山路崎嶇難走,好在並沒有下雨,不然就徹底變成泥濘了,汽車兜兜轉轉翻過一個又一個山崗,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這是一個祥和平靜的小村,稻田豐收,稻香金黃一地,男女老少在田裡收割麥子,或小孩捧着麥穗在張望。
一棟連着一棟的房屋建築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大多是黃泥夯土糊牆構造的,也有一兩間紅色的磚瓦房零星的坐落在這些鄉村房屋裡面。
這就是吉山村原杉樹坡第四生產大隊戶,後來改革開放,生產隊也沒有了,但依舊保持着原始的習慣。
而蘇燦他們的祖宅就在這偏僻村莊的山頂上,一個叫‘苦竹’的尖晦澀難讀名字。
山頂上的房屋是蘇燦爺爺的爸爸他們那一輩,一根木頭一塊磚瓦累積出來的,可以稱得上是祖宅。
歷史深遠!
車子到這裡是沒有辦法再往上走的,因爲道路太過於崎嶇了,而且還有石頭,像普通轎車底盤太低,哪怕是張隊長這樣技術高超熟練的退伍汽車兵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蘇成業去了一家有紅磚瓦房,還有水泥庭院的家裡,這是村長家。
村長叫蘇漢民,蘇燦有點印象,以前小時候曾在他家玩過,很調皮的。
蘇成業和蘇漢民攀談起來,他家裡人顯得很熱情,兩家本來就交好,當然蘇成業除了去敘舊以外,最主要的還是在這停車。
然後蘇燦一家人順着山路登頂,張隊長一個人拿了許多佈置壽宴的東西,當然蘇燦他們也過來幫忙,車後備箱裡早就準備了一箱子飲料和啤酒,還有很多做菜的食材,新鮮的豬肉,雞蛋,蔬菜等等,這些都不是一個人能夠拿得起的,需要來回拿幾次。
一上山就看到苦提子樹矗立在山坡上。
除了這些以外,旁邊是鬱鬱蔥蔥的苦竹林,葉子青綠,富有生機,小的時候,蘇成業他們三兄弟經常在這苦竹下面挖竹筍吃。
住在這山頂隱居的老爺子他們還沒察覺蘇燦一行人來了,一條健壯的白狗嗷嗷的躥了出來,在蘇成業的身邊使勁撒歡搖尾巴,發出歡快的聲音,這條白狗很顯然還認得蘇成業這個主人。
還有一隻大白鵝撲閃着翅膀嘎嘎的過來,氣勢洶洶,不過很快就被大白狗給趕走了。
蘇成業對蘇燦程可淑笑道:“這個是鵝將軍,當初我拿石頭砸過它的腦袋,到現在都還記仇呢!”
衆人一陣鬨笑。
於是有人從偏房裡端着竹簍籃子出來,這是位慈祥的老太太,頭髮梳得十分認真,她是蘇成業的母親,叫李青蓮,她看到蘇成業他們來了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蘇燦和程可淑趕緊上去扶着她,叫“奶奶!”
老太太年紀雖大,但還耳朵和眼睛都還正常,聽到程可淑叫她奶奶,也有些詫異,笑得抹不開嘴,“這是哪家的閨女,這麼乖巧?”
林安琴說道:“媽,這是咱家蘇燦的女朋友,叫可淑。”
“哎!原來是蘇燦的女朋友啊。”老太太點點頭,十分滿意。
山上傳來一聲詢問的話,“老婆子啊,誰來咱們家了?”
出現在蘇燦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面容清顴的六旬老者,戴着藏青的帽下露出了花白的鬢髮,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衣,這個就是蘇成業的老子蘇米青。
“你兒子他們來看你了,快過來啊老頭子!”老太太催着。
蘇老爺子面色紅潤,手背在後面,拿着一個菸袋和抽菸用的大煙鬥,那是竹鬥疙瘩煙燻而成的,踱着步過來了。
“老爸……爺爺,祝你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蘇成業和蘇燦他們輩分不一樣,喊得稱呼也不一樣,他老人家面帶笑容,笑呵呵地道:“好好好,你們有心就好了,我這也沒什麼好吃的。”
“今天我們來給你過六十歲大壽,老爸你就坐好了,當這個壽星什麼都不要管,我們這些後輩來操心就行了。”林安琴賢惠地說道。
“這個閨女是誰家的啊?看着挺水靈的,跟仙女似得。”蘇老爺子拿着菸袋子瞅了半響。
老太太過來笑得跟花一樣絢燦,在他耳邊說道:“是蘇燦的女朋友啊,咱們家未來的孫媳婦!”
蘇老爺子說,“閨女啊,過來讓我瞅瞅。”
“爺爺好,祝你壽比南山,越活越長壽!”程可淑很乖巧,這是其他人很難看到的一面,不同於程可淑式的漠然,很溫柔恬靜。
“哈哈,託你吉言,託你吉言哈!”蘇老爺子爽朗的笑起來了。
蘇成業道:“老爸,進去裡面坐啊。”
然後蘇老爺子一行人就進去了,原本老太太想泡茶的,林安琴連忙上來讓她去休息,自己來做這些雜事,程可淑也沒閒着,起身幫忙做事情,這行爲落在老太太的眼中,那可是越看越喜歡,畢竟農村人不喜歡懶婆娘,像城市裡面那些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他們家小蘇燦可不會去娶,畢竟那可是娶來做媳婦的,不是來做祖宗的。
今天是老爺子的大壽,蘇燦一家註定是要辦得風風光光的,不能寒酸了老人家。
現在不比以前,以前是家裡沒錢,而現在家裡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生活條件也越來越好了。
在這村子裡面十戶人家有九戶都是姓蘇,可以這裡都是蘇家的人,當然,沒有血緣關係的,更不是親族,蘇燦一家人往上翻族譜,不是姓蘇,而是姓孔。
蘇老爺子的爺爺本來湘西的人,因爲躲避日寇侵華的戰亂以及湘西土匪,舉家遷徙到平海縣這偏僻的山村來躲避戰亂,後來爲了融入當地人,從而改了蘇姓,以至於後代都是姓蘇。
說起來蘇燦想起,後世在湘西古郎縣那邊還有另外一支的分脈,生活窮困潦倒,不過當時蘇燦他們的經濟也不怎麼樣,老媽都是下崗人員,所以也沒有辦法接濟他們。
這一世,說不定還要過去看看那邊一脈,如果真的生活不好,估計還要救濟一下,畢竟都有着血脈關係。
蘇老爺子和蘇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烤着炭火,蘇燦和程可淑兩人就圍在他們的旁邊,這模樣倒有些膝下子女成羣,昌隆繁盛的模樣。
兩個老人聽蘇燦和程可淑他們聊天,說一下大學裡面的生活,末了,老爺子感慨的說道:“大學出來就是讀書人了啊,以前我那一個嬸子,本來也是要讀大學的,結果因爲那十年動亂給耽擱了,等到後來動亂停止,撥亂反正,高考恢復,她孫子都能夠抱在懷裡了。”
“誰都有糊塗的時候,未大的領袖也不是十全十能的神嘛。”蘇燦說了幾句。
老爺子眼中含着微微的怒意,“毛偉人怎麼會犯那種錯誤呢!一定是那些亂黨做的。”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是倔強,而且說這種事情也有些政治敏感,蘇燦他們趕緊轉移話題,對於這次辦酒席老爺子開不開心。
老爺子點點頭,其實對酒席什麼的,他是沒有什麼想法的,只要兒孫都回來了,兒孫滿堂,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個飯就好,平淡的幸福纔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這個時候外面熱鬧起來了,蘇燦站起身看了一下,來了很多人,都是附近村裡的人,十分淳樸,聽說要辦酒宴,都過來幫忙鋪桌子啊,燒水啊,佈置場地啊。
場外很快就佈置起來數十張桌子,很多村裡人在,大部分人都是蘇燦的長輩,當然也有小輩,一些流着鼻涕的小娃在那笑呵呵的傻笑,也有一些女生們過來主動去廚房燒火添材。
他們這些農村叔叔伯伯們雖然知道蘇成業發財了,但不知道到底生意做到多大,都挺羨慕的,但羨慕歸羨慕,卻不嫉妒眼紅,反而在十里八鄉里面出了這麼一個大人物,覺得十分有面子,臉上光彩,這可是一件爲村裡增光的事情!
蘇成業分發着名貴的煙給他們抽,大家都不知道這煙挺貴的,只覺得煙的味道好,感覺比較上檔次,抽起來有感覺。
有個年紀比較大的蘇姓大伯還想問蘇成業多要幾根,回家抽抽。
結果有小年輕接過這煙,一看,一驚一乍,說道:“這種眼在外面的城市裡面賣的挺貴的!”
那個本來有些饞癮的大伯頓時就不敢要了,我的乖乖,這哪裡是抽菸啊,簡直就是燒錢!
蘇成業倒沒什麼,反而叫張隊長拿出四五條這種煙出來,然後幾包幾包分給大家。
他平時在家裡是很少抽菸了,以前煙癮是比較重,但後來有一年沒抽菸了,感覺這煙也就那樣,你不抽就沒啥。
平時也只是因爲應酬客戶,所以帶幾包煙在身上。
農村不比縣城,大家都十分淳樸,分了幾包煙,就對蘇成業越發恭敬了。
有年長的老人過來了,和蘇燦等人攀談起來,問一下這中午的壽宴該怎麼搞?是請自這邊的廚子嗎?
因爲鄉下也是有廚子的,本來大家做壽宴,他忙的過來就過來幫忙,收點錢養家餬口,所以也眼巴巴的看着蘇成業,希望能夠攬下這宗生意,他也知道蘇成業現在是大老闆了,並不缺這點錢,酬勞或許會很大。
蘇成業犯難了,瞅了他半天,搖搖頭,不行啊:“我們這有廚子了。”
“哦哦,這樣啊,哈哈,那沒事。”那中年男子頓時有些失望,訕訕的道。
有人問請了什麼廚子啊?蘇成業也摸不準蘇燦到底請的是什麼廚子,他就模棱兩可的說,不要急,反正到時候包你們滿意,吃的盡興而歸。
那中年男子看到沒自己什麼事情了,轉身想要走人,結果蘇成業叫住了他,他遲疑了一下,“問有什麼事情沒有!”
蘇成業說,“我們這邊廚子可能人手不夠,你要是沒事,過來幫忙!”
“好好。”中年男子滿臉笑容。
林安琴走了出來,把蘇成業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二弟和三弟他們怎麼都還沒有來啊?現在都幾點了?快十一點了吧,也太不知道輕重了。”
蘇成業琢磨着吧,“估計那邊有點事情,反正我這個長子在,出不什麼事情,他們晚點趕到也沒事。”
“你啊,就是太老好人了,老爺子的事情,全負擔在你一個人身上。”林安琴責怪的翻白眼。
蘇成業呵呵的笑了笑,表示沒什麼。
中午十一點二十的時候,從嶽州市專車趕過來的特級廚師已經到了,就在苦竹尖的山腳,越野車開不上去,只能夠把車子停在蘇漢民村子的庭院裡面。
大師傅的年歲也不小,估計也是五十多歲的樣子,身材肥胖,帶了三四個助手,他們一路爬上山來,氣喘吁吁的,神色有些頗爲不耐煩,不過等到了蘇家祖宅那一刻,見到蘇成業這些正主的時候,臉色很自然一變,然後變得輕鬆起來。
周圍的鄉親們看得是一愣一楞的,喲,這就是蘇成業說請的廚子麼?看起來肥頭大腦的,確實有點像大廚!
然後有人一打聽,還不是尋常的大廚子,你要是光有錢身份檔次不夠,還不能請他過來。
有些人小聲地問道:“這大廚,請過來多少錢?”
有人搭着話茬說道:“上次縣裡面一個叫王師傅的大廚,他給別人家的兒子做滿週歲的宴席,聽說是幾萬,這個傢伙聽說是特廚,本事大得很,蘇老闆的面子還真是大,居然能夠請到這樣的人物!”
“我看少說四五萬吧。”有人估摸着。
“嘿,誰知道呢。”
四五萬拿得出的人不在少數,不過能讓特廚出馬,還真是不容易。
身份檔次都的要!
這個特廚的湘菜刀功一絕,要說這手上功夫,就算是耍大關刀的人,都得看花眼,那叫一個快,那叫一個準。
“不知道哪位是蘇先生啊”
許戴立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褂子襖,拱手問道。
衆人沒有答話,徐戴立微微有些尷尬,他真是有些納悶,總不見得叫自個兒來了,主人家不瞧見的吧?這到處都是人,也沒有一個主事的人出來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