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年總算見識到鄉下人的淳樸,因爲大家的心思都圍在夏桐身上,這些人七嘴八舌的,打聽夏桐怎麼學的圍棋,比賽的獎金有多少,香港漂亮不漂亮,有沒有見到哪個大明星等,慕斯年站在一旁,被華麗麗地忽略無視了。
這些人也不白問,每人從夏桐的手裡買了點青菜,羅水蓮拿來的四隻閹雞也賣了兩隻,看得慕斯年直着急,昨天的雞湯真的很好喝,賣了多可惜,可是他又不敢讓老人都留下來,他現在只是一個做小本生意的可憐人。
不一會,郭護士也來了,她見到夏桐,自然欣喜,笑着打趣說:“得了冠軍,還來賣菜?不過這回你家的菜應該好賣了,誰不想來看看夏桐,考到北京的大學就夠了不起了,沒想到還會下棋,下棋還能掙錢,你婆婆現在睡覺也能笑醒吧?”
郭護士說完看到了慕斯年,仔細打量了這小夥子,問夏桐:“這是你男朋友?蠻精神的嘛,你婆婆真命好,有一個這麼出色的孫女,找個女婿也是呱呱叫。”
郭護士見識的人自然比一般鄉下人要多一些,慕斯年身上穿的耐克,應該是正品,看着不像窮人,這麼好的小夥子居然肯陪着女朋友來賣菜,虧她以前還以小人之心冤枉了夏桐,要不是夏桐,她兒子能有今天?
“夏桐婆婆,給我也來一隻雞吧,正好我兒子回來了,好好給他補補,哪天你們家殺豬,給我家多留點肉。”郭護士對羅水蓮說。
“好,定了二十八一早,你早些過來。我就不來市場了,村子裡的人分分就沒多少了,今年就這一頭豬。”羅水蓮笑着迴應,這一年的雞蛋鴨蛋,沒少賣給醫院這麼大夫護士,都是郭護士帶來的客源,羅水蓮心裡記着人家的情。
慕斯年站着一邊,也不會幫別的忙,便拉着夏樟進了市場裡頭,看看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他主要是想給夏桐買點愛吃的,小樟自然清楚姐姐的喜好。
兩人轉了一圈,慕斯年買了條野生的大胖頭魚,一條大草魚,都是活的。每條足有七八斤重,羅水蓮見了忙要夏樟領着回家放盆裡先養着。
“婆婆。你和小樟先回去吧。我在這陪着夏桐。”慕斯年正好找個藉口把羅水蓮哄家裡去。
羅水蓮一想,他回家也不會處理,還是自己帶了夏樟回去方便,正好可以預備早飯,還可以餵豬,便同意了。
羅水蓮一走。慕斯年說:“這雞別賣了,留着給你們解解饞吧,你現在也不缺這點錢。”
“是你想解饞了吧?家裡還有不少呢,還有鴨子和鵝。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只要是你做的,我吃着都好。吃過了你們鄉下的青菜,再吃超市裡,就味同嚼蠟了。夏桐,我留下來過年好不好?”
慕斯年真的不願意走了,雖然在夏家住着有許多不方便,其中最大的不方便就是如廁,其次是洗澡。可是夏桐這兩天對慕斯年照顧得無微不至,深恐他不適應,除了如廁沒辦法解決,別的方面儘量讓慕斯年滿足,比如每天燒熱水讓他泡一會澡,幫他洗衣服,換着花樣做他想吃的,如果能多一點獨處的時間就更好了。
“不好,哪有過年不回家的?你奶奶肯定在盼着你呢。”
正好這時有一個人走上前來問:“閹雞怎麼賣?”
“不賣。”慕斯年賭氣一說。
夏桐聽了暗自好笑,說:“賣,賣。”
抻了抻慕斯年的衣袖,說:“賣完了早些回家,我給你做牛肉炒粉,多多的放牛肉。”
慕斯年斜了眼夏桐,說:“當我是夏樟呢?”
“你不願意拉倒。”
夏桐說完正好有幾個來買菜的,也顧不上慕斯年了。可巧這時有一個年輕的小護士來買菜,看見了慕斯年,這麼面生的帥哥肯定不是本地人,這氣質也不像農民,應該是在外唸書的研究生吧,見他腳下只有一隻雞,這護士走了過來。
“小後生,你家雞怎麼賣?”
慕斯年見這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更不耐煩了,說:“一百塊錢一隻。”
“哎,你家雞怎麼論只賣?不是論斤賣嗎?”小護士也換了普通話,果然是外地人,一口純正的普通話。
“我只賣一個價。”慕斯年說完不再開口。
“好,我要了,把你電話給我一個好不好?”小護士犯花癡了。
慕斯年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想不搭理她來着,又想着夏桐說的雞賣完了可以早些回家,便瞎報了一個號碼,這小護士信以爲真,給完錢,激動得心砰砰直跳,連雞也忘拎就走了。
慕斯年也沒動地方,可巧夏桐的菜賣完了,說要回家,雞早一天晚一天賣也無所謂,賣不出去還可以自己吃了,就像慕斯年說的一樣,自己反正不缺這點錢,只是想讓婆婆看到,她的勞動有了價值。
慕斯年聽了沒有二話,一隻手舉着扁擔,夏桐拎着雞,兩人快到家門口時,慕斯年這才把一百塊錢給夏桐,說雞已經賣了,就是對方沒有拿走。
“啊?你當時怎麼不拉住她?”
“你讓我動手去拉一個外人?”
“不是,我沒讓你拉她,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喊她一下,沒準人家現在又回來找你了呢?”夏桐一聽有些着急,這裡的人大部分不太富裕,一百塊錢還真不是小錢,這便宜佔了心裡不安。
“算了,她應該能知道是我家賣,明後天應該會找來。”夏桐看見慕斯年不高興,猜想沒準有別的什麼事情惹着他了,不然他不可能會爲了一百塊錢的便宜而不吱聲。
夏桐伸手去拉慕斯年的手,慕斯年臉色好轉了些,突然見到夏桐另一隻手上的雞,忙鬆開了手,聞了聞,夏桐見了故意說:“呀,剛纔這雞拉屎了,我好像沒擦,你聞聞是不是有一股雞屎味。”說完特地把手伸到了慕斯年鼻子底下。
慕斯年張嘴對着夏桐的小臉咬了一口,夏桐一羞,忙抱着雞跑進了家門。
回到家裡,羅水蓮和夏樟已經吃完了,夏桐從罈子裡拔了一把自家發的豆芽,切了不少牛肉,真的給慕斯年炒了一個豆芽炒粉,這個是他沒有吃過的口味。
慕斯年剛端起米粉,夏樟聽到院子外車子響,大堅的叔叔送杜鵑和大堅回來了。
“夏桐,先把東西給你,我要拿回家,我媽媽準得以爲是我買的,肯定要拿走給我弟弟穿。”杜鵑匆匆放下夏桐的包就要走,還沒出大門,又說:“我把大堅的行李也放你家。”
她還是不信任她媽媽,大堅的行李裡有給他媽媽和弟弟買的東西,還有一萬多塊錢,杜鵑不敢拿回家。
夏桐接了過來,說:“你們要不要先在我家吃一點東西再走。”
“算了,我怕時間長了我媽曉得了又要罵我。”杜鵑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回家,總不能家裡連頓早飯也不給吃吧?
夏桐目送着杜鵑和大堅走了,回頭見羅水蓮正走神,便說:“婆婆,你說杜鵑媽媽說話能算數嗎?大堅可是把五萬塊錢拿回來了。”
“這外人的事情,我哪裡說得準?不過杜鵑的媽媽嫌貧愛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夏桐聽了嘆口氣,把自家行李拿進屋,拿出新衣服來給羅水蓮試穿,夏樟看到他的那一套耐克,從帽子到鞋子都有,早就抱着到一旁欣喜若狂了。
羅水蓮見她自己的衣服也不少,又是羽絨的又是羊毛衫,她沒有聽過羊絨這個詞,統稱羊毛衫,摸着羊絨衫又軟又滑,連連說這輩子都沒穿過這麼好好的羊毛衫。
見她問價,夏桐還沒有說話,慕斯年把價錢少報了一個零,羅水蓮不疑有他,笑着說:“大城市的東西就是好,又便宜又好看,不過一百塊錢也夠貴的了,下次別買了,鎮子上有五十塊錢一件,就是沒這個好。”
“婆婆,您要喜歡,我下次再送您一件。”慕斯年說。
羅水蓮聽了忙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這就不錯了,米粉涼了,你們快吃吧,吃完還有活要幹。”
“啊?還有……”慕斯年及時閉嘴了,差點壞了事。
兩人在廚房吃炒粉,慕斯年低聲問:“你奶奶還有什麼法子折磨我?”
“說什麼呢?”夏桐的眉毛立起來了。
“我是說,還有什麼我沒幹過的活,你先說出來,我好有個思想準備,別到時又打我個措手不及。”
夏桐聽了這話,笑了,想想,一本正經地說:“還多着呢,比如掏大糞、整理豬圈雞圈、給果樹施肥,剪枝的活不用你做,那是技術活,每年僱人做。”
“啊?”慕斯年聽了,頓時覺得手裡的這盤米粉食之無味了。
“放心,應該不會讓你做的。”夏桐見慕斯年苦着臉,忙拍拍他。說實在的,慕斯年能爲她做到這一步,夏桐已經很意外很意外了。
“那你做不做?”
“做,總不能讓我婆婆一人做。”
夏桐不能讓她婆婆一人做,慕斯年更不能讓夏桐做,這活最後又輪到自己肩上,慕斯年腦補自己挑着一擔大糞給果樹施肥,有這個挑大糞的時間,他能掙多少棵果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