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和夏樟把郵冊放回去,從羅水蓮的老式衣櫃裡找到幾把鎖頭,是以前那種舊的橫插銅鎖,夏樟第一次見這種東西,覺得好玩,拿着擺弄了一會。
“姐,你說這個會不會也是古董?”夏樟蹲在地上舉着鎖頭問。
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剛知道家裡原來有這麼多值錢的東西,除了郵票,還有字畫還有硯臺,另外還有幾塊他父親收集的石頭,夏桐說也能值點錢。所以他看了這銅鎖以爲這也可能是個值錢的物件。
夏桐聽了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還不趕緊把箱子鎖上,還有的是事要做呢。”
“姐,問問也不行嗎?”
“這個不值錢,才幾十年歷史,不過這個可真有點價值。”夏桐指着櫃門上那個大大的銅板說。
這枚銅錢直徑應該有二十釐米左右,上書“順治通寶”四字楷書,夏桐知道當地人有在門上釘銅板的習俗,越大越好,從以前村子裡的老房子可以看出一二,當然,夏桐她爸爸這一輩就已經很少見了,因爲也找不到銅板了。
據婆婆說是爲了辟邪,還有財源進的意思,不光門上,老一輩的女孩子出嫁,在紅嫁衣的前後正中位置也會各縫一個銅板,這銅板最好還是順治朝的,意思是嫁過去後會順順當當的。
這個衣櫃是羅水蓮母親的嫁妝,年代比較久,看着像好東西,首先這油漆不錯,這麼多年了還黑亮黑亮的,聽老舅公曾經自豪地說是川漆,現在想找也找不到了。而且這木頭看着也好。紋路細密,沒有一點裂縫,另外,夏桐還記得搬家時有人說過,這個櫃子相當的沉,是好木頭,可惜夏桐不認得。
“姐,家裡這麼多好東西也不能拿去賣了,有什麼用?”夏樟看了看這銅板,嵌進了木頭裡。想摳出來似乎有些費勁。
“別沒出息了,這些東西是一種傳承,好好留着,將來再留給你的子孫。不許拿去賣了,那叫敗家。”夏桐叮囑夏樟一句。
“我不要。都給姐。”夏樟豪氣地說。
“幹活吧,那是給夏家子孫留的。你只是一個保管者。”夏桐接過他手裡的鎖頭親自把箱子鎖上。姐弟倆又把沒有用的舊傢俱什麼的堆了不少進去。而且這幾個箱子放到了牀底,舊舊的,也就不顯眼了。
弄好這一切,夏桐帶着夏樟從網上查詢夏培文的資料,果然找到了。夏培文是晚清的舉人,清末民初著名的山水畫家、書法家和雕刻家。祖籍江寧,也就是現在的江蘇南京,是真正的書香世家,祖上乾隆年間官至翰林院侍讀。
夏桐明白了爲什麼自己的曾祖和祖父都熱衷於書法的練習。原來也是爲了一種傳承,至於夏念,應該是爲了追逐他父親的腳步,那時沒有網絡,資訊很不發達,夏念應該不知道夏培文是誰吧?畢竟歷史教科書裡是找不到夏培文的資料。
夏唸的書法成就不如夏桐,因爲他只是自己臨摹和習貼,而夏桐是得到了慕容鳳的指點又研習了不少名家名帖和拓本,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
夏桐把自己今天查到的資料發給了吳懷和吳仁越,吳懷知道了悲喜交加,沒想到活了這麼大歲數,終於找到自己的根,說實在的他都想放棄了,因爲他僱人查了幾個月,只查到了夏寧遠入境香港的記錄,別的什麼都沒有。
吳仁越聽了則打算這一兩天飛井岡山,他想看看爺爺還留下了些什麼線索,夏桐知道他主要是想看看老人家留下的日記,因爲他的劇本纔有了一個大綱。
夏桐一聽發愁了,不是發愁讓他知曉有什麼好東西,而是發愁怎麼把他帶進家門,這左鄰右舍看見了,夏桐怎麼解釋?總不能又說是來吃農家飯的吧?
可是夏桐沒法拒絕他,知道他着急寫劇本,只得先應下了他,到時找個藉口帶着夏樟回來一趟。
這一晚上,夏家三人擠在了羅水蓮的牀上,爲樓上那幾個箱子的財物發愁,也爲即將到來的新生活和新環境而生出一絲不安與期許。
第二天一早,老舅公領着大表叔一起過來了,羅水蓮把雞鴨裝進了竹籠,讓夏樟送了過去。
東西不多,可是零零碎碎一收拾也不少,羅水蓮和夏桐最後檢查了一下門窗,把幾個房間的門都鎖了,臨出門,羅水蓮走到三張遺像前看了一眼,這纔出門。
“姑,你們去城裡是享福去了,你怎麼還不捨得這些個舊東西。”羅髮根見車裡除了衣服被褥,還有竹編的小東西,小笸籮和小竹籃等,不光這些,羅水蓮一大早還去菜地摘了許多菜,又殺了一隻鴨子,因爲她知道到城裡什麼都要花錢買,今天還要請孃家哥哥和侄子吃一頓飯。
“用習慣了。”羅水蓮淡淡一笑。
“姑,你不喜歡城裡?”
“這裡住習慣了。”又是一個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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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樟見婆婆不是很歡喜,便扯着羅水蓮的袖子問,“婆婆,姐姐說,給你買了好多個花盆,說你肯定不捨得養花,要用來種菜,婆婆,你是種菜還是養花?”
“花盆裡還能種菜?”
“怎麼不能,辣椒,蔥、西紅柿,我看別人種過。”羅髮根說。
羅水蓮一聽這個,心裡有點盼頭了,她就怕一天到晚什麼事也沒有,等吃等睡,肯定用不了兩天就會憋出毛病來。
“婆婆,楊老師說他們家開出了一塊菜地,可是不會種,也閒着呢,也說給你了,以後他家想吃點什麼就下去摘點就行。”夏桐也忙說。
這一說,羅水蓮又後悔沒拿把鋤頭了,羅柏祥直笑話她是賤骨頭,一家子說笑着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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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桐開了門,米黃色的地磚看起來一塵不染,新刷的牆面一片雪白,地上擺了一溜拖鞋,夏桐帶頭換了。
“姐,你把傢俱都買好了?”夏樟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家,似乎有幾分不相信。
“喜歡嗎?”
“喜歡,姐,喜歡。”夏樟有些語無倫次了,衝到米黃色的布藝沙發上打了個滾,然後把牆上的大彩電打開了。
“我的乖乖,夏桐,你花了多少錢,連大空調都裝上了。”羅髮根問。
“買房子花了二十萬,過年時買的,現在買還要貴一些,聽說這半年又漲了,搬家花了五萬。”
“對了,夏桐,聽說你掙了不少錢,在北京還開了一個飯店?”羅髮根問。
“不是飯店,是一個小餐館,就賣早點什麼,是杜鵑兩口子在做。”夏桐耐着性子解釋了一句。
還好,羅髮根沒有繼續問下去,夏桐還真不想跟他們翻臉,雖然老舅母和表叔不怎麼樣,可是這些年,老舅公私下還是幫了羅水蓮不少,這份情,夏桐必須記着。
夏桐先帶着大家參觀了各個屋子,羅柏祥是欣喜,羅髮根是欣羨,羅柏祥特地進了衛生間,說試試城裡人的馬桶。
夏桐把羅水蓮帶進廚房,慢慢教羅水蓮怎麼用這些水龍頭,液化氣竈等。
正忙着,楊老師和他妻子來了,帶了點水果,說是來看看夏桐的婆婆。
羅水蓮忙不迭地張羅茶水,感謝楊老師對夏桐的幫助,婆婆的熱情讓楊老師有些吃不消,他哪裡知道對方是惦着他那塊菜地。要不是夏桐攔着,羅水蓮就要跟着去認認那塊菜地。
楊老師問了夏樟一些學習上的事情,見夏桐家裡有客人,稍稍坐了半個小時便走了,臨走,夏桐給他抱了一個家裡種的大西瓜。
“這老師也是的,既然來了,也不留下來吃頓飯。”羅水蓮送完客還碎碎念。
“姑,這城裡人不興我們鄉下人那一套,他們不熟的人很少留在人家家裡吃飯。”羅髮根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夏桐這個沙發比他在鎮裡那個舒服多了。
吃飯的時候,都是熱菜熱湯,夏桐把空調打開了,因爲餐廳和客廳是連着的,只有一個門框作爲隔斷。
羅柏祥笑着說:“頭一次大夏天吃飯沒有出汗,不爽,看來我也是一個賤骨頭。”
“可不,要我說呀,這城裡還真沒鄉下自在,我家那房子一樓,陰涼着呢,哪裡用得上什麼空,空什麼?”羅水蓮沒記住空調二字。
“空調,婆婆,回頭我教你用,有了它,夏天不熱冬天不冷。這裡的電視也不一樣,能收到很多個臺。”夏樟說。
“收多少臺有什麼用,我也不看,你也不許看,好好念你的書,別讓你姐的錢打了水漂。”羅水蓮看着屋子裡的東西第一直覺便是這得要花多少錢。
“曉得了,我會的。”
夏桐聽了有些心疼,這麼多年,夏樟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小孩心性表露的時候並不多,很少提什麼要求,今年自己在香港的時候,他想買一雙球鞋還猶豫了半天,所以夏桐有了錢,想讓婆婆和夏樟過上舒服的日子
可是這舒服的定義,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婆婆是覺得能將就的東西最好不花錢,心疼夏桐掙錢不容易,而夏桐覺得自己掙錢的初衷就是爲了讓婆婆和弟弟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