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懷雖然不識貨,但是聽了老太太說是她外婆的嫁妝,又知道當年的廖家也是大家出身,又見夏桐忙不迭地拒絕,便猜到這把古琴也不便宜。
“奶奶,這琴我覺得也是留給姑姑好,夏桐那,我們給她預備了一把好琴,是上次在香港拍賣會上買來的,我準備給這孩子結婚時當嫁妝。”吳懷在一邊說。
“給我做什麼?我又不會擺弄,茱莉也不會,還是給夏桐吧。”夏世蘭在一邊擺手。
“這樣的東西要留給有緣人,給別人,也是一種浪費,你們就聽我的。難道我就不能給我曾孫女一樣東西做嫁妝?”廖宛玫不高興了。
“能,誰說不能了?這個古琴也不嫌多,夏桐可以換着彈。”吳懷忙說,不能讓老人家不高興,他可以從別的地方補償。
“好,老奶奶,我收下了,謝謝老奶奶。”夏桐見吳懷也表態了,忙跪下謝謝老人家了。
這時,廚房的劉瑛聽到動靜跑了出來,站在了朱浦身邊,扯着脖子看那把琴,可惜,她不識貨,但是她也看出來了,是有年頭的東西。
夏桐坐在沙發上,拿起這把古琴,先調好音,試了試手感,然後也彈了一曲老人家剛纔彈的《長相思》。
夏寧遠看着夏桐撫琴的身影,眼睛有些模糊了,他抓着廖宛玫的手,等夏桐彈完了,說:“玫玫,我瞧着她跟你年輕時很像。浦兒,你去書房的書桌下面最後一個抽屜裡,有一本影集,你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朱浦進了書房,好一會才抱來一本影集,這可是真正的老照片,有廖宛玫年輕時穿着旗袍的相片,還有穿着藍上衣黑裙子的學生照,優雅而又嫺靜。有在輪船上的,有在學校裡,還有在彈琴,在寫字在作畫,在刺繡,後來。便有抱着孩子的相片,旁邊的夏寧遠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鏡,不論是西服還是中式長衫,無不斯文而儒雅。
“四個字,風華絕代。風華絕代。”吳仁越讚歎不已。
“老祖宗,這相片早給我好了,我正愁不知道那個年代的人穿什麼衣服梳什麼髮型。這相片我一定要去翻拍一套,天哪,我才知道,我們家祖上原來真是人才輩出啊,不光男的出色,這女的也優秀。”吳仁越依舊讚歎不已。
夏桐聽了這話,想到自己老家大字不識的婆婆,覺得黯然神傷。
“阿越。你看你妹妹是不是跟老奶奶像?”吳明伊注意到夏桐的神情,知道夏桐想起了誰。
“像,真的好像。尤其是神韻,斯年,你撿到一個大便宜了。我妹妹可是正經的大家閨秀,家學淵源,比起你們這些人來說,這世家小姐的含金量要高多了。”吳仁越在北京多年,也認識幾個高幹子弟,所以纔會有這番話。
“我一直覺得我能找到桐桐是我的幸運。”慕斯年趕緊表態。
“我什麼時候拍一部老奶奶的電影,夏桐來當主角好不好?”吳仁越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民國初年的背景也不錯,江浙幾大家族,國恨家仇的,有的是故事。
“我家桐桐不當演員,上次答應你給你做主題曲就不錯了,還想着拉我家桐桐下水?”慕斯年不幹。
“阿越,你說的三十歲之前退出娛樂圈呢。”溫萱問。
“知道了,不還沒到嗎?我明年再拍一部電視劇,然後開十場告別演唱會,我就退出娛樂圈,結婚生子。”吳仁越忙說,他已經答應了程毓,替程毓的公司拍一部電視劇。
“這可是你說的。”溫萱趕緊追了一句。
“我的大曾孫要結婚,我送點什麼好呢?”廖宛玫自言自語。
“打開這個看看。”夏寧遠打開了茶几上的藍布包,裡面是幾幅繡品,基本都是四五尺長三四尺寬的,有花、有虎、有人物、也有山水畫,老實說,這繡工在夏桐之上,只是讓夏桐意外的是,這堆繡品裡有一件明黃色七八歲小孩子的衣服,上面繡的是雲龍紋,像是帝王穿的常服。
“老奶奶,你繡的太好了,真的,比我繡的強多了。”夏桐驚歎道,但是心裡也暗自疑惑,這老奶奶怎麼會繡常服?
“這些是你老奶奶從十八歲到五十歲之間的精品,她一般兩三年也就繡一件,有時還不到一件。我當時從大陸帶了出來,期間因爲日子艱難,我賣了不好,這些是我挑了又挑,留下來的最具代表性的。”夏寧遠頗爲遺憾,沒想到最艱難的時候是妻子的刺繡救了大家。
廖宛玫翻了翻數了數,還剩七樣,便說:“這些給幾個小輩們分了,一人一幅,留着紀念也好,不喜歡賣了也好,總之是我這個老奶奶給你們大家的一個念想。這樣吧,從年齡大的來挑。”
“還是從小的吧。”吳仁越說。
“行,聽你的。”廖宛玫說完看着朱嘉鬆,讓朱嘉鬆先挑。
朱嘉鬆哪裡懂這些,他正低頭玩手機遊戲呢,說:“老奶奶,這是女孩子的東西,我不要。”
“這孩子,真不懂事,這是老祖宗給你的好東西,留着你將來娶媳婦用。”劉瑛用食指指了指兒子的腦袋。
她雖然不懂刺繡,但是去美國的博物館參觀過,連美國的博物館都有中國的幾大刺繡繡品,這東西肯定不便宜,何況,她剛纔還聽夏寧遠說因爲日子艱難賣了幾幅,所以,一聽小兒子說要放棄,她就着急了。
“我娶媳婦還早着呢。”
“孩子媽,你替他挑一幅吧。”廖宛玫說。
“我,我哪裡懂這些?”劉瑛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說歸說,她還是上前看了看,一共有三幅大的,她挑了其中的一幅花鳥的。
茱莉也挑了一幅大的,雪中賞梅圖,輪到夏桐和夏樟,夏桐拿了一幅小的,是老虎圖案,因爲她自己從來沒有繡過,另外一件就是那小孩子的吉服,這兩樣是夏桐的弱項,夏桐沒有注意到,廖宛玫暗自欣慰地點點頭。
朱嘉楠挑了一幅中間的,還剩一幅小的一幅大的,吳仁越拿了一幅小的,廖宛玫說:“劉瑛,剩下的這一幅給你,這些年難爲你了。”
“啊,給我?這,奶奶,伺候您是我應該做的。”劉瑛忙說。
一共七幅繡品,她家拿到了四幅,其中三幅最大的都在她手裡,所以她的臉上不免有些得意之色,笑嘻嘻地把四幅繡品依舊用藍布包了起來。
“姆媽,阿越他。。。”夏世蘭想說的是吳家這邊纔拿到一幅,而她兒子拿了四幅,這有點說不過去。
“沒事,阿越是夏家的子孫,他手裡有夏家祖傳的字畫,這是你媽媽的東西,就這樣分比較合理。”夏寧遠說。
當初他從大陸出來,可以帶什麼也是挑了又挑,那些古董花瓶字畫什麼的佔地方,肯定不敢拿着,這繡品不佔地方不佔分量,他都搜刮了出來,連牆上掛的地上擺的,他也都拆了取出來,就想着日子難了能值點錢。
劉瑛聽了這話,看了朱浦一眼,家裡什麼時候有祖傳的字畫?那得值多少錢?
“去廚房看看,飯好了嗎?”朱浦接過劉瑛手裡的東西,吩咐道。
這幾樣繡品他要親自放好了,倒不是說他不信任自己的妻子,就是怕她拿回孃家顯擺,到時整出點不必要的麻煩來。
劉瑛不情願地把東西給了丈夫,挪着腳步向廚房走去,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今天她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只是她有一點不明白,爲什麼朱浦會想着要賣這個房子,爲什麼不賣這繡品和那把古琴?難道說朱浦也不清楚家裡有什麼嗎?還是老頭子有別的什麼心思?
朱浦確實不清楚家裡有這些東西,他跟夏寧遠商量賣房子的計劃,夏寧遠也同意了,畢竟這房子已經賣過一回,有機會還是可以買回來的。
但是那幾樣東西,他賣了之後就再也找不回來。而且,這房子留給朱浦,除掉稅收,朱浦也剩不下幾個錢,還不如把那幾樣東西留給他更實在些,這是夏寧遠的打算,他還沒來得及跟朱浦說,夏桐便出現了。
夏桐把手裡的繡品仔細疊好,把老奶奶給的古琴也仔細收好,讓慕斯年放回房間,她跟着溫萱進了廚房,因爲開始擺飯了。
劉家兄妹也留了下來吃飯,這個夏桐有些不大理解,不過一想對方可能是奔晚會來的,年輕人愛湊個熱鬧,加上有吳仁越這個大牌明星,也就瞭然了。
飯後,吳仁越帶着那幾個年輕人在院子裡的草坪上拿着把吉他自彈自唱的,而夏桐則在一邊趕着夏寧遠的棉襖,幾位老人在一邊曬着太陽眯着眼睛聽着音樂。
吳仁越唱的都是些三四十年代上海流行的老歌,因爲廖宛玫的記憶力也只有這些老歌。
吳仁越玩了一會,覺得沒意思,便把吉他給了朱嘉鬆幾個,讓他們玩,吳仁越趴到廖宛玫身邊,問:“老祖宗,你跟我講講你們年輕時的故事吧,廖家,夏家,還有你外婆家的,我都想聽。”
吳仁越的話引起了好多人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