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裹好的蕉葉雞,在煮晚飯時,投進熊熊燃燒的竈膛。
竈上把中午喝剩的骨頭湯熱了熱,加了把小白菜。
另一口竈眼架上蒸籠,準備蒸饅頭。
不過這蒸籠是出院前新買的,還沒用過。盈芳拿到盥洗室沖洗乾淨後,架在鍋上空蒸去味。
要說這家屬院裡什麼東西最新奇,在盈芳看來,當屬盥洗室的自來水了。
聽男人說,房頂砌了幾排水泥缸,下雨時蓄滿天落水,順着鐵管,連通到各個樓層的盥洗室。
龍頭擰開,水就出來了,故而叫“自來水”。
不過蓄水池裡的水容量有限,等天氣漸漸熱起來,用水量一天比一天多,降雨量跟不上用水量,蓄水池裡的水用完,自來水就停了,得拎着水桶去樓下水井打水了。
所以覺悟高的軍嫂們,天氣好的時候,都會抱着洗衣盆,到樓下天井刷衣服,用井水漂洗乾淨了才上樓晾。
這麼一想,盈芳頓時覺得住一樓也挺好的,打水多方便呀。
“二樓最好,三樓也不錯,四樓、五樓高了點,爬樓有點累,不過對當兵的來說小意思。”
正在盥洗室搓洗衣裳的馮美娟這麼和她說。
“一樓就是太容易轉潮,尤其到了春夏間,巷子裡的被鋪衣裳稍不留神就發黴。”
“倒也是。”盈芳笑着點點頭,“對了嫂子,明天早上我想去山腳那片菜地轉轉,看能種什麼。順便耨點野菜回來。你要不要一起?”
既然馮美娟表露出的態度還算友好,兩家既是鄰居又是同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若刻意躲着避着倒反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再者,她對這一片不熟,有個人領路總比瞎轉悠強。
“你……知道野菜長啥樣?”馮美娟猶疑地問。
盈芳笑笑:“野菜種類很多,每個季節能吃的不一樣,現在這時節,數馬蘭頭、薺菜、紫雲英嫩嫩的最當時。”
當然,如果有冰草,她首推冰草。
馮美娟見她不像是胡謅,想了想,答應了。
這附近的居民也有結伴去山腳挖野菜的,她曾想過跟去看看。
可惜對野菜認識不全,採來了也不確定能不能吃。
否則,有免費吃的菜乾啥還花錢買?
“那個小舒啊,去挖野菜要帶什麼工具嗎?我看居民們都會拿個小鏟子什麼的。”
“嗯,有的話就帶上,沒有帶把剪刀也行。”
“哦,那行。”
盈芳又和她約了時間。
考慮到兩人都要趕回來做早飯,馮美娟還要送女兒去學校,所以約的比較早,五點鐘樓梯口集合出發,往返一小時,六點左右趕回來。
“去那麼早做什麼?你又不趕時間。五點鐘天都沒亮呢。”向剛得知她倆約的時間,劍眉一蹙,表示不贊同。
盈芳好笑道:“怎麼沒亮?又不是大冬天,這會兒都四月份了。老家搭早班船去縣城,這個時間也要出門了。再說你,晨練不也是這個時候?哦,有時候比這還早吧?”
“我是男人。”
“你瞧不起女人?”盈芳叉腰怒視。
要擱上輩子,被地宮那些人聽見,分分鐘滅了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媳婦兒怒了,向營長立馬柔和臉色:“畢竟才搬來,路都不熟,這麼早出門,萬一迷路了呢?”
“馮嫂子認得路。”
“不是說沒挖過野菜嗎?這時候又認得路了,那女人的話靠不靠譜啊?”
“不靠譜那不還有小金嗎?它會和我一塊兒去,這下你總能放心了吧?”
盈芳推着他在飯桌前做好,面前一杯溫熱的藥茶。
“我去蒸饅頭,你不許再走來走去!要不躺牀上,要不坐着喝茶,二選一,沒得商量。”
向營長:“……”
媳婦兒強勢起來,有點招架不住。
盈芳和了面,蒸了一籠白白胖胖的大饅頭,端上熱好的骨頭湯,回到屋裡。
哦,差點忘了竈膛還埋了個“土疙瘩”。
趁廚房沒人,趕緊拿火鉗把土疙瘩轉移到屋裡。
剛關門,樓梯口傳來噠噠噠的皮鞋聲,聽動靜好像是二營長的愛人回來了。
盈芳不無慶幸地拍拍胸脯。
發育良好的雙峰,隔着衣料抖了抖。
向營長的眼神幽了幾分。
看看陽臺外,咋還不天黑啊。老子想和媳婦兒做夜的運動了。
“不知道味道好不好。”盈芳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地上那顆大型的土疙瘩上。
“好,當然好,怎麼可能不好。”男人的注意力放在衣料裡那對雪白嬌嫩的蜜桃,埋在其間吮蜜汁的滋味,好得都銷魂了。
“怎麼打開啊?”盈芳蹲在地上把個土疙瘩撥來撥去,“得用榔頭捶吧?”
“我來。”男人力氣大,順着裂紋,用力一踩。
表皮烤得硬邦邦的土塊,應聲而碎。露出嫩綠的蕉葉和粗粗糙糙的麻繩,還能聞到一股很特別的清香。
盈芳拿剪刀咔擦剪斷麻繩。蕉葉散開,清香改爲濃香,直撲口鼻。
就連鮮少爲美食所動的小金,也聞味出洞——游出西屋來到飯廳。
“小金想嚐嚐嗎?”盈芳拆了一隻雞腿,放在拖乾淨的陽臺地面上,“涼了再吃哦。”
又拆了一塊雞裡最嫩的裡脊肉,放到向剛面前的白瓷碗裡。
“看着挺嫩的,你嘗一口試試,嚼得爛點再嚥下去。要是喉嚨不適,那就別吃。”
向剛前一刻還在爲她對一條蛇比對自己還要好而莫名煩躁,下一秒眉眼含笑,依言吃了筷她夾到碗裡的雞裡脊,讚不絕口:“很好吃。”
“喉嚨怎麼樣?疼嗎?難受嗎?”盈芳更關心這點。好不好吃,聞聞香味兒就知道了。
向剛搖搖頭:“你煮的藥茶很管用。”
“那就好。”盈芳眉開眼笑,又給他颳了幾條裡脊肉,“一直都吃流質,今天算是傷後第一次開葷,一下子別吃太多,來日方長。”
向剛舉着筷子的手一頓。嘴裡砸吧着蕉葉雞的酥香,心裡琢磨:這話是在暗示什麼呢?嫌他昨晚不濟事,只弄了一次?沒能滿足她?明說怕他自尊心受不了,所以委婉地勸他來日方長?
第306章 滿足沒滿足?(致hong701018童鞋的和氏璧加更~)
於是,當晚,盈芳勻好熱水,給男人擦完身、泡好腳,自己也洗漱完畢,還沒脫外衣,就被男人一把抱到了牀上。
盈芳張張嘴,想要說什麼,被男人攫住了脣,熱烈地交頸吻了起來。
頭昏腦漲間,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少去,剛感覺到涼意,被子覆上兩人的身。
“唔,你的手放哪裡……”
“這裡。”
男人紊亂的氣息,帶着笑意,溫暖乾燥的手掌,貼着她光滑的後背,一路向下,順利侵佔渾圓的高地。
盈芳一記戰慄,嘴角逸出一聲吟哦。
男人沉沉低笑,一手支着胳膊欣賞身下女人的媚態,一手繼續攻城掠地。
衝鋒號吹響,這一次,他立誓要給她最絢爛的勝利……
翌日清晨,盈芳呻吟一聲,費力地睜開眼,摸出枕頭下的手錶看時間。
“噢,都五點了。”她懊惱地揪揪頭髮,約好五點和馮美娟在樓梯口碰頭的,這下鐵定遲了。
“遲到就遲到,又不是什麼大事。”男人被她的動靜吵醒,摟過她腰肢帶着鼻音道,“乾脆別去了,陪我再睡會兒。昨晚才睡幾個鐘頭……”
“還不是怪你。”盈芳被他一說,腦海裡不由呈現昨晚被他壓着這樣那樣、翻了大半宿紅浪的羞人場景。
傷了腿還這麼瞎搞,你領導知道麼?
“嗯,怪我。”
向剛慵懶地笑着,粗糲的指腹似有若無地刮過她那因起身穿衣而被冷空氣刺激得傲挺如紅梅的***,帶着軍人獨有的魅惑啞聲問:“昨晚舒服嗎?到了幾次?”
盈芳的臉轟得紅成火燒雲,睫毛顫顫地掙脫他的糾糾纏,套上衣服、火速逃離瀰漫着曖昧氣息的房間,迎着晨露蹲在陽臺刷了牙、洗了臉,拿上昨晚準備好的竹籃和剪刀,砰地帶上門出去了。個流氓!
被丟在牀上的向營長:“……”
哎——媳婦兒,到底滿足沒滿足,好歹吱個聲啊。
馮美娟在樓梯口等了又等,猶豫着要不要去敲301的門,門開了,盈芳急匆匆地衝出來,俏臉紅撲撲的。
擡頭看到馮美娟,盈芳的臉蛋更紅了,帶着點小結巴說:“嫂、嫂子,不、不好意思,我起遲了。”
“沒事沒事,天還暗着呢。我帶了油燈。”馮美娟提了提手裡的煤油燈。
“……還是嫂子想得周到。”盈芳不自在地抿了抿脣。
照明工具她其實也準備了,還是亮度遠超油燈的手電筒呢。只是出門急,給忘了。一同忘的還有門鑰匙。
猶豫着要不要回家拿,自家門開了,向營長拿着手電,邁着長腿走出來:“怎麼把這個忘了?”
“你、你怎麼起來了?”盈芳耳朵尖顫了顫,侷促地接過手電,垂着眼瞼都不敢和他直視。
“橫豎醒了就起了。”向剛嘴角微彎,當着外人的面,沒再繼續逗她,擡頭朝馮美娟點一下頭,叮囑了一句“路上小心,我在家等你回來”就回屋了。
馮美娟看得五味雜陳。
手電筒她家也有,是老李部隊發的,只要是幹部都有。但一直來都被她小心翼翼地鎖在櫃門抽屜裡,除非緊急情況,一般不捨得拿出來用。
挖個野菜而已,提個油燈不就行了,帶這麼個精貴物出門,不怕摔了或是掉了?更何況乾電池買買好貴的呢。
再看四營長柔情似水望着他媳婦兒說“我在家等你回來”,蘇得她一臉血。
別說四營長愛人一臉嬌羞,就連她這個已婚多年、和男人滾炕頭滾了不知多少回的熟女,都快受不了了。
欺負她家男人幾宿沒和她恩愛了還是咋地?
被迫吞了一頓狗糧、感覺撐得慌的馮美娟,率先往樓下走:“小舒,這下能走了吧?再不走,回來該遲了。”
“哎。”盈芳拍了拍發熱的臉頰,快步跟上。
回到屋裡的向剛,知道小金已經先她們一步下樓了,安全方面無需他擔心,更多是怕她累着了。
不禁反省,昨晚是不是太孟浪了?明知她今天要早起,還纏着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索取。
然而憶起她幾次衝上雲霄時迸發的那令人恨不能沉溺其間的迷醉神態,以及從雲端回落後纏綿無力、嬌氣輕喘、軟在他懷裡起不來的小模樣,又不覺得後悔了。
大不了等她回來、拉她一起再補個眠。
嗯!就這麼辦!
至於現在,左右都起了,還睡他幹嘛。
男人進屋舀了一碗小米,來到廚房生火煮粥。
好讓媳婦兒回來第一時間,喝上熱氣騰騰的愛心小米粥。
殊不知此刻的他,臉色柔和、眼底盛滿笑意,哪有半分訓兵時肅殺嚴厲的黑麪教官模樣。
若是被底下那幫兵蛋子們瞧見,沒準要懷疑一向以厲色寡言著稱的向營長,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上了身?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從家屬大院到鎮周邊最近的山腳,盈芳和馮美娟小跑着走了一刻鐘。有了手電的照明,兩人很順利地找到一片長勢茂盛的野菜地。
“小舒啊,薺菜我認識,那這個還有那個叫什麼?也能吃嗎?”
“能吃,連根帶葉都能吃。”盈芳不做停頓地點頭,“這個書名叫紫雲英,一般也叫草子。常吃對眼睛有好處,清熱解毒、祛風明目。……吃之前焯一下水,和馬蘭頭一樣拌拌也行,剁碎了煮粥、煮米飯也行。”
“那個是蕨菜,也有清熱解毒的藥效,溼熱腹瀉或痢疾吃這個能緩解。一般涼拌比較多,拌木耳、拌涼皮,醃了當鹹菜也好吃的……”
“……”
盈芳挖到不一樣的野菜,總會給馮美娟解答一番。
馮美娟一開始以爲她就認識一兩種常吃的野菜,沒想到知道得如此詳細,一時間有些怔愣。
盈芳靦腆地笑笑:“我拜了個師傅學中醫,之前在老家衛生院當過半年護士,懂一些基本的藥理和草藥知識。”
難怪……知道的這麼多。
回過神,馮美娟心口泛酸。
這哪是鄉下上來的農村妹啊,比她這個正經的城裡人還像城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