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因爲土匪這件事,變得人煙稀少,若非一定要買的日常用品,幾乎沒有人敢踏進這裡一步黑市似乎也關閉了,那條街上幾乎看不到什麼人,然而有些交易都是可以私下裡解決的。
一天,李鬆來到了袁喜蘭工作的豬圈,神秘兮兮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遞給袁喜蘭。
袁喜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裡用布包裹着的東西,納悶道,“這是什麼呀?”
“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李鬆顯得有點不自在,默默地別過臉,耳朵尖有些泛紅。
袁喜蘭接過他手裡的東西,解開外面的粗布,終於露出了裡面的東西,是一面巴掌大的古樸的小鏡子,清晰度非常高,袁喜蘭的喜悅溢於言表,天知道她有多久沒有照鏡子了,家裡除了張桂秋嫁過來的時候帶的一面鏡子就沒有其他的類似於鏡子的東西了,可見這種玩意兒的昂貴。
“李鬆哥哥,這是送給我的嗎?”這面鏡子不僅清晰度高,後面雕刻的圖案也非常精美,是梅花,邊緣上還飛着幾隻喜鵲,中間也不知道刻的是什麼,總之,總體來看非常大氣。
“嗯,喜歡嗎?要是不喜歡上面的圖案的話,我可以再拿回去給你換換。”
“不用,我很喜歡呀,你什麼時候去鎮上買了?現在正緊張着呢,都沒人敢去鎮上,你去了沒事吧?”
“沒事,我不是走正門,我是沿着小路進去的,很隱蔽,不仔細看的話沒人發現。”
“哦,那,這鏡子是不是很貴呀?”原喜蘭愛不釋手的把玩着手裡的鏡子,她不知道李鬆是哪裡來的錢買的,但她收了人家這麼貴重的東西,確實不應該。
“這樣吧,李鬆哥哥,這鏡子多少錢?你跟我說,我跟你買下來好不好?”
李鬆臉色一變,皺眉說道,“這是我特意買來送給你的,怎能讓你花錢呢?你喜歡你收着就是,不管多少錢我都買得起。好啦,我要去地裡幹活了。”
不等袁喜蘭拒絕,李鬆轉身飛快的跑遠了,生怕袁喜蘭會將東西還回來,那多沒面子,好不容易正兒八經的送人東西,還送不出去,豈不是要被人笑話死。
袁喜蘭在他身後叫了兩聲,見人一點回頭的意思都沒有,她也就不執着了,日後用其他方式還回去也不錯。
她喜滋滋地抱着鏡子坐到一邊開始照鏡子。
鏡子裡清晰的照映着她的模樣,小小的瓜子臉,一雙大而靈動的眼睛,有點粗的眉毛略微上挑,小巧的鼻子挺翹嘴脣略薄,嘴角習慣性的勾起,就算不笑,也是一個天生的笑模樣,扎的兩根小辮子有點歪。
袁喜蘭見狀,臉色就紅了,她扎頭髮的時候沒有鏡子可以照,只是在水缸裡面略微看一下,當時感覺挺良好,現在鏡子裡清清楚楚的折射出自己的模樣,她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王明陽挑着糞桶回來了,見到袁喜蘭開開心心的坐在一旁,不知道玩着什麼,他迅速的將東西放到角落裡,然後抓了一把稻草在身上拍打着,讓自己散散味,這才湊到袁喜蘭跟前,看到她手裡捧着的鏡子,不由得挑高了眉毛。
“你這鏡子是從哪裡來的?”
袁喜蘭保持着笑容站了起來,捧着鏡子獻寶似的挪到他面前晃了晃,“這是李鬆哥哥送給我的,你瞧瞧,是不是很好看啊?他眼光不錯,這鏡子正是我喜歡的類型。”
聽到是李鬆送的,王明陽本來要讚美的話,硬生生地哽在喉嚨裡,不上不下憋得滿臉通紅,半晌才說出一句,“他怎麼會送你這麼貴重的東西?”
“不知道啊,我本來是想要還回去的,可是他跑得太快,他也不要我的錢,我只能從其他方面幫助他,算是報答了,這鏡子我就不還給他了,反正以後我早晚都是要買的。”
王明陽點了點頭,然後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了幾十塊錢纔給袁喜蘭說道:“等放工了,你把錢拿去給人家,算是從他手裡買來的。”
袁喜蘭又把錢給推了回去:“我有錢,我纔不要你的呢。”
她把鏡子珍而重之的放到懷中,末了還拍了拍,笑着說道,“好幾天沒去李鬆哥哥家裡了,等傍晚他們回來的時候我去看看,也順便給嬸子送點米雞蛋啥的。”
王明陽很不樂意袁喜蘭跟李鬆走得太近,袁喜蘭對待李鬆的態度跟別人總是不同的,有時候他看了都有些吃味。
袁喜蘭說到做到,她把淘寶倉庫裡的一些精米跟家裡的糙米混合放在一個籃子裡,又從淘寶倉庫裡面拿了十幾個雞蛋擺在上面,用布蓋了起來,跟張桂秋說了一聲,提着籃子就往李鬆家走去。
張桂秋正洗着菜呢,聞言提醒她一句,“快去快回,馬上就做好飯了。”
“我知道了,媽。”話音未落,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張桂秋笑着搖搖頭:“這小丫頭。”
王明陽看了一眼門口,拿起手邊的一根柴火,狠狠的塞進鍋竈裡面,嘴巴緊緊的抿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鍋裡越燒越旺的火,他心裡也如這火一般,灼熱而又暴躁。
袁喜蘭覺得她來的應該不是時候。
此刻,李鬆正跪在院子裡,李母拿着一根細藤條,淚流滿面的用力的敲在李鬆的後背上,每打一下李母都會哽咽出聲:
“……你爲什麼不聽話?不是讓你老老實實的在村子裡面呆着嗎?你爲什麼要去鎮上?你身上還有嫌疑呢,你這要是去了被抓到了,你還能回得來嗎?你這孩子怎的,就這麼不省心呢?”
李鬆咬緊嘴巴,忍受着後背上傳來的疼痛,吭哧吭哧的說道:“我身上的嫌疑,指導員不是已經跟他們說清楚了嗎?他們不會再抓我了,家裡沒糧了,你身子骨弱,我在山上也抓不到野味,我想去買點米麪回來,給你買點肉,哪怕是一根骨頭也好,讓你好好的的補補。”
李母默默的流着眼淚,手臂再一次高高的舉起,然而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下不去手了,手臂軟了下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雙手捧着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李鬆見狀,挪了過去,將李母抱在懷裡,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說道:是孩兒不孝,又讓您擔心了,可是孩兒長大了,我心裡有分寸,不會再讓人抓到把柄了,您就放心吧。”
李母哭得更大聲了,彷彿要把心中的委屈哭出來似的,她趴在李鬆的肩膀上非常無助,這些年來與其說是她養着李鬆,不如說是李鬆養着她。
小小的一個孩子,承受着他這個年齡不應該承受的艱難,她沒有照顧好孩子,還讓他陷入險境,這讓她心裡如何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