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家吃過晚飯,小曼又和威威以及他的兩個小表親玩了一會,講完幾個哪吒鬧海、八仙過海、齊天大聖之類神話故事,看看顧少鈞和陸建國喝茶聊天,燒了兩壺水,陸大爺因爲小曼今天又送他一罈五斤裝農家釀,說是大伯年前去南方老家探親,給帶回來的,他高興之下多喝了幾個牛眼杯,現在滿面紅光坐着都打瞌睡了,兩人就起身告辭。
顧少鈞來時把車子停在了衚衕口,全家人要送出去,小曼擺手不讓,外面起風了又下大雪,沒必要讓老老少少跑出去受凍,楊柳兒也幫着勸住陸大爺,叫陸建玲在家照看老小們,她自己迅速穿好外套圍上圍巾,陪小曼兩人走出小衚衕。
兩個姑娘並肩走着小聲說話,顧少鈞不好挨太近,就走在前頭,相距五六步遠,無奈他耳力好,天氣冷衚衕裡沒幾個行人很安靜,還是能聽得見她們的談話內容。
楊柳兒嘆息着說:“我娘說過,給我起這個名兒,是因爲楊柳容易活,折根樹枝往地裡一插,下場雨或澆幾次水它就長起來了,果真應了我孃的意思,我就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在哪裡都能活,但其實我是戀舊的,也可以說很懶,在哪個地方呆久了我就不願意搬挪,除非被趕走,或者是因爲別的重大到我不能解決的問題。像前世在白家,我紮根在那裡就不肯動,以爲離開白家、離開俊帆哥就活不下去,也沒有人勸說我,給我一句提議……這次幸虧我去找你,原本以爲會成爲仇敵,沒想到遇到了貴人,要不是你推我一把,我可能下不了決心,到現在還沒有勇氣離開白家,也就沒有今天這樣的成果。曼曼,我很感謝你和建玲、陸家一家人,你像我頭頂一盞燈,陸家人給我家的溫暖,威威——我越來越離不開威威,有時候產生幻覺,他就是我那個可憐的孩子……。”
楊柳兒停頓下來,似乎在抽泣。
小曼道:“這不說得挺好嗎?從來沒人把我說成一盞燈,沒找着感覺呢,幹嘛又哭了?”
楊柳兒噗嗤一聲,破涕爲笑:“感覺什麼啊?那就是個比喻而已!行了不廢話了,我是要告訴你:我買到個院子,整得像個家了,哪天你有空過去看看。”
說了一大堆繞個大圈子就爲了告訴這個消息?
小曼早知道楊柳兒的理想是買個大房子,現在理想實現了,白俊帆也回國了,接下來就是要經營起一個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小家了嗎?
“陸家人還不知道吧?剛纔都沒聽他們提起過。”
“嗯,前些天告訴建玲了,其他人還不知道。那院子不大,比陸家這邊稍微寬一點,離得也挺遠,自行車得踩半個小時,原來的主人有大小兩個院子,爲了給兒子兒媳婦籌出國的錢,不得不賣掉小院,我是偶然聽公司車間裡一位大嫂說起,才趕着去買下來,那院子格局好打理得整潔乾淨,他家兒子剛結婚還當婚房來着,隨便再裝飾幾下,買套新傢俱就可以入住了。我讓建玲暫時先不說,過年了嘛,怕威威不高興太鬧騰,再弄得全家不能好好過節。這些天,和白俊帆見面,都在那邊新房子裡,我給了他一套鑰匙。”
小曼無語,白俊帆在陸家人面前都不承認他未婚夫的身份,楊柳兒還是不肯死心。
“那院子是你的產業,你從此在京城也有家了,你讓白俊帆以什麼身份住進你的家?是未婚夫,還是哥哥?”
楊柳兒頓了一下答道:“我現在不能想太多,我就要讓他看到:白家人眼中貧寒卑微只會拖後腿的村姑,其實是很能幹很拼命的,爲了我們的未來,我正在全力奮鬥——上大學拿文憑,與人合夥開公司短短時間內贏利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將來財富只會更多!他要錦繡前程要步步高昇,我都可以永遠支持他,絕不拖後腿不成爲累贅,我們不用靠白家也能生活得很好、擁有我們共同夢想的幸福!希望他不要受白家人影響,保持本心,珍惜我倆的愛情。”
小曼:“……”
已經出了巷道,眼前是燈光明亮的大街了,不用擔心安全問題,顧少鈞加快腳步朝車子停放的地方走去,沒有再聽她們的談話。
楊柳兒和小曼走近汽車話還沒說完,停在不遠處又嘀咕了一會,顧少鈞開了車門坐在駕駛位上,面無表情旁聽,一隻手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把玩。
因爲白俊帆,顧少鈞對楊柳兒多少有點成見,楊柳兒對小曼說的話,他要仔細過濾,最後說的這段,倒是讓他擡眼多看她兩眼。
楊柳兒磨蹭着,終究是把白俊帆對自己提的要求全告訴了小曼,說完這些,幾天以來內心的劇烈鬥爭終於平息了。
她是愛白俊帆的,可以爲他去做很多事情,但是如果對小曼有損害,她不願意。
她想擁有愛情,但難能可貴的友情,也要珍惜。
如果今天小曼不來,她會打電話跟她說的:
“曼曼,白家人是很傲慢很目中無人的,這點我最瞭解,白晴月她們那樣討好粘乎你,因爲你是唐家姑娘,如果能夠娶到你,白家所求就都有了!上輩子唐雅萱代替你的身份,帶給白家權勢地位,白家蒸蒸日上;這輩子有白老爺子在,他們仍想要你另外一樣好處——你的那些藥,還有藥方子,我上次提醒過你的,要看好了,白家緊盯着呢!這個說起來還得怪我,我把我做過的那個長長的夢也告訴白俊帆了,沒有說全部,因爲他不太相信,夢裡有些東西他也不能接受,比如說我們有個兒子,長到很大了,最後被唐雅萱讓人殺死,他還取笑我,說不可能的事,只是個夢而已不必當真。可是兩年前有一天,白老爺子在醫院搶救,我告訴他老爺子會死,就在那天!他立馬跑去和白晴月商量,那時候你醫治過顧老爺子和唐奶奶,雖然兩家都沒讓傳出去,但多少還是漏出點風聲的,經常來白家走動的賈中醫就瞭解得很清楚,白晴月因此知道你會醫術藥方也了得,於是白俊帆直接跑到你家,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跟唐爺爺討得一粒藥丸,救了白老爺子的命。從此,白家就對你念念不忘,做夢都想得到你和你的那些藥。好在你是個精明的,沒有讓他們哄住,可白家還是有法子拿到你開的藥,吳曉文拿給白立華的,吳曉文對白家用處還挺大,現在,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