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閉目養神,被納達推着曬曬太陽,不能看電視更不能用電腦,甚至連電話都在喬恩的控制之下,艾德琳覺得自己已經提前品嚐了養老的滋味,即使她本身並不年輕,
所以艾德琳極力讓喬恩和他的朋友們出去散心,對於本該四處捕捉美麗的攝影師來說,守在清冷的醫院裡實在太枯燥,
“你就去吧,”艾德琳對喬恩說,“這裡有納達、路易斯,還有其他的醫生護士們,你完全可以放下心,”
地理學會將今年最大的聚會地點定在鹽湖城,這將是攝影師們一次很好的交流機會,
喬恩不準備去,所以根本沒向艾德琳提起,而他的一位性子活泛的朋友着實覺得可惜,竟找到了醫院,
他來的時候,艾德琳剛準備睡午覺,
納達推開了房門,轉頭對後面的人說,“艾德琳應該還沒睡,”
“謝謝,”非常禮貌但陌生的道謝,讓艾德琳睜了開眼睛,她費力擡起頭,
黑色的氈帽,敞懷的皮夾克,玫紅的哈倫褲,無一不彰顯着來人的時尚,他手裡還拿着一束粉色的百合,
男人走到病牀邊,注視或者說打量艾德琳,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說不上友善也說不上惡意,就好像是在評估眼前的孩子,
“你是喬恩的朋友嗎,”艾德琳不喜男人看她的方式,
“我是比爾”男人並沒有直接回答艾德琳的問題,“很高興見到你,”
說着他把花束放在牀頭桌上,
“你好。”雖然比爾的態度不鹹不淡,但艾德琳還是淡淡笑了笑,她知好歹,畢竟這個比爾還有心來探望她,即使他原本的目的不在於此,
雖然穿着走在潮流尖端,但比爾不年輕了,可他沒有喬恩得天獨厚的外貌,所以還不如誇張自己的滄桑,上脣與兩腮都蓄着稀稀散散的鬍子。非常有味道,
“很早就聽喬恩說起過他的寶貝女兒,很抱歉現在纔來看望你,”比爾沒有坐下,站在旁邊。有種說完話就走的架勢,
剛收養艾德琳那年,喬恩就是要和比爾一起去非洲。才把艾德琳託給諾南照顧,
說起來比爾算是喬恩攝影界裡最好的朋友,
但他一直都不明白爲什麼喬恩要找這麼一個拖油瓶,如今喬恩的作品一年比一年少。而以喬恩的才華根本不該如此,所以他認爲這都是拜艾德琳所賜。
可當比爾真正的看到女孩蒼白虛弱的模樣時,有些話就像如鯁在喉,說不出來,
因爲這個女孩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謝謝你能來,”艾德琳說,
本來就不熟的兩人,自然沒什麼話寒暄,
比爾也是直性子,直截了當的說。“美國攝影界每年都會定期舉辦一些聚會,原來你爸爸偶爾還會參加,但這幾年。…我在想他是不是準備放棄這個職業,…”
比爾的意思艾德琳很快就明白了。她問,“最近有什麼聚會嗎,”
好聰明的女孩,比爾的詫異足以把對艾德琳‘插嘴’的不滿蓋住,
這就是爲什麼艾德琳纔會知道鹽湖城的聚會,還認識了一位喬恩的朋友比爾,
“比爾的話你不必當真,”喬恩無奈的說,“他喜歡誇張,”況且艾德琳出事以後,喬恩確實有過轉行的打算,
可那樣的生活,艾德琳能適應嗎,
“路易斯說至少在一年之內,我都不能離開醫院,難道你也要在醫院住一年,”
艾德琳之所以這麼說,還是因爲比爾的話,
‘小女孩,知道什麼是距離產生美嗎,’比爾突然湊近艾德琳,嚇了她一跳,‘我們現在很近,但你並不喜歡這樣,’他直起身,‘同理可以運用在喬恩和你身上,至少,要是讓我天天守着一個人,我會發瘋,’
“爲什麼不能,”喬恩說,“這裡的環境非常好,”
喬恩對艾德琳真的是寵到極致,哪怕親生父親也難以做到這般地步,
但就如比爾所說的,喬恩很可能在將來會厭煩這樣的生活,因爲連她自己都已經受不了醫院的乏味枯燥,
正在艾德琳絞盡腦汁要勸服喬恩時,喬恩卻不知爲什麼突然答應了,
“只有一週,時間也不算太長,”他說,
隔天早晨,比爾親自開着越野車過來,帶着兩大箱的攝影器材,
“幹得不錯,”他衝輪椅上的艾德琳豎起大拇指,“好孩子,”
艾德琳失笑,如果最終喬恩不同意,那她是不是壞孩子,
越野車緩緩啓動,最終消失在沿河大道的拐角,喬恩和比爾一起離開了,去享受他本該享受的生活,
只剩下艾德琳和納達,
“原來喬恩先生是攝影師,”納達才知道喬恩的職業,難怪氣質那麼獨特,再加上那頭淺棕色長髮,哪怕是好萊塢明星也不及,
“是啊,因爲我這個拖累,他已經很久沒有拍照片了,好在他現在又可以做自己喜歡的,”艾德琳輕輕的說,
“你對喬恩先生來說絕不是拖累,”納達糾正着女孩的話,“他很愛你,”
在這片富人區,納達真沒見比喬恩再好的父親,而她卻並不知道喬恩與艾德琳並無血緣關係,
納達推着艾德琳往回走,間或說着一兩句話,路過醫院邊上的一家報刊亭,老闆熱情跟納達打招呼,
“早安,納達護士,”
納達笑着迴應道,“早安,瓊斯先生,”
自打住進醫院,艾德琳都沒有邁出過大門,今天還是她第一次呼吸街上的空氣,
路上的行人並不多,但幾乎每一位都對艾德琳行注目禮,報刊店老闆同樣如此,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艾德琳的‘禿頭’上,
“可憐的孩子,”他憐憫的說,從臺子上拿出一小罐代售的水果糖,遞給艾德琳,“吃完藥以後來一顆感覺會很好,”
“謝謝,”艾德琳並不推辭,接過糖罐,放在旁邊,
報刊亭老闆拿着一份報紙,指着頂面篇幅最大的一張照片對納達說,“這個男人,之前天天在我這裡買報紙,”他嘖嘖稱奇,“他居然是JEEBO的總裁,真難以置信,”因爲艾德琳的垂死,傑森那陣子確實有些邋遢落魄,
若不是他每日從醫院出來,報刊亭老闆真以爲他是流浪漢,
而即使在富人區,依然還有分層,傑森顯然屬於更上層的,
納達也很驚訝,盯着照片看了半天,才確定那個偶爾和喬恩先生爭吵的‘莽夫’和圖片上的西裝筆挺的男人是同一個,
艾德琳也看到了那張報紙,但她的注意不在圖片而在標題,‘JEEBO再度與菲爾遊戲合作又創奇蹟,NSL首日北美銷量突破五十萬’,NSL是菲爾最新推出的遊戲名字,
“啪,”尼奧不客氣的把統計表扔在傑森的辦公桌上,“我的工作完成,那麼兌現承諾吧,”
“我們都是老同學了,你還怕我說話不算數嗎,”傑森拿起統計表隨意翻看了幾頁,“菲爾這次又要賺個鉢滿盆滿了,你會不會覺得不服,”
尼奧冷笑,“有Ade‘聖父’在前頭做了榜樣,我好歹還拿了報酬,”說完,他盯着傑森,“既然你說我們是老同學,那你老實告訴我Ade到底是誰?”
傑森腦海裡立刻浮現出前世王秋的模樣,可那只是泡沫,破碎以後便只有艾德琳的蒼白與虛弱,
“對不起,我不能說,”傑森搖頭,
少年成名固然好,可若是年歲太小,那就和妖怪無異了,
“很好,你就當我問了一句廢話,”尼奧說罷轉身就要離開傑森的辦公室,
“噢,對了,”他又停下來,“記得盯着託比斯,這個白癡已經被功勞衝昏了頭腦,麥倫不是吃素的,我不認爲他真的相信,”
麥倫的動作可要比他們想象中快得多,他此時已經把託比斯請到了分公司,
合作工作的CEO以及高級工程師親自招待,讓託比斯有些受寵若驚,
“NSL的銷量直線上升,這還是隻是在北美銷售,我相信成績會越來越好,”麥倫講着場面話,
哈力克坐在沙發的另一端,他昨天剛從舊金山總部趕過來,哈力克斜着眼睛看託比斯,神情中有幾分瞧不起,他只想和真正的強者交談,
哈力克不自覺的就想起艾德琳,那個住在深林子裡,天才到可怕的小女孩,
“這都是你和貴公司的功勞,”麥倫特意把託比斯單獨提出來讚揚,
果然託比斯笑的嘴都合不攏,好話誰不愛聽,即使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但冠上名就是他的,
“有沒有興趣來菲爾?”麥倫問的很認真,“我很欣賞你的專業素養,”
這一句話讓一旁的哈力克翻了白眼,麥倫虛僞的讓他歎爲觀止,
這下託比斯可笑不出來了,他的眼神有些飄忽,“能得到您的賞識是我的榮幸,但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們老闆給我的,所以…”
“我明白了,”麥倫說,“兩倍於現在的收入,外加一套單身公寓怎麼樣,”
“爲什麼要挖這種牆角,”託比斯離開以後,哈力克立刻站起來問道,
“其實我只是好奇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小超人’,可惜傑森不願正面給我答案,我只好自己慢慢找,”麥倫笑的頗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