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的意外事故終於落下了帷幕,
當其他部門同事順口談起時,那天在場的技術工程師都是這樣說的,“如果不是一位頂級‘專家’的幫助,恐怕我們還會像無頭蒼蠅那樣繼續亂撞吧,”
可問及‘專家’的名字,他們卻像事先約定好了一般,但笑不語,
天才需要保護,而不是曝光,更何況艾德琳的身體狀況,他們都看在眼裡,
而且,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真正信服艾德琳的實力,光口說可無憑,
第二天,麥倫言出必行,馬上撤消了對JEEBO的起訴,當天便馬不停蹄的回到了舊金山總部,偌大的公司元氣大傷,麥倫作爲掌管人,負擔相當重,
……
三天以後,風波漸平,
傑森一把推開門,“艾德琳,”
引入眼簾卻是挺直的後背,皮膚白皙到透明,喬恩反應很快,立刻拿起牀上的病服就爲艾德琳披上,
“沒人教過你什麼是禮貌嗎,”喬恩今天並未束髮,棕色的長髮披散開來,頗有幾分不羈的放蕩,米色襯衣的袖子隨意捲起,領口也敞開着,甚是性感,
喬恩一隻手環着艾德琳的背,問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膚色的差異刺激着傑森神經,衣冠不整,舉止親暱,這一幕着實讓他接受不了,
“你們在做什麼,”
“傑森,你先在外面等一會兒行嗎,”艾德琳轉過身不好意思的說,“喬恩在幫我擦藥,”
一句話,儼然把兩個男人歸了類,傑森是外人,而喬恩,是親人,亦或者其他,
喬恩勾脣低笑,似愉悅又似挑釁……
真刺眼,
傑森努力維持着自己的風度,告訴自己他們只是父女,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我五分鐘以後再進來,”他還沒說完就往外走,臉拉得很長,
納達請了假一天的假,她的工作原本應由另外一位護士代理,但喬恩不放心讓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來做照顧艾德琳,這些日子以來,耳濡目染,他也瞭解了許多,因此由自己代勞豈不更好,
方纔喬恩就是在爲艾德琳胸口上的手術疤痕上藥,
她的刀口很深也很大,從胸骨上窩到下端正中間,有整整十五釐米長,
淺粉色的凹凸不平橫在其中,乍一看還是有些猙獰的,
“待會兒你告訴那個傑森,這裡不是他家的後花園,別妄想來去猶如無人,”喬恩一邊說,一邊再次敞開艾德琳病服,
他根本不想和傑森說話,哪怕是警告以及喝止,
“嗯,我會的,”艾德琳輕聲應道,
她總感覺喬恩似乎知道了什麼,從傑森的出現到菲爾危急的解除,喬恩沒有問過她一句,對於一位父親而言,正常嗎,而事實上這比逼問更讓她難受,
艾德琳只能把一切悶在心裡,他不問,她便不說,裝聾作啞就如掩耳盜鈴般,佯裝心安的與喬恩在一起,
其實傑森的氣怒並不過分,同齡十歲的女孩,早就已經開始發育,即使是親生父女,也應該遵守基本的避嫌,更何況艾德琳在他心裡還是王秋,那個只比自己小兩歲的成熟女人,
但顯然,作爲父親的喬恩與作爲女兒的艾德琳都沒有這種自覺,喬恩修長的手指抹着藥膏在她胸前滑過,有些癢也有點冰涼,
即便艾德琳神色相當坦然,不羞澀也無抗拒,而喬恩也不會有其他雜念,但這副畫面卻依舊泛着一種綺麗的曖昧,
傑森恐怕就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那般生氣,
喬恩爲艾德琳穿好衣服,仔細的扣好每一粒圓扣,“我去把他叫進來,有想吃的食物嗎,我順便去超市看看,”
獨屬於喬恩的氣息撲在艾德琳面上,讓她感到很溫暖,她淺淺的笑道,“你買什麼,我吃什麼,”
語氣有幾分討好也有幾分嬌意,
喬恩輕輕一笑,低下頭,吻了吻艾德琳的額頭,“記住要保持心情的平和,”他說,
“嗯,”艾德琳點頭,
聽見開門聲,在前廊吸菸的傑森立刻熄滅了菸頭,然後與喬恩擦肩而過,
兩個男人都視對方如無睹,
“艾德琳不會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喬恩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抽過煙,已經戒了很多年,
傑森腳步頓了頓,也是半秒鐘,他沒有回頭,繼續向前走,
而喬恩眼底的陰沉與方纔的溫柔截然相反,
……
“你抽菸了,”果然如喬恩所說,艾德琳皺起眉頭,“真難聞,”
傑森當即脫下身上的名貴西裝,就像丟垃圾似的扔在門口,“還有味道嗎,”他面容有幾分疲勞,“對不起,我只是最近壓力有些大,”
“看來你終於願意告訴我了,”艾德琳冷笑,“事情鬧得這麼大,我居然還是從電視上知道的,”
“所以你去找麥倫,”在解除官司那一刻,傑森馬上反應過來是她,
“我不知跟你打了多少次,但是你不理會我,”艾德琳說,“還有你的助理,直接掛我的,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哪個助理?”
“不知道,一個女人,”艾德琳壓根沒把它放在心上,她還沒有這麼小肚雞腸,
她沒注意傑森的臉色,接着說
“歸根究底,一切因我而起,理應由我來結束,”艾德琳一直爲此深深自責,最初,如果不是她草率的把遊戲賬號送給傑瑞,那麼JEEBO根本不可能被麥倫握住把柄,而她亦不會被發現,
“那是已經過去的事了,都怪那個該死的麥倫,小氣至極,一直揪着不放,”傑森想起麥倫就一肚子火氣,
“什麼見鬼的侵犯商業秘密,你設計的系統爲菲爾公司賺了多少錢,過河拆橋、陰險透頂的傢伙,他起訴的目的只爲了藉機製造噱頭,讓股票市值不至於跌到底,順便還想炸JEEBO一筆,因爲在NSL上損失讓他們公司入不敷出,還想拉JEEBO下水,”
“我知道,”相比傑森的憤怒,艾德琳非常平靜,
“你知道,”傑森聲音略高,“你知道還自投羅網,麥倫是一個難纏的男人,現在他知道了,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找你的麻煩,”
“難道你讓我袖手旁觀,”艾德琳不知怎麼倔脾氣也上來了,“當年我爲JEEBO出了多少力,白天我和你們幾個大男人擠在車庫裡寫程序,晚上還要熬夜趕論文,現在想起來那段日子雖然苦,充實的令人興奮,你以爲我能眼睜睜的看着公司陷入僵局嗎?”
最初EEBO的組成只有包括王秋、傑森在內的五個大學生,後來兩個同學實在忍受不了‘毫無前途’的奮鬥,退出小團隊,而最後剩下的那個同學,在公司終於起步的時候被大企業挖走了,
“對不起,”傑森愧疚的低下頭,以前,他對王秋的付出,甚至有種理所當然的習慣感,所以王秋不要股份,他不反對;她與他漸行漸遠,他也不在意,
直到得知王秋去世的那一刻,傑森才體會到後悔爲何物,所以他纔想方設法的重新接近艾德琳,他要補償她,
“至少短時間裡,他不會再到紐約來,剩下的爛攤子也夠他頭疼,”艾德琳緩和了口氣,
“尼奧呢,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到哪兒去了,”這是她最疑惑的,
“他,”傑森沉重的嘆了口氣,他不想隱瞞艾德琳,畢竟尼奧也是她的老同學,“他已經失蹤十二天,”
“什麼,”艾德琳吃了一驚,一下子站了起來,“失蹤,他怎麼會失蹤,”
“JEEBO在北京的項目一直由他負責,我們已經選好了分公司的地皮,尼奧甚至已經和建築公司簽定了合同,中國年以後動工,”說到這裡傑森面露苦色,“上個月,他到工地查看,再也沒回來,”
尼奧是一個堅持原則到極致的古板男人,任性的不告而別,不留音訊是他絕不會做的,傑森知道他很有可能已經遭到不測,
“報警了嗎,有沒有線索,”整整十二天,這是什麼概念,尼奧在北京,人生地不熟,連漢語都只會幾句,他能消失去哪兒,
“只找到了灑滿地的資料,上面還有血跡,”傑森語氣有些焦躁,“警察說他應該遇到了搶劫,可是搜遍了周圍的田地,也沒有找到他的人,”
真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尼奧生死不明,艾德琳同樣於心不安,
傑森離開以後,艾德琳拿起手機走到花園裡,
冬末,即使不再下雪,但天氣依然寒冷,
艾德琳一手放在口袋裡,一手撥了許久未用的號碼,
其實傑森和艾德琳想的不錯,尼奧落難了,他千不該萬不該選在春節前夕跑到偏僻的郊區,
歹人都想趁過年前,大撈一筆,
獨身的外國人,手提精緻公文包,衣着也頗爲講究,一看就是有錢人,他們盯上尼奧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一鐵錘下去,尼奧便失去了知覺,
他再次睜眼是被凍醒了,腦袋疼到欲裂,一摸,滿手的鮮血,
尼奧想站起來,腳下卻沒踩穩,一頭扎進了稻草堆裡,良久,他才狼狽的爬出來,茫然四顧,他現在在哪兒?
被烏雲遮擋的太陽,無垠的荒枯田地,還有幾棵白楊樹孤零零的倚靠在一旁,這便是他所看到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