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果真是一個鬧鬼的地方。
王秋此刻心中涼涼的。
最美好的紫羅蘭,在空曠清冷的走廊上卻顯得尤爲陰森可怖。
怎麼又是他?
外面已經漆黑一片四周靜得可怕,王秋甚至可以聽到頭頂冷光燈管裡發出的“嘶咔”聲。
她陡然放大的瞳孔中映着面前幾步之遙的那個喜歡黑色的孩子,爲什麼他之前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又是什麼時候走到這麼近的?王秋心中的疑問無人可幫她回答。
孩子依舊戴着厚實的口罩,依舊微微擡起頭,依舊用他美麗卻空洞的眼睛望着她。
王秋被這個眼神看得發毛。
長長的走廊上只站着一高一矮兩個孩子,靜悄悄的,被白色燈光拉長的身影交疊在一起,影子沒有一絲波動。
乍然之下,王秋着實被嚇住了,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先前幾次見到這個男孩都是在公共場所,熱鬧繁華,王秋還不覺得什麼,但是現在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又是在恐怖故事最愛的場景醫院之中,這驚悚效果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你是誰?”王秋手緊緊的貼在牆上,以求得一絲安全感,過去的她是不相信什麼鬼怪的,可問題是她現在的存在就恰恰證明了這個世界上是有鬼,或者說是靈魂?要不然她怎麼能在別人身體裡醒來呢。
孩子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依舊木然的站在那裡,盯着她。
王秋也不再做聲,同樣盯着孩子,以防他有什麼危險的動作。
突然孩子動了,他向前走了一小步,嚇了王秋一條,她想退,奈何這病痛的身體,只好站在原地,心中安慰自己,就算是鬼也不會對她怎麼樣吧,至少他們是“同類”。
出乎王秋的意料,孩子雖然靠近她,卻只是微微歪了歪頭,澄澈的眼眸望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別的動作。
王秋竟有種錯覺,這個孩子彷彿只是對她好奇,就好像新生兒對一切未知的事物那樣,似乎在這個孩子眼中,她就是一件物品。
孩子慢慢擡起一隻手,寬大的黑色袖筒滑落至肘邊,透出白的嚇人的胳臂,不同於王秋因爲心臟病而顯得蒼白皮膚,這個孩子的膚色明顯是因爲長時間沒有曬過太陽而變得病態白,在冷光的照射下,甚至還微微發藍,孩子的手腕細的跟王秋有的一拼,彷彿輕輕一掰就能斷掉,至於孩子的手,王秋只想到了骷髏,也只有骷髏纔有這麼修長卻枯瘦的手吧。
眼見孩子的手漸漸靠近她的脖子,王秋背後冷汗連連,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孩子的手,冰涼涼的觸覺讓她心驚。
孩子這才徹底擡起了頭,厚厚的口罩一直罩到他的鼻樑頂,還是隻能看到那雙滲人的眼睛。
他盯着王秋抓着他的那隻手,半響又沒有一點動靜,就那麼看着。
遠處傳來呼喚聲,王秋聽不懂聲音的意思,但是孩子的眼神卻變得異常狂躁,突然甩掉王秋的手,他的力氣很大,王秋的手臂被重重的打在牆上,疼痛立刻席捲她的意識。
孩子轉身就往走廊另一頭跑去,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王秋一個人捂着手,愣愣的站在空蕩蕩的走廊上。
喬恩回來就看到王秋悶悶不樂的半躺在病牀上,“怎麼了?艾德琳?是怪我回來晚了嗎?”
“不是,”王秋看着他,不知道怎麼跟他說剛纔的事情,“我又看到那個孩子了。““哪個孩子?”喬恩楞了一下,才問道。
“就是在挪威酒店電梯裡面的那個孩子,”王秋一定要告訴喬恩這件事,否則她會寢食難安的。
喬恩訝然,“他來這個房間了?”
“不是,我剛纔在走廊上碰見他了,”王秋連忙說道。
“這麼說,你剛纔又沒有聽我的話,到處亂跑了?”喬恩完全把重點放在了這個上面,語氣微微不好。
“喬恩,關鍵是那個孩子很奇怪,”王秋竭力要告訴他,但是,“別的孩子奇不奇怪,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管,”喬恩做出一個不想聽的手勢,“這個鎮上最奇怪的孩子就是你,有了一個我就夠頭疼了,”
喬恩都已經這麼說,王秋自然不可能再說下去,只好把事情埋在心裡。
……
第二天上午,
莫華德在給王秋做例行的檢查。
一陣短促的敲門聲響起,喬恩起身去開門。
“你好,我是莫里的爸爸,”莫里?王秋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喬恩神色冷淡,即使他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從對面的矮小男人愧然的面色,就可以知道明顯是那個叫莫里的孩子踢了艾德琳。
“對不起,是我們沒有好好教育他,”來人低聲下氣的,轉過頭往後面喊了一聲,“臭小子,還不過來,”
喬恩只見一個眼角青腫的男孩,有些不情願的從男人背後走出來,微微嘴角朝下,很是不高興。
“你快去給人家道歉,”男人催促着說道。
“我說了我不要,”莫里兩個家長的面高聲說道,連裡面的王秋和莫華德都聽見了。
“是害你犯病的罪魁禍首來了?”莫華德放下聽診器,促狹的衝王秋眨眨眼,“看樣子很不情不願呀。”
王秋沒有吭聲,專心聽着外面的動靜。
喬恩見此越發不悅,剛準備開口,
男人突然一個巴掌狠狠的拍到了莫里的頭頂上,悶悶的一聲,在安靜的病房裡被放大了無數遍,王秋光聽聲音都覺得疼,“你這個臭小子,把人都害到躺在醫院了,還死不認錯,我怎麼會教出你這樣的混賬。”
莫里眼淚立刻溢滿兩隻眼睛,倔強的把頭歪向一邊,任淚水滴落,就是不認錯。
不管是不是爲了博取同情,在喬恩面前做戲,男人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作爲另一個當事人的家長,喬恩也不得不勸道,“孩子難免會犯錯,你這樣對他有些嚴厲了,再說我的女兒也沒有什麼大礙,這次的事情就算了吧,我相信莫里他心中還是愧疚的,”至少他現在還會掉眼淚。
男人沒想到喬恩這麼好說話,連忙賠笑道,“這次是我們錯,這點東西就算是我們的賠禮,”說罷遞上手上一直提着的東西。
喬恩也不推辭,接過,“謝謝,現在艾德琳還要做檢查,”喬恩話說了一半“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這就走,”男人連忙拉着莫里走了。
至始至終,喬恩都沒有讓這對父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