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手啊,以後你就輕鬆了。”回去的路上,樑一飛坐在後排跟吳三手笑着說:“不用開車了,跟我一樣,坐車。”
“啊?”吳三手就是一愣,從後視鏡裡看了眼樑一飛,一臉不解,說:“我不開,誰開?嵐韻湖那幾個司機?哥,司機可是個重要的職位,交給外人哪能放心啊。”
“有個新來的,司機兼職保鏢。”樑一飛把韓雷的情況大致講了一下。
“哥,要啥司機跟保鏢啊,我不就是你現成的司機跟保鏢嗎?”吳三手頓時顯得鬱悶了,苦着臉說。
“司機嘛,你還算是稱職,保鏢?”樑一飛嘿嘿一笑,說:“你怕是連我都打不過,還給我保鏢呢。”
“哥,我平時那是讓着你的,我也不能真打你啊,不是吹牛逼,真到了要命關頭,來兩三個人,我不在話下!”吳三手急着說。
他這話吧,樑一飛倒是相信,別看這小子瘦瘦小小的,可是屬於精悍的那一類,十分靈活。
而且,他有個‘絕技’:刀片玩得非常溜。吳三手是小偷出身,那年頭職業分明,小偷是個技術活,跟強盜有本質區別,吳三手練就了一身溜門撬鎖和刀片劃包的好本事,大熱的天,一把薄薄的刀片,劃破人家的襯衫,絕對不傷肉,這是職業的基本要求,入門門檻。
手裡有刀片的吳三手,和赤手空拳的吳三手,戰鬥力完全就是兩個人,吳三手自己有時候吹牛逼,說他能在舌頭下面壓一把刀片,不影響吃飯說話喝水睡覺。
這到底是真還是假,樑一飛也沒見過,不過,吳三手把刀片玩得出神入化這倒是不假。
“再說了哥,司機跟保鏢那都是貼身的,能不能打還在其次,關鍵一個是忠心,你說,他一個退伍兵再能打,咱們也不知根知底的,咋用啊?”
吳三手感覺到了一份‘威脅’,別看他現在是嵐韻湖的辦公室主任幹着,在華強廠、匯德利這些地方都能說得上話,儼然是一副‘高管’的模樣,可是說心裡話,吳三手還是覺得,天天跟在樑一飛屁股後面轉最快活。
爲啥呢,省心啊,樑一飛讓他幹啥他就幹啥。反過來,讓他自己動腦子,單獨管一大攤子事,他就覺得心裡慌慌的,給一個分公司負責人,都不如給樑一飛當司機。
“誰一上來就是知根知底的?不用怎麼知道?”樑一飛笑笑,對於韓雷嘛,一開始肯定不是委以心腹,還得慢慢觀察。
“哥,那我幹嘛啊?”吳三手見樑一飛決心已定,期期艾艾的問。
“你?不是說了嘛,以後跟我一塊坐車。”樑一飛拍了拍前面副駕駛的位置,說:“一直缺一個全職的助理,正好,你以後就幹這個。”
聽到這話,吳三手樂了,笑嘻嘻得說:“那好,哥,我乾脆一塊跟你坐後排吧,把副駕駛拆了,給你擱腿。”
上次嵐韻湖來了個級別挺高的退休老幹部,坐的車就沒副駕駛,吳三手跟司機聊了幾句才知道,現在有身份的人跟一線大老闆們坐車都流行這個,人家早就不比誰的車牌子更好,型號更新,想坐好車不難,沒啥錢的租一輛借一輛都能充大款,拆了副駕駛那就不一樣了,意味着這輛車就只能自己用。
樑一飛一樂,“也行。不過你小子坐在後面,眼神靈活着點。”
這話吳三手能聽懂,“哥你放心,我牢牢的盯着那個新來的!”
……
……
韓雷第二天上午8點就到了嵐韻湖報道,背了個軍用背囊,樑一飛問他幹嘛背個背囊,韓雷說既然是司機兼保鏢,最好能24小時不離,以後他可以住在嵐韻湖,方便工作,不然天天從家裡跑這邊來上班太耽誤事。
樑一飛對韓雷的工作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
吳三手在邊上一個勁地憋嘴,心想就你能,就你會顯擺!
“介紹一下,吳小亮,我的助理,他機靈的很,外號吳三手,以後有不懂的,你就問他。三手啊,你帶着韓雷先去熟悉一下環境,安排他就住在我這一層,你兩一間。”樑一飛說。
嵐韻湖最高一層是辦公場所,最大的是樑一飛的辦公室兼臥室,樑一飛常住在辦公室,吳三手自然也就跟着,會客室邊上有間小兩室,原來是周宇宙的‘保鏢間’,樑一飛接手後,用不到一大羣保鏢,就給吳三手臨時住着。
“吳大哥你好。”韓雷衝吳三手點點頭。
樑一飛剛纔的安排,實際上就是韓雷跟着吳三手,吳三手仰起臉,揮揮手說:“在公司,稱呼職位吧,叫我吳主任就行,走,我帶你去看看。”
“好,謝謝吳主任。”韓雷倒是沒有顯得特別桀驁,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跟着吳三手走辦公室。
樑一飛搖頭一笑,這個吳三手,可算是有個‘直屬手下’了,領導的派頭拿的十足。
門外,吳三手帶着韓雷來到了保鏢房,推門進去,打開左邊一間房,說:“你就住在這間。”
房間裡空蕩蕩的,就一張桌子,靠着牆一把笤帚,地上積了一層灰,韓雷拿了個笤帚把房間角落掃了一塊乾淨的地出來,然後就開始鋪鋪蓋卷。
“你睡地上幹嘛?又髒又硬的。”吳三手說。
“水泥地很不錯了,以前打仗,在泥漿裡都要睡。”韓雷頭也不回的撅着屁股繼續鋪鋪蓋。
“那可不行!”吳三手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怎麼說都是老闆的司機保鏢,讓你睡地板,傳出去,人家不說你不講究,會說我們老闆虐待員工,以後誰還敢來咱們這裡工作啊?這不是壞老闆的名聲嘛!”
韓雷明顯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吳三手,說:“也是,還是吳主任你想的周全。”
“那當然,要不然我當主任呢!”吳三手得意的說。
韓雷笑了笑,說:“那我睡哪?”
“我讓採購去給你買牀鋪,今晚就能到,還有啊,你這打扮行頭也得換,瞧瞧你這一身……”吳三手走到韓雷跟前,上下打量着他,嘴巴咂巴的嘖嘖有聲,“就跟逃荒的似的,出去還不是給老闆丟人啊。也得換啊,西裝領帶皮鞋,一樣都不能少,都要名牌。”
這下韓雷笑不出來了,他孃的,這一毛錢工資沒拿到,先貼一大堆行頭進去?!
之前陶山河跟他聊‘社會’,他信心十足,覺得只要聽老闆的話就一切沒問題,可到了實際的工作崗位上,這才一個小時不到,就發現,社會和部隊,的確還是有很大不一樣的,跟他想象中差距很大。
別看這個吳三手好像趾高氣昂的,可是講的那幾句話,還真不是沒道理。
以前在部隊,誰能想到,穿的差、睡地板,會給領導丟人?
看來要學的東西還真不少。
“瞧你那土老帽的樣,跟着我哥混,能讓你自己掏錢嗎?趕緊的,穿多大號的自己寫出來,我讓採購一塊去買了。”吳三手說完,頓了頓,問:“抽不抽菸?”
“抽,不多。”韓雷點點頭。
“那行,抽什麼牌子的,順便買點……”吳三手說着,大咧咧的揮了揮手,說:“嗨,算了,我也問不了你那許多,你要啥,待會自己跟採購說。”
“謝謝吳主任。”韓雷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火柴,去給吳三手點菸。
吳三手湊上去對着了香菸,滿意的點點頭,學着樑一飛平時的腔調,說:“你就記着,咱們這裡是企業,不論出身,這個出身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一樣,不管你原來是被開除的,還是犯過錯誤,或者是戰鬥英雄,在這,都沒用,不論過往,只看現在,只要你用心做事,絕對不會虧了你。”
“吳主任……”韓雷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我在部隊呆的久,沒進過企業,你是老同志,在咱們這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你提點提點我。”
從兒子看爸爸,從下屬看老闆,韓雷雖然和樑一飛還不算熟悉,但從眼前這個看上去派頭十足,但實際上非但沒有刁難他反而挺爲他考慮的‘吳主任’身上,韓雷多少看到了一些樑一飛的風格。
是個值得好好把握的工作,說不定也是個值得賣命的老闆。
“哎,你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對人了!你問一百個人,說不定就有一百個答案,但是最正確的答案,還就我知道。這可是我的獨家秘訣,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就四個字,一句話。”
“您說。”
吳三手搖頭晃腦的說:“服從領導!樑老闆讓你幹啥你就認真幹啥,不讓你幹啥就一定不要幹!”
韓雷聽完,嘴巴微張,一臉古怪表情。
“怎麼?覺得我說的不對?覺得我是拍馬屁?”吳三手不樂意了,拖長了聲音:“小韓啊,不是我說你,你在部隊時間久,現在到了社會上,要轉變思維,與時俱進啊!”
“不是吳主任,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韓雷忽然就覺得眼前的這個傢伙,頗有知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