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和鈔票,哪個更厲害,這一時間不太好判斷。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樑一飛如果真的要鬧,莫一山也好,何雲飛也罷,都會覺得很棘手。
莫一山眼皮一翻,語氣略帶威脅的說:“樑老闆,有錢的,不止你一個吧,你再有錢,難道還能比天大?!”
“天?姓莫的,就你也配說天?!”樑一飛臉上猙獰畢現,獰笑說:“會幾手江湖騙子的手段,不知道從哪認識幾個當官的,你他媽就以爲自己是天了?你信不信,就算真有天,我錢出到位,雲彩也是飄過來幫我遮太陽!”
說着,衝何雲飛揮了揮手,“雲飛哥,你的面子我給了,我的臉也不是隨便就能踩的。就這樣吧,讓那個林河洗乾淨屁股等着坐牢。”
樑一飛坐在這裡等何雲飛和莫一山,不光是給何雲飛面子,也是最後一次摸莫一山的底子!
要是莫一山身後真有天,天上那片雲真的能全方位罩得住他,那他今天就不會來談。
他既然來了,無論態度多麼桀驁,說了多少牛逼哄哄的話,都只能說明,莫一山對自己是有顧忌的,至少是願意談的,他越是牛逼,越是說明,他越是願意談。
要不然,早就走了,還坐着?
打個比方,今天看守所裡被打成豬頭的,要是省委領導,不,市委領導的獨生子,今天對方會來跟自己談?
或者是像謝家這樣的望族,獨子遇到這一類事,早就全面開動,洗清證據準備報復了,還會來和自己打嘴仗?
江湖術士一流人物,人脈再廣,也只是相互利用,最忌諱和和當紅的大老闆、在位的實權領導鬧翻臉。
因爲這一類人屁股普遍不太乾淨,見不得光,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實實在在的底子,所有的價值,都在‘人脈關係’上,這種情況下,如果一旦被揭開老底,名聲臭掉,連人脈關係都維持不好,那就根本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從人人爭相結識的大師,變成臭不可聞躲之不及的麻煩。
所以和這一類人硬剛,樑一飛沒什麼顧忌,即便他身後真有一片天,在這片天沒有露面之前,樑一飛也不需要買賬。
眼看着場面有點控制不住,本是來說和的,哪知道火藥味十足,接下來就是掀桌子翻臉不可挽回的局面了,何雲飛終於拿出了大哥該有的氣勢,豁然站起來,臉一沉,說:“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
說着,先對莫一山道:“老莫,這事就是你兒子不對,你這個當爹的沒教好,你肯定有責任,想要這麼不輕不重的就把人帶走,到哪都說不過去。出來混,臉面比黃金還貴重,在濱海市,沒人能這麼拿我兄弟樑一飛的臉面開玩笑!你要是再這樣,那就是連我的臉也不給了!”
莫一山沉默了一下,微微點點頭,不做聲。
何雲飛又轉臉對樑一飛說:“兄弟,這事說到底,它就是個誤會,老莫的兒子不懂事,你是什麼人,跟他一般見識,這不是降你自己的身份嘛。大家在一塊做事,是爲了求財,老莫是我朋友,能幫得上我忙,你們不熟,第一次見面還鬧了點誤會,這都是義氣,所謂不打不相識,這次你給哥哥一個面子,以後大家還是並着膀子一起賺錢,這多好。”
樑一飛面無表情的盯着何雲飛看了一會,才重新坐了下來。
“雲飛哥,你說面子比黃金貴重,這話沒錯,所以,你的面子,我從來沒有駁過,以前是這樣,以後我希望也是這樣。”
說完,點了一支菸,不再開口。
何雲飛神情嚴肅,嗯了一聲。
場面上說話,有時候要反過來聽:樑一飛從來沒有駁過他的面子,那麼反過來,樑一飛的面子,何雲飛也必須要照顧到。
這一次,給何雲飛面子,那何雲飛就必須把樑一飛的臉面捧得更高!
樑一飛是什麼人,何雲飛又是什麼人?他們這種人的臉面,不是給幾個小錢,說兩句好話,就能圓滿的。
這裡面,需要付出代價。
“這樣吧,我提三點,你們斟酌。”
何雲飛想了想,深深的吸了口氣,說:“第一,老莫你拿出二十萬,給對方補償,以後對方要是有個什麼後遺症,我來管;第二,你那個兒子也太不成器了,出來之後,擺個酒,來向我兄弟賠罪,以後你好好管管,送外地去,別在濱海露面;第三……”
說到最後一句,何雲飛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起來,因爲這一點,連他都覺得很肉疼。
“第三,我話說白了,將來我這個煤礦要是能上市,一飛,有你5%的乾股!”
這話講出來,連莫一山都十分意外。
5%的股份不多,二十分之一而已,可是這就等於把一個不相干的人引進了他自己的公司,而且是在對方沒有做任何事的前提下。
如果關係好就給股份,給面子就送股份,那公司這點股份,夠什麼用的?
哪怕何雲飛掏個幾百萬,都好過給股份。
何雲飛自己也肉疼,不過他比莫一山更瞭解樑一飛,煤礦是樑一飛的主意,樑一飛既然當初提議,那就說明他對這個行業是有一定了解的,將來一旦引入公司,也許能幫得上不少忙。
別的都不說,樑一飛可是正兒八經的‘點子大王’,企業經營遇到困難,說不定他一兩句話就能化解。
何況,一旦樑一飛接受了這點股份,那雙方之間的關係,就直接從友好,變成了聯盟,樑一飛家大業大,要錢有錢,要人脈有人脈,要能力有能力,外人看來,何雲飛用5%的股份,給足了樑一飛面子,可實際上,何雲飛也搭上了樑一飛的便車,雙方各有所得。
出來混都是求財,所有的爭執和不平,都能用錢解決,在開出這樣的條件之後,何雲飛和莫一山都相信,樑一飛不會再有異議。
沒想到,樑一飛卻笑了起來,搖頭說:“雲飛哥,你的股份我不要,這三個條件嘛,也不是太好。”
何雲飛皺了皺眉頭,說:“一飛,我還記得你跟我講過一句話,就是在我那次被槍擊之後。”
“哦?”樑一飛眉頭微微一挑。
“你說我們是生意人,生意人求財,和氣才能生財,爲了面子爲了一口氣,把錢朝門外推,那不是生意人該乾的事。這話我印象很深。”何雲飛淡淡的說完,也點了一支菸,平靜中略帶不解的問樑一飛:“爲什麼輪到自己身上,這句話就不管用了呢?”
樑一飛沉默了片刻,道:“雲飛哥,這話我只說了一半,你也只聽了一半。你想過沒,如果一切都能用錢來解決,那我們賺那麼多錢又是爲了什麼?”
這話乍一聽很矛盾:一切都能用錢解決,賺錢自然是爲了解決一切問題。
可是放在當前的語境環境下,有另外一層意思。
如果別人對我的一切不公,都能用錢來收買我,讓我退讓,那麼我賺那麼多錢,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賺錢,不就是爲了讓自己活得更加舒心嗎?
何雲飛微微皺起了眉頭,如果是這樣的話,最後難道只能演變成,雙方經濟實力、人脈背景的比拼?
說實話,何雲飛不怕拼命,但如果爲了這麼件在他看來的屁事拼命,簡直毫無意義。
“這樣吧,雲飛哥,你的面子我還是給,我呢,只說一條。林河去華強廠保安家裡,磕頭認錯,然後離開濱海市。”
何雲飛和莫一山的臉色頓時一變,莫一山嘴脣微動,正要說些什麼,樑一飛已經繼續開口直接打斷了他,“能做到,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做不到,我用所有的資產人脈去討一個公道。我就這三年就當白乾了,打完這一場,我重新白手起家!”
這番語氣堅定的話語說出來擲地有聲,何雲飛和莫一山,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樑一飛的決心。
樑一飛今年22歲而已,拋開這三年的奮鬥,重新白手起家,也不過還是一個年輕人,22歲,無論做什麼都不算遲。
可是何雲飛和莫一山呢?他們是不是還有白手起家的勇氣?
嵐韻湖、新時代、華強廠,這三家樑一飛的全部資產,如果他真的豁的出去,全部拿出來拼,等於是用好幾個億,去買莫一山父子倆的命。
不要說莫一山,即便是何雲飛,既不可能也絕對不願意,面對幾個億真金白銀的壓力,商場上有一個身家幾個億的競爭對手是一回事,一個擁有幾個億身價的仇人不顧一切要對付你又是另外一回事。
以何雲飛對樑一飛的瞭解,他不是幹不出來這種事,大牢裡出來的企業家,包括何雲飛自己,骨子裡都有種瘋狂的因子,無非是觸發點的底線不同,可一旦觸碰到這個點,這些人是有玉石俱焚的勇氣的。
“老莫啊,你看呢。”何雲飛皺眉說,雖然是疑問句式,但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
現在在重組、上市的關鍵時刻,樑一飛也許幫不上他忙,可要是全面開戰,絕對可以毀了他的計劃。
這一次,何雲飛無論是被逼還是主動,都不得不站在樑一飛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