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鍾淼淼一貫作風不太一樣，他是那種‘你真的假的我不管，但是你跟我來我就當你是真的’的性格，因爲有來頭，有背景，所以不太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擔心被人騙，只要各種條約上不出明面問題，法律就是他最強有力的武器。
所以他之前也沒考慮樑一飛想要賣三株口服液這個牌子到底是真是假，目的爲何：考慮什麼？有什麼好考慮的？你簽了合同，賣也得賣，不賣，那就付違約金，賠掉褲衩子。
但是涉及中華鱉精，鍾淼淼卻完全做不到那麼淡定了，一大堆疑問號衝到腦子裡。
這事完全不能相信，簡直匪夷所思。
在鍾淼淼看來，樑一飛沒把中華鱉精這個牌子做到最好，如果是他來操作，不敢說已經超過了三株太陽神，但一年三四十個億成爲像飛龍哇哈哈這樣的大牌子是絕對沒問題的，可是在樑一飛手裡，也就是一開始的一兩年增長速度符合保健品行業的規律，打着滾朝上竄，然後就漸漸的平穩保守了下來，緩步增長，到了如今，年銷售十個億的目標都遙遙無期。
養生堂做龜鱉丸，和中華鱉精是天然的競爭對手，所以對華強廠、中華鱉精的商業信息掌握的很深。
但無論怎麼講，中華鱉精這種全國知名的保健品，進可攻，去和頂級品牌爭天下，退可守，一年大幾個億營業額，幾個億的利潤拿着，這可不是一筆小錢，放在哪家企業都不是，而對於養生堂、華強廠這樣的企業，甚至是最主要的利潤來源。
說不要就不要了？
樑一飛想轉型飲料什麼的，可以理解，好像也沒錯，可藝多不壓身，錢多不咬手，轉型也是需要時間和金錢來支持的，難道有了一張一百的，就可以把五十塊錢丟了？何況這一百還沒到手。
就算將來他做飲料獲得了成功，中華鱉精還是可以源源不斷的賺錢，又不衝突，經過這幾年的管理營運，中華鱉精已經進入了正軌，不需要怎麼操心就能持續盈利，賣掉它做什麼？
“真的要賣？”鍾淼淼下意識說：“樑總，你要是真賣，我來買。”
樑一飛微微一樂，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順利的多，會搶答了。
這也算是在計劃之中，龜鱉丸和中華鱉精有直接競爭，如果中華鱉精要賣，養生堂自然是購買慾望最強的一家。正如百事如果要賣，可口可樂肯定第一個衝上來，摩托羅拉如果被收購，三星肯定不會放過。
樑一飛沒直接回答，眯着眼看了鍾淼淼一會，笑了起來。
“鍾老闆，你盯着中華鱉精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鍾淼淼好像完全聽不懂樑一飛話裡那抹諷刺，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樑總，你不用講這些有的沒的，做生意不就是這樣，我不盯着中華鱉精，你就不會盯着龜鱉丸了？講這些話沒用，你要是賣，我們再坐下來談；不賣，那還是剛纔的話，說三株口服液。”
這話說完，不用樑一飛刻意的提醒，鍾淼淼自己倒是先想通了，一拍大腿，笑了起來，說：“正好，我們把兩件事變成一件談。”
“兩件事變一件？”這次輪到樑一飛裝糊塗了，說：“怎麼變？”
“華強廠的保健品，三株口服液的牌子，你要賣，我打包買了，用農夫果園系列和礦泉水跟你換。這我看行。”鍾淼淼說。
樑一飛先是愣了愣，然後假裝十分不悅的樣子，說：“鍾老闆你這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便宜也沒這麼佔的。”
“是你準備賣中華鱉精的吧？既然要賣，爲什麼不能並在一起賣呢？怎麼叫做我佔便宜？”鍾淼淼道。
“賣是賣，但不是送。”樑一飛道：“三株口服液這個牌子，不是我創的，講句實在話，對於我，也算是天上掉餡餅，所以便宜些，我不吃虧，可是中華鱉精不一樣，這裡面有我的心血和投入，這都成本。況且，三株目前風雨飄搖，三株口服液聲譽受損還攤上了官司，價格低點，倒也合情合理，畢竟你買過去也是有風險的，可是中華鱉精和生命核能不一樣，這兩個運營情況良好，還在持續不斷的生錢，我是要賣，但絕對不是打折出售，沒這個必要。”
“怎麼是打折出售呢？你也看到了，農夫果園和礦泉水雖然問世不久，但是很受市場歡迎，你隨便住的一家酒店，就有這兩項產品，足夠說明問題了。你可以自己算一筆賬，一家這樣的酒店，有多少個房間，一天用多少礦泉水，一個城市、一個省，一個國家，僅僅是酒店行業，這裡的需求就有多大？用礦泉水和果汁換，絕對不是賤賣。”鍾淼淼振振有詞的說。
“鍾老闆，你這個話就偷換概念了。就單純的從酒店來說，全國的酒店現在難道都買的是你的礦泉水？這話你自己也不信吧。”樑一飛點了支菸，然後揮手打斷了鍾淼淼準備的開口，很直接的說：“我知道你要說未來前景，是，如果不是因爲看上了未來前景，我也不可能放着好端端的保健品不做了，改行做飲料，可是未來終究沒有任何人能保證，談價格，只能在現在的基礎上來講。你這兩塊，如今的銷售額是多少？規模是多大？三株這個牌子和中華鱉精生命核能又是怎麼樣的，這恐怕不用我專門收集數字統計報表，你我大致都是清楚的吧，您覺得，對等嘛？”
當然不對等，如果已經完全對等，甚至都不用對等，只需要在一個量級上，鍾淼淼就不會主動交換，主要要求交換，自然是他看見了裡面巨大的利益差距。
尤其是中華鱉精這一塊，和目前養生堂的主業實在太過於契合，一旦能拿下來，絕對起到一加一大於2的化學反應。
爲了這點，甚至可以把養生堂的長期目標都暫時朝後推一推。
畢竟，不是誰都有樑一飛這樣的先知，知道接下來很快時間內，保健品行業就會遭受來自政策的重大調控。也不是誰都像吳兵新一樣，身處其中，對政策動向極爲關心，又恰好有一位能夠接觸到政策風向的背景人物，能夠提前點撥他一二。
但是從樑一飛這個話裡面，鍾淼淼很敏銳的捕捉到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他的確願意出售中華鱉精，同時，也不排斥把中華鱉精賣給曾經的競爭對手養生堂。
現在雙方無法談妥的，無非就是價格問題。
那就談。
……
經過兩位一把手整整一天半時間的‘激烈’談判，保健品出讓的大原則基本已經定下來，接下來就等着樑一飛和吳兵新方面前腳簽署合同，後腳華強廠和養生堂就有專門的法律人士來商談具體交換細節，簽訂另外一份合同。
大原則主要有幾條。
一個是對交換的定義。
交換物是華強廠方面中華鱉精、生命核能爲主的所有五個保健品品牌，外加新到手的三株口服液品牌；養生堂方面農夫系列的果汁飲料和礦泉水。
包括：產品品牌的所有權、使用權，產品相關專利，產品的配方秘方等用於合法的‘生產出這個產品’所需的。
同時，爲了確保產品能夠順利交接，繼續運營，各類產品之前所擁有的銷售渠道，也一併移交。
並不是指銷售人員和廣告渠道，主要還是客戶。
打個比方，之前中華鱉精在南江省，有若干客戶，那麼在交換之後，張鬆的匯德利和鳳凰新傳媒，會幫助接手的養生堂營銷部門，和這些客戶取得聯繫，以後從養生堂方面獲得產品。
反過來，樑一飛接收了養生堂的飲料系列也是同理。
此外，雙方確保，在未來三年之內，不涉足類似產品領域；華強廠不會研發生產以養生保健、提高人體各項素質等等爲目標的保健品，養生堂也不會開發類似農夫果園這種高純度果汁飲料和礦物質飲用水等產品。
最後是人和機器，這方面現在也只能定一個大意向，原則上，各自消化各自之前員工，如果有員工願意去對方企業繼續從事之前工作，那麼不加以阻攔。大部分情況下，願意攜家帶口去另外一個城市的員工畢竟是少數。
最最關鍵的一點，還是交換條件。
除了各自的產品和市場渠道外，由於中華鱉精等保健品目前的市場熱度，養生堂方面以貨幣方式進行補償，總共六個億人民幣，協議完成後，一次性支付三個億，剩下三個億，分三年償還。
在這三年之中，每年中華鱉精等保健品帶來的純利潤，樑一飛個人也要進行分成。
這一點是樑一飛和鍾淼淼談判爭論最激烈，也是時間最長的。
由於基本不涉及機器、場地和人員，所以這次交換，簡單來說就是‘品牌價值’，六個億雖然不多，卻也算得上公平交易，樑一飛還要分成，鍾淼淼並不同意。
其實樑一飛也沒指望這個錢，但態度上卻很堅決。
他可不希望，有朝一日鍾淼淼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坑他，現在越顯得捨不得，將來保健品市場忽然遭遇政策風暴的時候，他樑一飛就越顯得無辜。
好說歹說，談到了三年每年5%純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