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倒是沒有什麼聯繫，這個人有點‘跳’。”徐欣福說。
“跳？什麼意思？”樑一飛沒鬧明白，奇怪的問。
“不太適應體制吧。”徐欣福說到這裡，若有深意得看了眼樑一飛，說：“就說你吧，也是年輕人，也算是氣盛了，但是和體制合作，我卻覺得你好像十分的適應，倒是和那些下海經商的92派差不多，有時候我都覺得奇怪。按理說，這不該是一個年紀輕輕就取得很大成績的年輕民營企業家應該有的態度。”
“我還氣盛？老徐，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樑一飛笑道：“再說你這話有毛病，再咱們國家，如果不能適應和體制合作，又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取得巨大成就？”
徐欣福微微一愣，旋即哈哈一笑，說：“所以講呢，你年輕，但是看問題比很多四五十歲的老闆都透徹，你不成功誰成功？”
頓了頓，說：“這個小馬，當初和我們合作，沒多久就磕磕碰碰的很多，憑良心講，體制裡面呢，是有一些僵化死板的東西，可是話說回來，要是體制內都不按照規矩條文辦事，動不動就‘靈活’，那這個體制豈不是太隨意了？再說了，體制能提供的幫助和資源，也是任何一個合作單位都不可能有的。”
“老徐，最近你這個牢騷有點多啊，怎麼，是不是受委屈了？”樑一飛笑了。
徐欣福擺擺手，說：“委屈不委屈的，就那麼回事吧，自己單位裡的吧，說你冒進犯錯誤，你們企業家吧，又說我們僵化死板不懂變通。可不是裡外不是人嘛。沒法子，不幹事沒錯，乾點事就有錯，事情乾的越多，被人罵得就越多。”
樑一飛笑而不語，徐欣福也不是要樑一飛開導他，用高大上點的詞來說，就是傾訴，簡單來講，就是吐槽。
聽着唄。
聽嘰裡呱啦講了一會，估計吐槽的大約也差不多了，徐欣福才把話轉回了正題，道：“我聽說離開之後，國經貿委在搞一個什麼網絡銷售的項目，叫做……哦，對了，叫做中國電子商務中心，請他去合作。之後我就不知道他的情況了。”
樑一飛想了想，這一段他倒是不太清楚，只曉得馬芸在99年的時候，於杭城的家中和他的十八羅漢一起創辦了阿里巴巴，卻不知道在這之前，他居然有過和國家部委合作的經驗。
這也難怪，沒有這份經歷和資格，如果僅僅真的只是一個才辭職下海的英語老師，那十八羅漢怎麼可能就死心塌地的被他忽悠上船？
“老徐，你幫我找找，看能不能有他的聯繫方式。”樑一飛說。
“成。”
還真就找到了，當初馬芸和電信合作，有個人的聯繫方式、住址等等信息。
聯繫方式是一個BP機號碼，按照號碼打過去……開玩笑，連尋呼臺都沒了，更不要講尋呼機。
倒是有個住宅地址。
當天晚上，樑一飛吃完飯，帶着韓雷兩人也沒開車，就溜達着朝這個地址走過去。
到樓下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半了，想了想，讓韓雷在樓下等自己，樑一飛找到門牌號，輕輕的敲了敲門。
明明透着門能聽到裡面有動靜，可是卻沒人應門。
又敲了敲，這次加大了力度。
還是沒人應門，可裡面的動靜卻更大了。
樑一飛嘿嘿一笑，伸出手在大門上用力的啪啪啪一陣拍，扯着嗓子喊：“有人在家沒？！”
這次，總算是有人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門後卻沒人……也不是沒人，稍稍低一點兒頭，便看到了一個人。
“你，你找哪位啊？”
“你是……馬老師吧？”樑一飛看到這人，忍不住就想要笑。
“我早就不幹老師了，有什麼事嗎？”眼前這個年輕了幾十歲，但從外表上卻看着和後世差不多的小馬芸擡頭問樑一飛。
“能進去談嗎？”樑一飛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這張名片上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頭銜，只有兩個，新時代和飛源科技。
馬芸接過看了一眼，就訝然的擡起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樑一飛。
“馬老師？”樑一飛試探着衝房間裡挑了挑下巴，示意進去說。
不料，馬芸把手一攔，擋在樑一飛面前，認真的說：“你是騙子吧？！”
……
……
樑一飛當然不是騙子，不過，任何一個人知道飛源和新時代的人，如果親眼看到樑一飛本人，恐怕都會認爲他是個騙子。
不是親眼看見，不是親身經歷，不會有人相信，鼎鼎大名全國最大的民辦補習學校和紅遍大半個中國的小靈通的老闆，居然這麼年輕。
樑一飛今天穿的是便裝，很隨意，加上他這個年紀，如果不談正事的時候，第一眼看，純粹就是個家裡挺有錢的大學生公子哥，他又不想某些企業家特別喜歡拋頭露面，動不動就這個節目那個訪談的，自從新時代交給顧文明之後，樑一飛已經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
馬芸性子也比較直接，人家遇到騙子，就是關門，他倒好直接問出來了，還煞有介事得樣子好像要報警。
好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樑一飛好歹也算是國內一線企業家，很快就確認了身份。
家裡有七八個人圍坐在小客廳裡，一股子要嗆死人的煙味，得知樑一飛的身份之後，這幾位未來阿里巴巴的元老，表情十分的精彩。
“樑老闆，有何貴幹？”馬芸找出一張還算乾淨的凳子，請樑一飛落座。
“馬老師，有點事跟你請教請教，要不然我們單獨聊幾句？”樑一飛道。
馬芸這樣的創業者有個好處，搞定他，就等於搞定了其他所有人，不需要樑一飛和在場的每一個人費嘴皮子。
“也行。你們先聊。”馬芸開了個小房間，看起來是書房和儲物室的綜合體。
進門之後，樑一飛掏出一支菸點上，打量打量環境，隨口說：“馬老師，我聽說你不是和經貿部在乾電子商務嘛，怎麼又回來了？”
“我這個人，大概天生和體制犯衝，幹了一年多，實在受不了經貿委的工作方式。”馬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