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
梅麗莎一臉糾結,半晌才擲地有聲道:“大師纔有的手筆!”
“禁忌食材,完全被馴服了!”
她說,瞳孔中似乎有繚繞火焰的駿馬飛奔而過,“鮭魚籽和玫瑰蘑菇,就是降服那匹烈馬的繮繩、坐具!”
“三種食材,彼此相融合,沒有絲毫突兀之處!”
波斯女評審大讚道:“說有‘韃靼牛肉’的影子,完全不對呀,肉餅介於生和半熟之間,由於馬肉的火焰特性,但凡用到這種食材的料理,如果多加了火工的環節,反而會顯得多餘、累贅吧?”
首席的法國籍評審長,面目嚴肅點了點頭。
“大師之作!”
他重申,盯住馬斯一字一頓道:
“這是純粹的料理,沒有多餘的東西。你是懷着廚師之心去駕馭禁忌食材的。”
馬斯微微一笑。
場下,諸多知道馬斯早已覺醒‘美食細胞’的知情人,聽到評審長這句暗示,不由地面面相覷。
“看來,奧蘭多派在美食會內部,的確屬於溫和一派。”才波城一郎沉吟地道,“我在美利堅流浪時,和奧蘭多派的巨頭帝薩尼數次會面,這個人理念和研究派的雷哲不同。”
朱青、堂島銀對視。
“可是他把‘美食細胞’專注於料理,把美食細胞當成一種純粹的料理工具……這樣對夏講師來說,不更可怕,更具有威脅嗎?”薙切繪里奈小聲說。
“你說的對!”
朱青拍拍她削瘦的肩膀,頷首道:“越是理念純粹的廚師,才越可怕啊!”
舞臺上,幾位評審繼續作更細緻的點評。
法國女評審梅麗莎道:“……我敢肯定,肉餅混合的香辛料,除了香菜、芥末、小洋蔥外,還有喼汁……這種調料又稱英國黑醋,或者叫辣醬油,源自英國。生肉混合它,有着淡淡的酸甜微辣味道,層次感一下子就上去了!”
波斯女評審接着說:“嗯,的確有喼汁,但另一種辣醬也不可忽視啊,你們吃出來了嗎?”
“塔巴斯科辣醬!”
其餘四位評審異口同聲道。
“這種辣椒醬,由塔巴斯科小米辣椒釀造而成,原產地是墨西哥的塔巴斯科州,所以辣醬由此得名。這種辣醬,若以古老傳統工藝製作,搗碎後放進礦物鹽放置30天,讓辣椒糊變陳,之後再混合法國白醋,又經30天發酵,最後再壓榨出辣椒醬汁注入容器,陳置兩年……”
法國籍的評審長對調料知識,信手拈來,吐字清晰道:“塔巴斯科辣醬味道偏濃,因此調料時只需灑進去幾滴,料理味道就會有魔法般的變化!”
這時,第四席的美利堅牛仔諾伊斯插話:
“嘿,女士們先生們,你們是不是遺忘了第三種至關重要的調料?”
見自己一番話成功吸引全場目光,牛仔評審壓低帽子笑呵呵道:“別忘了‘刺山柑’,這可是一種食用歷史悠久的調味品,如果我的品鑑沒錯,馬斯選手將鹽漬刺山柑剁碎了,嘖嘖,這可是一種幽酸澀鹹,層疊有序,可攪起味蕾旋風的神奇香辛料,西式菜系中有太多地方用到刺山柑了,嗯,與煙燻三文魚絕配的刺山柑……”
“停!”
第三席的梅麗莎,阻止這傢伙的滔滔不絕。
評審長做最後的總結。
“馬斯選手,你的菜品完全符合‘主菜’這個題目,再如何出色、複雜的調味料,都沒有掩蓋肉、鮭魚籽和玫瑰蘑菇的味道,這三種食材就是緊緊糾纏的高雅旋律……”
目中透着濃濃的欽佩,這位評審長斬釘截鐵道:“如果是打分制,而非投票制,我會毫不猶豫給你滿分!”
“滿分!”
“一樣滿分!”
四位評審幾乎同時附和,可見他們有多滿意。
“那好,點評環節到此結束,感謝馬斯主廚爲我們呈上的高雅美食,也感謝諸位評審帶給我們的精彩點評……”
女主持千代愛知說着,瞧一眼計時器,心一跳道:“喔,不知不覺,距離烹調環節結束,只剩下45分鐘了,讓我們看看夏主廚的情況!”
聽到她的提醒,一羣沉浸在馬斯料理演繹中的觀衆,包括五位評審,如夢初醒。
對啊。
這可是比賽,一位選手上菜了,還有另一位呢!
頓時,一位位觀衆,對被人遺忘的料理臺注目而去。
夏羽已經完成對三種肉類食材的處理,此刻正端着裝滿了肉片的盤子,悠悠然放在方便的位置上,人就站在烤爐前,他看了看黑色爐子裡一層紅火的木炭,然後,就持握金屬夾子,將五塊‘白毛辛德瑞拉牛肉’和‘五頭鳥之肉’相繼放在烤網上。
“嗞嗞嗞……”
總共十塊肉,放上去不久,舞臺就有香噴噴的烤肉味瀰漫開來。
左右手,各持握一個金屬夾,夏羽雙手就沒停下來過,目光如同巡視士兵的司令官,來回注視烤網上的肉塊,不時伸出夾子,給肉塊翻身。
肉沒有醃製,就是原原本本的樣子放上去烤。
這一看,很多觀衆失望了。
似乎和他們平時室內室外燒烤沒多大區別。
噠噠噠。
身後傳來腳步聲。
夏羽眼睛餘光往後一掃,見到馬斯和千代愛知過來,乃至五位評審都自發地離開座位,一羣人圍在他料理臺附近,像是在開小型燒烤派對。
“烤肉嗎?”
法國籍的評審長抵住下巴,心中有些失望道:“說實話,吃過剛剛的生肉餅,突然對熟食失去了興趣的感覺。”
評審離席圍觀,在賽事規則內是受允許的。
畢竟,近距離觀摩廚師烹調美食也是一種享受,何況評審還肩負點評工作。
馬斯也饒有興趣,站在烤爐的對面,但沒出聲打擾到夏羽,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嗯?!”
他眼神突然一凝。
“這五頭鳥的肉……”
呼吸滯了滯,馬斯視線對焦而去,只見擺在烤網上的鳥肉,表面有一片容易被視覺忽略的小小刀口。以馬斯的經驗,看到這種刀口,他就無比肯定,口子雖小,卻極爲深入。
“原來是這麼處理!”
馬斯暗暗道,“五頭鳥的肉,本就生硬,用燉肉的處理方法纔可改善口感,只是不知道他下了多少刀,密密麻麻過去全是口子!”
視線掃過‘白毛辛德瑞拉牛肉’,最終,馬斯凝視靜置在盤子裡的寶石肉片,“這種美麗而脆弱的肉,他也打算用燒烤的烹調方式嗎?”
擡頭張張口,馬斯欲言又止。
罷了!
他想起這是比賽,貿然質疑對手的烹調方法,就是當面打臉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