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祖宅中燈火通明,大開中門。
在崔家祖宅之外,足足十五公里長的馬路,都是崔家的私家道路。
在這條道路兩側,每隔二十米,就有兩位身姿挺拔,身着制服的男子面對面站立在路邊,從這些人的站立姿態看來,分明都是些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
崔樹普親自帶着長老會幾位長老,站在祖宅門口迎接各路賓朋。
平時,崔樹普作爲崔家族長當然不會站在門口迎賓,但是今天情況不同。
雖然‘北斗’的事情還沒泄露出去,但是那位劍聖的威脅可是實實在在的,能在這個時候來捧場的人都是崔家的朋友,
“父親,崔家似乎有些麻煩,我們何必在這個時間過來呢?”在一輛開往崔家祖宅的豪華轎車上,一個女孩好奇的問她父親。
“哈哈,金美,要是你是那位劍聖,今天真會來嗎?”
“當然不會,要是我的話,怎麼也要再拖一段時間,至少也要等這些人都走了才行。”女孩看着車外,崔家的私道邊不時閃過一對對精悍的崔家精銳,肯定的回答道。
“金美,不止如此,那位劍聖只要不是瘋子,就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出手——要是他在今天出手,要對上的可就遠遠不止一個崔家了。”
“今天崔家是爲了展示實力,他們也要考慮到那位劍聖和他們打游擊的可能性,現在趁人手都在好好展示一下實力,總比以後被那位劍聖弄得狼狽不堪,讓大家看輕了崔家要強的多。”
“何況這個時候不舉辦商業交流會,以後崔家想要舉行這等規模的商業交流會,恐怕就難了。”
“爸爸,爲什麼啊?”
“以後沒這麼多士兵保護,也沒這麼多顯貴一起參加,大家可真的未必敢來了。”
“金美,雪中送炭遠比錦上添花要強的多,我們想攀上崔家,這個機會很難得,風險又小,這樣的好機會不抓住,以後再想與崔家拉上關係,要花費的成本高上百倍都不止啊!”
父親志滿意得的笑了起來,在他看來,今天能來到崔家祖宅和崔家拉上關係,還多虧那位劍聖呢——要不是那位劍聖的威脅,像他們這種高句麗二流家族,就算和崔家打交道,也頂多只能面對一個管事級別的經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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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的客人實在太多,很多人平時根本沒資格來崔家祖宅,可是今天,只要在高句麗商界政界稍微有些臉面的人都被崔家邀請了。
(這裡的稍微有些頭臉指的是崔家標準,特指高句麗二流以上家族和高級行政官員)
雖然是崔樹普帶着崔家長老會親自在門口迎賓,可也不是每一位賓客都有資格讓他們這些人迎接寒暄的——只有足夠份量的來賓才能勞動這幾位的大駕。
“樹普,這麼多客人,你就不派人檢查一下客人們的車輛嗎?這樣太容易讓人混進來了。”
在與來賓寒暄的空暇,一位崔家元老不滿得對崔樹普說道,他不反對召開這次商務晚宴,可是那位劍聖不知所蹤,很可能正在暗處虎視眈眈,這樣多的客人,實在太容易讓那位劍聖混進來了。
“四叔,我就是希望他來!昨天您也聽到了,現在咱們崔家的處境是何等險惡。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拖下去,不管是戰是和都得趕快有個結果。
能談和當然好,可如果那位劍聖不肯善罷甘休,我們也只好死拼到底。爲了將那位劍聖引出來,今天,我們站在這裡就是當誘餌的。”
“——————樹普,你還是像當年一樣狠啊!這樣的決定,你就不和我們這幾個老傢伙事先說一聲嗎?”
“四叔、大伯、二伯,樹普不是也站在這裡嘛!崔家的下一代能夠挑起重擔的那些人已經安全轉移出去,大家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幾個剛剛知道真相的老傢伙,心中各有一句mmp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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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唔,繼續保持警戒。”
聽到秘書的低聲彙報,崔樹普略微有些失望。不過,崔家既然召開這次晚宴,當然也是做過那位劍聖來與不來,兩手準備的。
這裡是崔家祖宅中最大的一間廳堂,現代建築技術已經不需要在寬廣的廳堂中佈滿一根根立柱才能支撐房頂的重量。
這間大堂整整有四千平方米的空間,放眼望去,寬廣的大堂中高朋滿座、一覽無餘,在這些賓朋中,崔家的子弟們遍佈其中,一來是負責接待,二來監控是否有陌生人混進來。
崔樹普走上前臺,照例要先行致辭:“大家晚上好,首先我代表崔家感謝所有來到這裡的朋友們。
可能有人已經聽說,崔家遇到一點小小的麻煩,不過,崔家經歷過幾百年的風風雨雨,這點麻煩對崔家來說還不算什麼。但是崔家仍然很感謝,在遇到困難時,還有這麼多朋友來到崔家支持——”
“這是什麼?”
“咦——,這是宴會的特殊佈置嗎?”
“這不是乾冰。”
“怎麼會在這種場合造霧?”
一開始還只是大廳裡少數人在竊竊私語,可是,隨着不知從何而來的霧氣在大廳中漸漸變得肉眼可見、越來越濃,來賓們開始有些緊張的交頭接耳、互相詢問。
不過總算這裡人人自重身份,大家都穩穩坐在椅子上,倒還沒有鬧出爭相踩踏的笑話出來。
“錚錚錚錚錚——”輕微的鳴響不知從何而來,伴隨霧氣開始在大廳中輕輕迴響。
“請大家安靜,想必是‘東之劍聖’大駕光臨?老朽崔樹普,還請劍聖閣下現身一見!”
寬廣的大廳中無人應答,只有霧氣越來越濃。漸漸的,連滿座賓朋影在霧氣中,視線都開始有些模糊起來。
“趕緊開啓抽風系統到最大!”有崔家子弟做出應對。
“劍聖閣下,崔家願意奉上價值四千七百億日元的資產,作爲對令堂和劍聖夫人的賠禮!”
“啊——”
“哇!”
雖然抽風系統‘呼呼’作響,似乎已經被開到最大,但對大廳中的霧氣似乎沒什麼作用。
霧氣漸濃,視野受到了限制,可是聲音卻不受影響,在麥克風的擴音作用下,整個大廳所有客人都可以聽見崔樹普許諾的大手筆。
來賓中,頗有些人爲崔家的大手筆驚呼起來。
日元與韓元幣值爲一比一,大家都是錨定在赤旗貨幣上的幣種,對赤旗幣也都是十比一的兌換率,四千七百億日元就直接等於四千七百億韓元。
這等手筆,就算在大廳中人人非富即貴,也不是人人可以不動聲色。
大廳中,就算是統治高句麗金融行業的高句麗王室李家代表,也覺得崔家展示瞭如此誠意,應該可以讓這位劍聖放下仇怨了——畢竟這位劍聖的家人既沒死、也沒殘疾不是嗎?有了這筆錢,哪怕原本是個窮光蛋,也足以立刻躋身億萬富豪行列。
那是正常人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錢,是一種生活上翻天覆地的改變。
就算是高句麗王室,也不是隨隨便便能拿出這麼大一筆錢的。
說句實話,世界上99%的人面對這麼一大筆錢,別說家人還沒受到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就算是真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可以拋諸腦後了。
崔家還真是捨得!
崔樹普還真沒什麼捨不得,到了他們這個層次,錢當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資源、是人力、是勢力。
崔樹普準備付出的,其實是崔家在東京都的兩塊地皮,當然也帶着地皮上的建築物就是了。
傳承久遠的家族就這點好,以前的東西隨着時間推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得值錢起來,當年這些地方不過是一些沒人要的爛地方,但是現在卻隨着東京都開發變成了寸土寸金的寶貴地產。
說心疼,崔樹普當然心疼,可是現在得罪了這位劍聖,甚至還引出了‘北斗’,難道崔家還能保得住在東京都的產業不成?
空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長嘆,全場寂靜中,有人在吟誦詩篇:
“古劍寒黯黯,鑄來幾千秋。
白光納日月,紫氣排鬥牛。
有客借一觀,愛之不敢求。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至寶有本性,精剛無與儔。
可使寸寸折,不能繞指柔。
——————崔家諸位,一路好走!”
“不——”崔樹普目呲欲裂!
麻蛋,崔家怎麼遇到這麼個愣頭青!好好說話,討價還價一下不行嗎,怎麼直接就要動手?
然而下一刻,整個大廳中一百二十三名崔家人員,另外加上隱身在天花板、地下暗道,手持各種大威力槍械,監控大廳各個角落的八十名精銳射手,突然全部毫無預兆的軟倒在地,所有人眉心處漸漸沁出一點血珠,彷彿一顆紅痣點在額頭。
“你——”才發出一個音節,崔樹普的頭顱突然向側面一歪,從脖頸上滾了下來,脖頸中鮮血噴射!
隨着崔樹普無頭之軀搖擺了兩下,在講臺上仰面倒地,瀰漫在大廳的霧氣突然向大廳中央急速收聚,越來越凝聚的白色霧氣漸漸凝結出一個佩刀而立的白色身影——此情此景,宛如妖魔現世。
大廳中,數百崔家賓朋噤若寒蟬,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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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術三,全體以擊殺目標爲第一要務,必要時允許誤傷!”
崔家祖宅外圍一處據點中,作爲崔家軍事力量二號人物,崔樹凡強忍悲愴,在這個臨時的指揮中心發號施令。
今天,每一個崔家子弟身上都帶有生命監控傳感器,當他們失去生命跡象時,生命監控傳感器會發出警報。
剛纔,監控室裡的紅燈亮成了一片!
連族長崔樹普都失去了生命跡象,族長最後發出的指令,更代表着崔家與那位劍聖已經徹底沒有談和的可能,雙方只有不死不休。
是的,這裡就是崔家爲柳生元和準備的葬身之地。只是崔家沒人能想到,柳生元和會跨過層層警衛直接出現在崔家核心區域,更沒人能想到這位劍聖全無半分談判意圖,連人影都沒出現,僅僅是吟誦半首詩篇就直接動手,殺了崔家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按照崔樹普的事先安排,崔家的精銳部隊已經封鎖了十公里內所有空間,這位劍聖今天不露出行蹤也就罷了,只要那位劍聖出現,就算他真的是神魔轉世,也得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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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元和當然不是因爲傻,才特意在這些人面前顯出行蹤。
他此行前來高句麗,可不是完全爲了泄憤殺人——若是不能立下不世威名,那滅了崔家又有何用?
此行對崔家動手有兩個目的。
第一個目的是要把崔家連根拔起,表示自己能夠徹底摧毀一家大勢力,警示那些可能算計他的勢力。
他爲什麼早早潛伏進崔家而不動手?就是爲了給崔家的關鍵人物都做個標記,畢竟作爲一個大傳承數百年的大家族人口衆多,萬一他直接大開殺戒,漏掉了關鍵人物,難道他還能滿世界去追殺不成?
先不說柳生元和有沒有這個時間,就算是有,也得找得到人才行啊?
到時候,柳生元和自己倒是殺的痛快了,可是崔家轉眼間就不疼不癢的東山再起,那到底是展示自己的威懾力呢?還是展示自己的能力侷限?
所以,柳生元和情願早早潛伏進來,對每一位進入祖宅的崔家重要人物都做個標記,這種標記對別人無法發覺,但是對柳生元和來說,在方圓數十里範圍內,他都能感應到這些標記的位置。
如果不把崔家的核心人物全部斬盡殺絕,如何能稱得上連根拔起?至於崔家這些人物都死光以後,可能還有各地的崔家支脈,那個柳生元和倒不擔心。
沒有了核心力量,崔家剩下的財富只能爲他們帶來災難,根本不用自己一處一處趕盡殺絕,只要確定崔家沒有反抗力量,那有得是人想要分一杯羹;
第二個目的是要表現自己的力量,表現自己不懼與任何勢力正面抗衡!
神出鬼沒的刺客雖然令人恐懼,但是刺客能嚇得住一個人,卻嚇不住一家勢力。
從古到今,還沒有任何一家勢力是全靠刺客撐起來的。
想要讓別人承認自己的地位,還是要從正面見個高低。
柳生元和弄出一個如此玄幻的出場形象,就是務必要在這些崔家請來的高句麗上層人士面前先聲奪人,留下自己詭秘莫測的刺客形象。
這個形象意味着,在自己面前,無人不可殺!
而下一步,就要讓這些人來見證,自己也可以橫行無忌,無人可殺!
表現力量就需要有足夠份量的見證人才行。
要是自個一個人玩,哪怕是能摧山拔海,別人不知道啊,該向你動爪子就還是動爪子,那這一番操作不是白費力氣嗎?
崔家召集的這批賓客,他們的用處早已在柳生元和算計之中——作爲見證者,他們的地位層次不高不低,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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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正中間,從霧氣中凝出身形的柳生元和,右手緩緩抽出腰間一柄如雪長刀,在大堂裡數百人的目瞪口呆裡,一步步從正門走出大堂。
外面,已是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