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是在學生們的傍晚吃飯時間和小阮一起溜出學校的。
回到公寓後,她先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讓媽媽給老師打電話,說她在寢室休息不好,又怕傳染室友,所以要出來養病。
媽媽聽說她生病了,又要一個人出來住,感覺特別不放心,當時就說要過來照顧她。
葉蓁蓁當然不讓了,別說她身邊現在有阮林江,就算是沒有,她都不想讓工作繁忙的媽媽跑這麼遠過來照顧她。
可是媽媽還是不放心,怕她一個人在公寓裡呆着連發燒燒死了都沒人知道。
就在母女倆僵持不下的時候,趙秋月突然語氣特別冷靜地問她:“蓁蓁,你是不是和誰在一起呢?”
葉蓁蓁心虛地看了眼一旁的阮林江,明明知道自己應該否認的,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她只遲疑了兩秒,在趙秋月眼裡就算是默認了。
“是男同學麼?”趙秋月的語氣裡有點要發火的意思了,“葉蓁蓁,你現在膽子大了啊!敢帶男生回家了!”
“媽媽,您別說了,讓我休息休息好不好,我難受……”
聽到女兒病得嗓音都變了,趙秋月怎麼能不心疼。只是一想到她十六歲的女兒有可能和一個男生獨處一室,趙秋月整個人都警覺起來。
“我一會兒下班就過去看你。班主任那邊我會聯繫的。”
說完這句話,趙秋月便不由分說地掛了電話。
葉蓁蓁感覺媽媽……好像越來越強勢了。
通完電話,葉蓁蓁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有些無奈地對阮林江說:“我媽媽最快只用一個小時就會來了。一會兒休息時間結束後你就回去吧,小阮哥哥。”
“我可不可以不走?”阮林江輕柔地撫摸着她的頭,低低地說:“阿姨不是猜出來了有人在麼?”
如果可以,葉蓁蓁也想和他多呆一會兒,可是她媽媽的性子……
“我覺得,暫時還是不要讓家長知道比較好,起碼等到我畢業再說……不然我媽媽一定會想辦法拆散我們的。”
阮林江知道她說得在理,只能沉默。
剛纔爲了防止葉蓁蓁吹到冷風,感冒加重,她裹了好幾件外套出來。如今回到家裡,溫度適宜,就不用穿那麼多衣服了,於是她開始一件一件地把外衣脫掉,只穿家居服。
這樣蓬頭垢面的樣子,葉蓁蓁原本是絕對不肯讓阮林江看到的。可是出了呂爍蘭那檔子事情之後,葉蓁蓁忽然對人世間的各種感情絕望的很,有一種這世上除了親人,所有人都有可能離開她的感覺。
加上她身體實在不舒服,現在已經顧不上阮林江怎麼看她了。
好在阮林江根本就不介意她是什麼樣子。把葉蓁蓁在牀上安頓好,把暖手袋和保溫杯塞到她懷裡之後,阮林江就跑下樓給她買飯去了,沒過一會兒就又跑了回來。
九月中旬的天氣已經不那麼熱了,葉蓁蓁見他竟然跑出了一頭薄汗,哭笑不得地說:“你跑什麼呀,我又不餓,下午兩點才吃的呢。”
“我怕粥涼了。”
“涼了也不怕,家裡有微波爐啊。”
“我……我想和你多呆一會兒。”他坐在牀邊,輕撫着她的臉頰,無限愛憐地說:“你這樣子,真讓我放心不下。”
不得不說,阮林江的情話實在是太甜了,甜到原本因爲友情破裂苦澀到近乎崩潰的葉蓁蓁,忽然有一種老天待她也不薄的感覺。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的吧,有失就有得,註定難以圓滿。
腦子裡一冒出這種悲觀的想法後,葉蓁蓁便又覺得心口針扎似的疼。
阮林江見她皺眉,便緊張地問她:“是嗓子難受麼?”
葉蓁蓁搖搖頭,不知道該什麼說:“我心裡難受。”
“怎麼了?”阮林江劍眉猛蹙,一臉擔憂地望着她,“發生什麼事了?”
葉蓁蓁心想,她到底是不如呂爍蘭能耐,能藏得住心事。
對於自己最親近的人,她實在是忍不住傾訴啊……
哪怕忍得了一時,面對着他這樣關切的眼神,她也忍不了一世。
葉蓁蓁斟酌了一下措辭,把她和呂爍蘭、姜旭光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當然,她略過了姜旭光是她前世初戀的那一段,只說他是她曾經的一個追求者。
這個阮林江當然知道了。當初姜旭光騷擾葉蓁蓁,還是阮林江出面解決的。
聽完葉蓁蓁的敘述後,阮林江沉默了一會兒,問她:“蓁蓁,是我護短麼?我覺得這件事完全是她的錯。”
“行了別說了,你就是護短……”葉蓁蓁在他胳膊上輕輕推了一把,想趕他回學校去,“其實我自己心裡清楚,我也挺事兒的。既然對她的做法不滿,追過去問問不就好了。可是我偏不,因爲什麼?因爲我要面子啊。我覺得她已經不在乎我的感受了,那我爲什麼還要死皮賴臉地去追問她……”
“不想問就別問,她不值得你勉強自己拋棄自尊心去挽回。”
對於呂爍蘭,阮林江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只記得她是蓁蓁的好朋友,話不多的樣子。
其實他一直都不是很清楚,蓁蓁爲什麼會和呂爍蘭這樣要好。
不過他很尊重葉蓁蓁交朋友的事情,所以作爲男朋友,從未說過她的朋友半個不字,直到這件事發生。
“小阮哥哥,”葉蓁蓁認真嚴肅地看着他說:“你這樣子,是會把我寵壞的。”
小阮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髮,溫柔而堅定地說:“可我就是想寵着你怎麼辦。”
葉蓁蓁笑笑:“那要是寵壞了,你得負責。”
阮林江含笑點頭。
葉蓁蓁的身子在被子裡動了動,有點蠢蠢欲動的意思,“要不是我感冒了,我都想親你一下了。不過現在……你還是快走吧。”
阮林江沒有動,而是對她說:“我不怕傳染。”
這就是要她親他的意思咯?
葉蓁蓁邊捂嘴咳嗽邊笑,簡直不知道該說他什麼是好。
“我說真的,你趕緊回去吧。我媽媽一會兒就來了,你們要是撞上了怎麼辦?”其實葉蓁蓁更想說的是,她不想耽誤小阮上晚自習。就算他是音樂生,文化課也是很重要的啊。
可是一向聽她話的阮林江,堅持要等她吃完飯、吃了藥才肯走。
葉蓁蓁爲了打發他走,只好趕緊吃了點東西,把藥喝了。
驚險的是,阮林江走後不過五六分鐘,葉蓁蓁的媽媽就來了。
趙秋月是有鑰匙的,她也不按門鈴,直接就開了門進來。
雖說葉蓁蓁剛纔一直不想讓媽媽來的,可是媽媽真的來了之後,葉蓁蓁忽然就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小寶寶,特別想投入媽媽的懷抱。
“媽媽……”她一開口不僅嗓子是啞的,甚至還帶了一點哭腔。
原本想質疑女兒是不是和男同學在一起的趙秋月,瞬時間忘記了剛纔的想法,甚至還覺得自己簡直有病。葉蓁蓁纔來長青幾個星期,怎麼可能帶人回家嘛!一定是她想多了。
女兒只是要強而已。
趙秋月心想。
“寶寶放心,媽媽來照顧你了。明天媽媽不去上班了,這樣就能連着陪你三天。你想吃什麼,媽媽都去給你買。你只管好好養病,什麼都不用操心。”
聽着媽媽的話,葉蓁蓁真心覺得沒有比現在更讓她感到幸福的時刻了。雖然她剛剛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現在還生着病,可是有媽媽在身邊,她忽然覺得無所畏懼,只要聽媽媽的話,安心地縮在她的懷裡就好了。
小阮哥哥很好,但是葉蓁蓁只能確定媽媽永遠都不會拋下她。而對阮林江,她還沒有這個自信。
媽媽來了之後,葉蓁蓁真的就完全放鬆下來,除了吃飯、吃藥就是睡覺。她其實不太想睡覺,因爲她總是會做奇怪的夢。有時候是很累人的夢,有時候是令人撕心裂肺的夢,總叫她哭着醒來。
這個週末她沒有補習,沒有寫作業,也沒有去學校排練。其實週日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好多了,不再像週四那天那麼難受了。但是她開始咳嗽和打噴嚏,很容易傳染別人,葉蓁蓁不想去招人嫌。
週日下午,葉蓁蓁正坐在牀上碼字的時候,她忽然收到了呂爍蘭的短信:“蓁蓁你別生我氣,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我談戀愛了,所以纔不告訴你的……你別不理我,不跟我玩了。”
……
葉蓁蓁忽然很想冷笑。
她現在發來這種短信是什麼意思呢?原諒她,說的簡單!
在葉蓁蓁看來,呂爍蘭要麼就不該和姜旭光談戀愛,要麼就瞞她瞞到死,忍着別秀恩愛。要麼就早早告訴葉蓁蓁,起碼給她一點心理建設的時間也好啊?!現在倒好了,要不是陸蘭琪提前給她打了一個預防針,葉蓁蓁突然間看到那張合照的時候,搞不好心臟病都會發作呢!
過了幾天了,纔想起來聯繫她,讓她別生氣?搞笑!
葉蓁蓁現在已經放棄把呂爍蘭當做最好的朋友了,但是她有些疑惑還是希望呂爍蘭幫她解開。所以她沒有說原諒或者不原諒,只是問她:“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
葉蓁蓁以爲呂爍蘭應該秒回的,起碼很快就會回,這樣纔有一個挽回的態度對吧。結果直到日落西山,呂爍蘭纔回復她說:“其實中考前兩週他就開始追我了,但我一直沒答應……我怕耽誤你中考,當時就沒告訴你。後來中考後,我們一起出去玩了幾次,然後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