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河內二郡隸屬於司隸校尉部,也是幷州和冀州的門戶。但是在胡人入關之後,兩郡被糟蹋得一塌糊塗,或許是因爲人丁稀落,或許是忙於處理戰後事宜無暇顧及,又或是因爲什麼其他原因。反正直到現在,這兩郡城池都幾乎未能進行有效的修復。這樣的城防,用來防範一些蟊賊或許還能起些作用,但面對真正的大軍,是根本沒有半點防禦力的。而且當地的百姓對於漢軍的到來,也沒有什麼反感的情緒,甚至有一絲期待已久的意思。
行軍作戰,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如果選擇一個利於己、而不利於敵的戰場,在很多時候甚至能夠抵得上萬大軍。司馬懿和曹丕都是精明的人,更是一位戰略戰術上的大家,這一點他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暫時地迴避了與漢軍的戰鬥,轉而收縮防線防備內部的腹地。
應該說,曹丕的這一策略還是很合理的。以他今時今日的實力,只怕和劉備進行一場中等規模的戰鬥,多少都有些夠嗆,更別說擺開架勢決一死戰了。正因爲看清楚了這一點,他才轉而選擇了採取被動的防守,爲此大膽地捨棄一些外圍陣地,這其中就包括司隸校尉部人口最多的河內郡,和地域最爲廣闊的河東郡。
這一天晚上,大軍抵達河內郡境內的懷縣,劉備下令召集衆人議事。而與此同時,奉命率領偏師出征幷州的張飛和諸葛亮。則是飛鴿傳書送來了消息。敵幷州刺史孫禮,在面對諸葛亮的步步逼壓之時,一時間也不敢與之正面交鋒,只是捨棄了外圍的一些城池據點,甚至就連太原、上黨這樣的大城都放棄了,只是據守在井陘關、壺關這幾個重要據點之中,似乎是有意據險死守了。
井陘關和壺關分別是扼守幷州南下河內、以及東進冀州的要道。這兩座關隘都是依託太行山修築的天險,其城防堅固程度,非是一般的城池可比的。而在綜合分析幷州和河內這裡的戰況。馬謖基本上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曹丕真的是決定以空間來換取時間了,準備和劉備打一場耗時耗力的持久戰了。
曹丕這麼做也不奇怪。畢竟劉備現在也沒有完全恢復元氣,一旦戰事遷延日久的話,那麼漢軍很可能就因爲力不從心,從而被迫停止征戰。雖然曹丕自己未必也能夠撐到這一天,但是比起和劉備直接開戰,這樣做總算還有一線生機。但是有時候事情發展的軌跡,就不以他的意志爲轉移了。
“雁門太守令狐愚,乃是河西太守王凌外甥,自幼父母雙亡,乃是由王凌撫養成人的。如今王凌已然投誠。而且親自寫信給令狐愚,相信他很快也會棄暗投明的。如此一來,幷州戰局已經是不足爲懼了!”指了指沙盤上幷州的地勢,馬謖詳細介紹道。以諸葛亮和張飛之能,面對一個天時、人和都不佔優勢。只能依靠地利據關死守的孫禮,要搞定幷州絕對不是問題。
“二弟他們那裡怎麼樣了?”瞭解了幷州的情況之後,劉備又問了一句。這一次劉備並沒有直接從青州出兵,除了他們這裡,現在就只有關羽率軍和曹仁對峙於濮陽一線,要是他們能夠儘早突破黃河沿岸的話。那麼足以讓曹軍首尾不得兼顧,這對於打破曹軍的整體防線,無疑是很有裨益的。
“二將軍他們也在和曹仁對峙,不過眼下尚未取得太多的進展。去歲雨水充足,黃河水流湍急,因此水師一時之間,也無法突破黃河防線。”馬謖詳細地介紹道。而且眼下水師大部分的將領和士卒,都已經走海路突襲幽州了,一時半會兒之間能夠幫助關羽的,也只有龐林這些二把刀了。憑他們的本事,想要在黃河之上佔據優勢是不難的,但是想要主動進攻並且還擊破曹仁的防線,就未免有些力不從心了,所以現在呈現出一個僵持的局勢。
至於幽州那一路,陸遜他們走的是海路,就算有信鴿可以通信,但是信鴿也要先將訊息傳回設在青州的驛站,然後再從青州傳來前線,這一來一去耗費時日甚多,現在劉備知道的情況,也就是數日前收到的訊息,陸遜他們已經出海五日了,依靠着羅盤和航海圖,他們預計還需要至少三天的時間,才能夠抵達遼東地界登陸。而在那裡,諸葛誕等人的叛軍,正在和依舊終於曹魏朝廷的夏侯霸打成一鍋粥了。相信只要陸遜他們這支外來的勢力一加入,就足以打破眼下這脆弱的平衡。這麼一來的話,遼東乃至整個幽州的平定,也都是可以提上日程的事了。
這些地方都搞定之後,剩下的也就是曹丕最後的大本營冀州了。按照先前大家的設想,那是準備將兩翼掃平之後,再從南北夾擊冀州,最終啃下鄴城這塊硬骨頭。但是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事情的發展卻是透露出一絲不對勁。
牧野、朝歌、廣平、邯鄲,一座座城池都是不戰而降,整個鄴城四周圍的據點被一一拔除,只剩下鄴城和尚未被關羽攻破的黎陽。面對漢軍如此順利的攻城略地,曹丕似乎是徹底地無視,只是龜縮在他的鄴城老巢,安心地據守城池,真不知道他這葫蘆裡,究竟是準備賣的什麼藥。
不止如此,就連幷州方面,面對自己舅舅的勸降信,雁門太守令狐愚也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就識時務者爲俊傑了。此外樂安、太原諸郡,也都是紛紛投降。孫禮雖然名義上還是幷州刺史,但是真正掌控的地盤,也就只剩下上黨這一郡之地了。但是至此爲止,曹丕居然還是熟視無睹。
到了這個時候,馬謖也不得不提高自己的警惕了:這個曹丕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要說他真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話,那麼直接投降也就是了,何必搞出這麼一副愛理不理的架勢呢?而且據馬謖對曹丕的瞭解,這絕對是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物,他是絕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認輸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馬謖實在是按捺不住了,思前想後之下,這天晚上大軍駐紮在朝歌之後,他就尋了個機會去找劉備商議個對策。對於馬謖的提議,劉備也深以爲然。他打了一輩子的仗,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敵人壓根就不做抵抗這樣的事。直覺告訴他,這裡面肯定有鬼的。
“那依幼常之見,曹丕究竟想玩什麼名堂呢?”劉備想了想之後,卻是問道。
“以臣之見,曹丕如今已然窮途末路,想要抵擋住我大漢的軍馬,就只能兵行險招了。只是他究竟想玩什麼險招,我還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無論他究竟想玩什麼險招,十有八九,都是想要對楚公您來下手了!”馬謖想了想之後,這纔有些不確定地道。由於自我批評的緣故,劉備已經由扶風王貶爲楚公了。想想自己和他相識多年,這稱呼變了不知凡幾,真是搞笑啊。
“哦,這卻是爲何?”劉備有些奇怪地問道。在他看來,曹丕更有可能是想對關羽或者諸葛亮的偏師下手,畢竟自己這一次雖說沒有傾巢而出,但是主力部隊終究還是有八萬人之多的,其中包括相當一部分的騎兵。想要算計自己這一支人馬,沒有絕對的實力的話,那是完全不夠的。
“楚公你想,縱然是擊破了三將軍和孔明兄的偏師,難道我軍北伐,就會半途而廢嗎?只有擊敗了我軍的大軍,他曹丕才能夠真正的轉危爲安。只是他究竟想怎麼做,我一時之間,卻是不太清楚。”馬謖想了想之後,還是嘆了口氣道。
這還是馬謖第一次碰到這種問題,完全摸不準自己的對手究竟想幹什麼。聽他這一說,劉備也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就在這時劉備忽然眉頭一皺,伸手往前一指,這纔開口問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