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珩看着穆雲杳行動如風的背影,和不斷回頭滿臉不解的邢驚蟄,嘆口氣,沉聲道,“快着些!”
疾風和另外幾名不知名的侍衛聽了,相視一眼,腳下都加快了速度。
這王爺要是追不上穆小姐,最後倒黴的還不是他們!
進了正門,軟塌卻不好走了,擡着軟塌的又都是些人高馬大、身材魁梧的侍衛,越發顯得地方狹小了。
邢墨珩坐在軟榻上,着急的看着穆雲杳和邢驚蟄的背影,忍不住伸手一拍兩側的木杆子,震得擡軟塌的人雙手一顫,軟塌正正的落在地上。
邢墨珩輕哼一聲,一個巧勁兒站起來,有些踉蹌的往前追了幾步。
原本這剿匪之行應該是萬無一失的,他帶領着自己的私衛,已經將那一窩子的土匪打的四零八落。
從山頂救出一對母子來,看着牢牢的將小兒子護在身後的農婦,邢墨珩不由想到了穆雲杳和邢驚蟄,這兩人見他不在,準是又撒歡兒了。
嘴角帶出一抹笑容來,誰知一個走神間,卻被側面衝過來的一個匪賊直接拿着長劍刺破了小腹。
他痛呼一聲,揮刀將那賊人斬於馬下,可因那賊人得逞,他的同夥又來了力氣,一羣人頗有些不要命的架勢。
他帶着傷帶領衆侍衛又一番動作,才堪堪控制住了戰局,如今他先行回來,還有好幾隊私衛在善後。
好歹是控制中局面了,邢墨珩嘆口氣,沒注意腳下一碰,側身撞到牆面上,正中腹部的傷口,不由痛呼一聲躬下身去。
傷口的位置像是又被插了一刀,有血在墨色衣袍上無形的蔓延開來,邢墨珩的眼睛卻不依不饒的看着穆雲杳的方向。
“皇叔!”不停回頭的邢驚蟄見了,忍不住叫了一聲。
穆雲杳聞言腳步一頓,停了停,心中嘆口氣,終究轉過身,向着目光閃亮的邢墨珩走過去。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邢墨珩直直的看着走過來的穆雲杳,來者彷彿披着一路的陽光,順着一條明媚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心坎上。
邢墨珩忍不住笑起來,最近他笑的似乎有些多了,卻難以自制。
穆雲杳皺着眉頭停到邢墨珩身前,沉着臉色,拉過他的手腕,毫不溫柔的將人攙扶起來,五指纖纖,不着痕跡的搭在邢墨珩的脈搏上。
習武之人,脈門是命之所在,邢墨珩心中一動,卻仿若不知,只借着穆雲杳的力氣,又往她肩膀的方向湊了幾步。
穆雲杳沉靜的思索着脈搏,毫無所覺,邢墨珩見了,嘴角的笑意更深。
邢驚蟄見兩人的樣子,也學着攙着邢墨珩另一隻手,步子邁的穩穩當當,不疾不徐的跟在一旁。
邢墨珩摸摸他的腦袋,心中滿足不已。
三人依偎的往事先準備好的院子走,幾個侍衛面面相覷,終究把軟塌放到一旁,一撥人遠遠跟着,一撥人守門去也。
“穆小姐,王爺。”雷霆從前方迎上來,結結實實的打量了邢墨珩一遍,見他果然無
礙才放下心來,接着道,“楚大人來了。”
穆雲杳恰好完事兒,又不着痕跡的收回手來,往旁邊避了避,“扶着你家王爺!”
依照脈象來看,雖然因爲流血過多有些體弱,別的倒還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還是讓楚天闊再看看的好,畢竟她是行動見看的,終究有些不穩當,不過還是泰半放下心來。
聽了穆雲杳的話,雷霆忍不住擡眼看了看自家似乎被嫌棄的王爺,見邢墨珩果然收起了笑容,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用那六月寒的眼神。
想起曾經受過的無妄之災,雷霆默默的抖了抖,“屬下去安置楚大人,先行告退。”
說完動作幾下,就沒了影子,只剩秋風輕掃。
穆雲杳嘆口氣,轉頭惡狠狠的瞪了邢墨珩一眼,邢墨珩無辜的看回去。
罷了罷了,與他置氣做什麼!
穆雲杳安慰自己不與一個剿匪都能受傷的王爺一般見識,復又伸手將人攙扶過來,向着安排好的小院去。
果然楚天闊已經在屋子等着了,見穆雲杳攙扶着邢墨珩進來,眼神不由在兩人身上流轉一番,又看到跟在一旁的邢驚蟄,皺了皺眉,看着邢墨珩的臉色終究沒多說什麼,只低眉道,“請王爺坐過來。”
邢墨珩看了穆雲杳一眼,後者無所謂的撒開手,對着楚天闊的方向點點頭。
已經知曉穆雲杳就是楚雲杳,不知道看着自己的親哥哥,對個與她有相同名字的人都這樣冷漠這樣不待見是什麼感受。
然而這樣的場面,又有這麼多外人在,終究不適合多說什麼,邢墨珩輕輕拍了拍穆雲杳的手,讓雷霆扶着坐到楚天闊身邊。
穆雲杳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邢墨珩拍過的地方,輕輕柔柔的觸感有些癢癢的……這是什麼意思?
兩人各有所想,但這互動卻一點兒不落的進了楚天闊眼睛裡,他眉頭皺着更緊了些,只覺得這鎮北將軍府的大小姐真是個不動規矩的,沒有一點矜持在。
邢墨珩順着楚天闊的目光看過去,見竟是穆雲杳,心頭閃過一絲不快,重重的敲了下桌面,楚天闊纔回過神來,將手搭在邢墨珩的手腕上,沒有忽視他毫不掩飾的不快。
雖然看不上穆雲杳,對於邢墨珩,楚天闊卻也很上心,半晌才收回手,“單就脈象來看,有些體弱氣虛,當是失血過多所致,至於傷口,我還要探看一番。”
說着,不看邢墨珩,反而將目光再次看向穆雲杳。
他若是看邢墨珩的傷口,定然是要將邢墨珩外袍掀開的,穆雲杳這一個未嫁小姐在這裡就不合適了。
穆雲杳卻沒在意他的眼神,她一心想着楚天闊的診斷,與她所覺是一樣的,只不過楚天闊說的也對,這傷口還要仔細觀察一番才能知道是不是感染了,戰場的這麼些兵士,很多都不是傷到了要害,只是因爲這刀口子就傷風死了,決不能小覷。
見穆雲杳沒有出去的意思,楚天闊皺着眉頭張了張口,還沒說話卻被邢墨珩打斷了,“你且給我看看,廢什麼話!”
楚天闊一頓,目光又
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個來回,纔拿着剪刀不情不願的將邢墨珩傷口位置的衣服剪開。
穆雲杳這才察覺出他目光的不對勁兒來,卻也不知爲何,實在是在她一個行醫之人心中,這病人的軀體哪裡分什麼男女呢。
衣服被剪開,邢驚蟄看着就忍不住驚呼一聲,穆雲杳和楚天闊等人也抽了口氣。
原本只是一段刀傷,但又因爲後來在剿匪時幾次傷口裂開,方纔又撞到了牆上,如此一來,竟然已經血肉模糊,而邢墨珩卻沒有坑過一聲。
穆雲杳不由有些後悔,方纔與他一個病人置什麼氣呢!沒得又讓這傷口深了幾分。
似是知她所想,邢墨珩側過頭蒼白着嘴脣對她笑了笑,穆雲杳被這笑意推着,卻覺得心中更不好受了幾分。
楚天闊看着傷口道,“這傷口要清理一番才行,不然日後感染了,就不只是一個傷口的事了,少不得又帶出什麼毛病來。”
他說話向來不中聽,卻也是事實,邢墨珩點點頭,躺在牀上,眼看着楚天闊從隨身的小包袱裡拿出一把剪刀來。
他一手拿着沾了酒的紗布擦拭剪刀,後又取了另一塊兒浸過酒的紗布來,要去擦邢墨珩的傷口。
穆雲杳看他大刀闊斧就要動手的樣子,忍不住道,“麻藥!”
“麻藥?”楚天闊皺着眉頭看了穆雲杳一眼,麻藥這東西,用多了可不好。
穆雲杳看楚天闊的樣子,就知道他又是鑽了牛角尖。他師承楚之鶴,也是老道一派,最看不起新興的東西。
這麻藥是前朝以爲老先生嘗百草實驗出來的,不少的老大夫卻嫌棄這東西沒有什麼祖傳的淵源不去用它。
楚之鶴和楚天闊更是堅信這麻藥對人身體,有許多副作用在,不宜久用。
可穆雲杳已經多次試探過,這麻藥確實於止痛上有奇效,用幾次也並沒有什麼大礙,可惜楚之鶴和楚天闊兩個,以及這一排老舊的大夫都冥頑不靈,反而任由患者疼痛。
見兩人要僵持起來,雷霆趕緊提醒道,“楚大人,來之前我與您說過的。”
楚天闊心中不耐,臉上就也帶出不耐煩來,他是大夫,還需要別人教他如何做不成?
待要置之不理,卻聽邢墨珩道,“本王已經忍痛許久了,且用上麻藥吧。”
楚天闊不可思議的看他一眼,他追隨邢墨珩去往南城許多年,這邢墨珩實在是個忍痛的高手,多少比這還嚴重的傷都忍過來,如今竟然說疼,說忍不了?
楚天闊順着邢墨珩的眼神看向穆雲杳,心中瞬間明白過來。
百鍊鋼化成繞指柔,有着漂亮皮相的女人,果然多紅顏禍水!邢墨珩愛上他那惡毒的妹妹不夠,如今竟然又看上與她那妹妹同名,也同樣不是什麼好人的穆雲杳!
見他仍舊不動彈,邢墨珩不由蹙眉催促道,“快些着!”
楚天闊聽了無法,只得用了那麻藥。
細細的藥粉灑在傷口上,疼痛少了不少,邢墨珩心中一動,這東西若能大量產出,用在傷重的兵士身上實在是再好不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