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大太監,身後還帶着幾個侍衛和兩個小太監,顯然對方也是才從馬車上下來。
穆雲瀾看着那爲首的眼熟,卻又實在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但宮裡的人總沒有好對付的,當下也不敢怠慢,“公公您是?”
那領頭的大公公也並不惱,笑着往前走一步,“穆公子不常去宮裡許是不認識,咱家是在皇上身邊兒當差的,穆公子喚咱家李忠就成。”
混跡各種娛樂場所,又是長子,穆雲瀾並不是真的閒雲野鶴,什麼禮尚往來的規矩也不知道,並不真的就順了李忠的話直呼其名。
宮裡的腌臢事情多,人大都是不好相與的,何況是皇上身邊得力的,穆雲瀾虛虛的抱了個拳,“原來是李公公,我剛瞧着就是先前見過的,李公公請。”
說着伸手,擡眼間又對着而身後的雙吉使了個眼色,讓他快進去稟報一聲。
穆雲杳有些沒回過神來的跟在後面,看着穆雲瀾和李忠你來我往交談的背影,眸色晦暗不明。
若說穆雲瀾對李忠這人不瞭解,穆雲杳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也是打小兒就跟着邢墨琂的公公,深得皇上信任的的大內總管,她曾經貴爲皇后常要與之打交道。
這人雖不至於陰狠狡詐,卻也是個頂頂狡猾的傢伙,端看他在宮中當值多年,一個主子都沒深的罪過,反而有不少不受寵的妃子巴結着,就可見一斑。
只如今,邢墨琂派瞭如此信任的李忠來鎮北將軍府是什麼意思?
不可能與她有關!
穆雲杳自認沒人能知道她這殼子已經換了個人的事實,連日日與她相處的靈樞素問,和秦瑜穆峰幾人都不知道,更何況是遠在千里,高高殿堂之上的邢墨琂。
難道,是將軍府出了什麼問題?
穆雲杳當下打起了心神,且不說如今她的一切都需庇護在將軍府之下,單就秦瑜穆峰和穆雲瀾幾人對她真心實意的愛護關心,她就也放不下如今的將軍府。
幾人一路進了迎客的大堂,果然秦瑜穆峰夫婦已經換了盛裝立在門口等着了。
穆雲瀾對着雙吉點點頭,把李忠帶到穆峰處,才鬆口氣守在後面,並不敢多言。
穆峰爲官多年,卻是知道李忠這人的。
當今聖上許多時候,縱然是探討國家大事,邊防守衛也沒揹着這太監,可見對其極其信任。
思及邢墨琂的疑心之重,和這不落於耳邊風的力量,穆峰也是強堆起笑臉來,“李公公怎麼得空來了?夫人快去準備一桌酒菜,李公公一路也餓了吧,用過飯再說。”
是人都愛聽好話,尤其是心裡多少有些扭曲的閹人,最是敏感,也最厭惡別人的不尊敬。
шωш_ттκan_¢ ○ 李忠做太監多年,自然不會什麼都放在臉上,但穆峰的舉動顯然還是取悅了李忠,當下李忠就也投桃報李的笑笑,“不勞煩將軍夫人了,咱家今日來打擾有正事兒呢。”
說着就對身後的小太監道,“遞上來。”
那小太監低着頭,雙手遞上一卷明黃色的卷軸來。
衆人一看知曉這是聖旨,當下就嚴肅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感懷衆愛卿勞苦
,特於兩日後開百花宴宴請衆愛卿及家眷,嫡親子女均受恩澤,其他子女亦可共歡,欽此!”李忠清了清嗓子唸到。
穆峰一聽,還沒來得及過多思考,就領着衆人跪下領旨。
雙手接過聖旨,穆峰朗聲道,“臣接旨,謝皇上隆恩。”
“咱家事兒辦完了,就不多留了,皇上還等着咱家回去伺候呢。”李忠撣了撣袖子。
秦瑜聞言趕緊跟上去,笑着道,“勞煩李公公了。”
說着,手中就遞過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李忠笑着看了秦瑜一眼,見秦瑜也對她笑笑,便收了荷包到袖口裡,暗自顛了顛,臉上的笑意更真誠了些。
這些時日皇上雖對鎮北將軍府有些猜忌,但到底還是要用這把利劍的,不過是多磋磨一段時間,也好更合自己的手。
李忠最知曉邢墨琂的心思,也不願與將軍府爲敵。
雖然收了荷包,但這是李忠自己的意思,代表他對將軍府是有好感的,也無意與將軍府爲敵,日後若有什麼,也希望將軍府不要記恨他這個奴才。
但有些話是自己的職責,還是要盡到的。
穆峰秦瑜帶上衆人一齊將人送到將軍府門口,以示對皇權的尊重。
李忠受用的對衆人點點頭,臨上馬車前對着穆峰說道,“皇上讓咱家給將軍帶句話,還請將軍治家嚴些!”
說完不待穆峰幾人反應,就麻利的上了馬車,一行人去了。
穆峰沉眸看着李忠離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秦瑜擔憂的湊上來,“老爺,方纔李公公與您說了什麼?”
穆峰這纔回過神來,對秦瑜安慰的笑笑,“不礙事兒,叫我治家再嚴格些,甭搭理他,這摸不着頭腦的!”
怎麼是摸不着頭腦!分明就是安慰她的言辭。
秦瑜知道,這是皇上警告他們家呢!
治家嚴格些,還能有什麼事兒,不過就是方清荷那對噁心人的母子罷了。
她先前也聽到過,有些不得皇上心的大臣,去了次妓院就給革職了,甚至禍及家人,端的看皇上怎麼想。
“您也別唬我,我哪兒是支撐不住的,您且實話跟我說,您和雲瀾到底是爲了什麼提前回來的,讓我心中有個數,反而不叫我擔心。”穆峰父子提前回來的事情,秦瑜就已經覺得不對了,如今一聯想,更覺得有問題。
穆峰看了秦瑜一眼,又看了看殷切看着他們二人的穆雲瀾,和狀似懵懂無知的穆雲杳,心中一軟,點點頭就帶着衆人進了大廳。
讓無關的丫鬟小廝都退下了,只一家四口都坐在一圈圍着。
穆雲杳也想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兒,由此也屏氣凝神的等着。
她這一副姿態落在其他三人眼中,卻是杳杳終於懂事兒了,竟然意外的沒有吵鬧,安靜的陪着。
秦瑜只覺得心中痠軟一片,伸手將穆雲杳往懷中攬了攬。
她家杳杳終於開始好起來,將軍府莫要再出什麼事兒纔好。
穆峰嘆了口氣到,“事實上,我這些時日來也沒摸清楚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何提前召我回來卻沒有安排任何的事務,倒像
是要晾着我一陣兒似的。”
“是不是朝堂上出了什麼問題,或者有了什麼誹謗的摺子?”穆峰不在朝中,自然也有眼紅的人,秦瑜有些擔憂。
穆峰卻是搖搖頭,“我先前也這樣想,特特找了以前交好的打聽過,朝堂上半點兒異樣沒有,先前皇上甚至還當衆誇了我北城管得好。”
“難道是功高蓋主?”穆雲瀾想起那日見到皇上的感覺,直覺這皇上不是個好相與的。
穆峰聞言趕緊瞪了穆雲瀾一眼,“這是什麼話!可莫要再說!讓別人聽了去,咱一家子都得給你賠命!”
這不都是咱家人嘛,穆雲瀾想辯解句,終究還是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他爹說的對,他若是總這樣口無遮攔的,總會給家裡惹麻煩,他們“治家不嚴”的事兒皇上可都知道呢。
秦瑜卻覺得穆雲瀾猜的也有可能,看着穆峰道,“雲瀾說的也有些道理。”
穆峰搖搖頭,“皇上再怎麼樣也不會如此小氣。”
如此小氣的人別說當皇上,哪兒有大臣會敢給他真心辦事兒?
穆雲杳自認知道邢墨琂的性子,確實,對方雖然小氣,但決計不會小氣到連一個臣子好好給他幹活都要生氣。
要是猜疑功高震主,也要猜疑邢墨珩不是?畢竟穆峰再怎麼樣,也不過就是個外姓的將軍。
縱然有反心,卻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而言不順則事不成,實在不足爲懼。
果然穆峰也是這樣想的,“若是擔心,皇上最擔心的還該是鎮南王纔對,我擔心的是,皇上不知爲何盯上了咱們家。”
穆雲杳擔心的也是這個,據她所知,邢墨琂是無利不起早的那種人,若不是有什麼打算,斷然不會直接把穆峰召回來。
“且不說這個,今日皇上的聖旨是什麼意思?家眷?嫡親子女?”穆雲瀾不知道那皇上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秦瑜也擔心着呢,“按皇上的話來看,豈不是要大臣和家眷,嫡親子女都要去的?我們杳杳不也要去?”
穆峰沉眸點點頭,“我擔心的也是這個,之前的事還可以以不變應萬變,只要我們真的沒有二心,又沒有錯處,皇上也沒法子沒由頭,今日這聖旨卻是麻煩。”
秦瑜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沉了沉,“莫不是這皇上要選秀女吧?”
若不是爲選秀女做準備,何用這麼大張旗鼓的,還要嫡親子女都去見見。
穆峰沉吟不語,秦瑜急的不行,“不成!要不咱們杳杳乾脆裝病不去得了。”
那宮中可是個吃人的地方,她家杳杳心智還沒全恢復,又是閉月羞花的面貌,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穆峰也怕是上面有心選秀,皇上愛猜疑,若是已經懷疑上了將軍府,結親是最好的穩固自己勢力的方式,穆峰不相信皇上會放過這個機會。
然而不去卻是不可能的,“皇上顯然已經盯上了咱們家,李忠最後說的那句話不就是這個意思,告訴咱們不管做什麼,皇上都清楚着呢,莫要耍花腸子,乖乖聽他的話纔好。”
“難道就讓咱家杳杳嫁進宮裡去?”秦瑜賭氣的挑高了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