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身淡藍色衣裙,面上帶着一層薄紗的人,簡直再熟悉不過!
穆雲杳收斂了眉眼,淡淡的看着楚雲渺,並不出聲。
楚雲渺卻被她這一眼看的,火氣更旺。
那冷淡的態度,似挑非挑的眉眼,輕輕抿着的脣角……分明與邢墨珩如出一轍。
楚雲渺一手將身側伸展出來的樹枝折斷,大力的丟在穆雲杳的腳下,惡狠狠的看着她,似乎是要化成一隻巨大的老虎,將她一口吞下去,嚼爛了,才解氣。
穆雲杳卻不知楚雲渺這是爲何,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意,弄得莫名其妙。
不過,她再不想跟楚家人打交道。
既然已經過去,既然決定過去,就讓那些往事,隨風散去吧。
楚雲渺於她而言,不過是個還不如邢若蘭這個新朋友親密的陌生人。
何足掛齒?
穆雲杳見楚雲渺只是不斷用狠厲的眼神盯着她瞧,不發一言,不由心中也煩躁起來。
皺着眉頭看向楚雲渺,“可是楚家的小姐?你擋着我的路了,我要去尋我孃親。”
穆雲杳說完,楚雲渺卻仍舊是半分不肯動彈。
穆雲杳見她不爲所動,看了眼遠處已經陸續往院子更裡面走的小姐們,不由擡出靖王府這個主家來。
盯着楚雲渺道,“郡主等我過去,還請楚小姐讓一讓。”
她說這話,不過是希望不論如何,楚雲渺能夠顧忌着靖王府的面子,不要做出什麼有損臉面的事情,卻沒想到,這樣一句話,反而讓楚雲渺更加憤怒。
郡主?她竟然還敢提郡主?
楚雲渺惡狠狠的看着穆雲杳,鄙夷的罵了句,“裝模作樣!”
如果不是穆雲杳這個人太會裝模作樣,郡主又怎麼會與她交好?
明明宮宴那日,先與郡主打上話的是她,若不是後來穆雲杳突然出現插上一腳,如今與嘉和郡主交好,成爲好友的應該是她!得郡主青眼的應該是她纔對!
楚雲渺狠狠的看着穆雲杳,早就將那日與邢若蘭發生矛盾時穆雲杳的救場丟到了九霄雲外。
如今在她眼中,不論穆雲杳做了何事,都是那個不要臉面,與她爭搶的惡人。
穆雲杳不知楚雲渺所爲何事,這個時候,也發現了她滿腔的惡意,不由眉頭皺的更緊。
這是在別人家中,她並不想惹出事情來。
自然不是怕了楚雲渺,一是不想再給將軍府招來過分的關注,二是怕讓秦瑜失望。
她娘今日原是想讓那些整日猜測的人好好看看,她過得可好。
可如今瞧着楚雲渺這樣子,怕是難了。
若她還是楚雲杳,楚雲渺這樣針對她還說的過去,可她已經變成了穆雲杳,楚雲渺再如此針對她,就更惹人多想了。
畢竟,她們兩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若說是交集,就只有與邢墨珩……
穆雲杳瞭然的看向憤怒的楚雲渺。
下一刻,楚雲渺就證明了她的猜想。
見穆雲杳始終不說話,楚雲渺終於爆發出來。
她步步緊逼,一直走到穆雲杳身前,一雙眼睛不避不閃,惡狠狠的看着穆雲杳,“果然是賤人!”
穆雲杳才冷了臉色,還沒出口,就又被楚雲渺截去了話頭,“你自己一個人不要臉面,私相授受的死死扒着男人不放手不行,如今竟然還妄想教壞郡主,我定要叫王爺王妃,和其他人知道你的好處!”
她“好處”二字咬的緊緊地,滿是諷刺。
方纔趙敏的話,讓楚雲渺記恨到了現在,她倒要瞧瞧,若是趙敏她們知曉了穆雲杳這樣的“好處”,還有什麼臉面在待着這靖王府的宴會上。
那羣瞎了眼的,黑了心的玩意兒!
楚雲渺又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伸手捏住穆雲杳的下巴,卻被穆雲杳一手打偏了去。
這最可恨的,還是穆雲杳!
虧得長了張迷惑男人的小臉!
不過,楚雲渺譏諷的笑着看向穆雲杳那張水嫩的臉,口中惡狠狠的詛咒,“以色侍人者,色衰則愛弛,愛弛則恩絕!”
說着,她又擡起手來,卻只虛虛的描摹着穆雲杳臉頰的形狀,口中的話,卻像是蛇的信子一樣,讓人渾身惡寒。
“你說,若是這張迷人的小臉毀了去,又當如何?那些被你迷惑的男人可還會這般憐香惜玉?哈哈!”
楚雲渺可怖的笑了兩聲,那神色卻越發的認真,似乎真的在考慮如何將穆雲杳的麪皮毀了去。
穆雲杳被楚雲渺這樣的眼神看的皮膚都緊了緊,心中卻全然無懼。
這樣的楚雲渺,不由讓她想到了從前,同樣似是瘋魔了的翳嬋。
彷彿她們是一個人,可她卻不是曾經的,可以任由別人傷害的她了。
穆雲杳肅穆了神色,看着楚雲渺似乎只是在看一粒塵埃,“我不知道楚小姐在說什麼,說什麼也與我無關,我娘在等我,還請楚小姐莫要再三阻攔了。”
說着,終究還是惦記着周氏的情誼,穆雲杳淡淡提醒道,“今日彙集了京中泰半的權貴朝臣,你縱然是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楚家。”
既然出來做客,出來見人了,不論是他們誰,所代表的都不止是自己一人,而是一個家族的利益。
楚家?
楚雲渺不由嘲諷的嗤笑兩聲,楚家那樣對她,從楚之鶴到楚天闊,都想斷了她的婚事,她爲何還要顧及這楚家?
他們不仁在先,就休要怪她不義!
穆雲杳聽到楚雲渺毫不掩飾的恥笑聲,就知道多說無益,閉緊了嘴巴不再多言。
言語可以勸醒一個猶豫不決的人,卻叫不醒一個沉浸在自己臆想世界裡的瘋子。
如今楚雲渺,就是近乎瘋魔了的狀態。
穆雲杳不欲再做無用之事,只心念轉動起來,餘光看着楚雲渺身後的那條路,心中想着對策。
楚雲渺看着穆雲杳此刻,微微低垂着眼簾,不言不語,若有所思的樣子,卻是一個恍惚,似乎見到了曾經的故人。
楚雲杳,對,楚雲杳毫不在意,俯視一個人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就是這個樣子!
楚雲渺搖着頭後退兩步,難道穆雲杳此刻也在俯視她,蔑視她不成?
她憑什麼!她有什麼資格!
犯賤的人,搶了別人丈夫的人是她!是她!
楚雲渺一手用力的擡起來,直直的指着穆雲杳,腦海中的咆哮不期然脫口而出,“賤人!你這個賤人!”
楚雲渺的眼睛似乎冒着兇光,“賤人,和楚雲杳一樣的賤人!”
她大喊一聲緩過神來,向着穆雲杳衝過去,纔要碰到,側面卻突然來了一陣風,楚雲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肚子一痛,整個人倒在地上。
她捂着肚子費力坐起來,卻見穆雲杳已經被一身墨色緊緊的擋在了身後。
而身前那人,正是與她賜了婚的邢墨珩。
邢墨珩陰冷着眸子看過去,“你做什麼。”
楚雲渺一愣,只覺得腹部更痛,一手捏皺了衣角,訥訥的不能言語。
爲什麼,邢墨珩爲什麼會這樣對她?
不公平!這不公平!
出雲渺扶着身側的假山石,忍着肚子的疼痛,慢慢的站起來,看向邢墨珩,和邢墨珩身側,後來出現的面色沉沉的楚天闊。
見楚天闊只是站在正中間,似乎手足無措,並無偏頗,楚雲渺面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來。
“雲渺!”
楚天闊見了,不由喚了聲。
目光卻是看了楚雲渺一眼,就對上了邢墨珩的雙目。
不管楚雲渺做了什麼,邢墨珩方纔的動作,實在是太過了些。
纔要開口勸道,卻見邢墨珩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又緊緊地盯着楚雲渺,“你說什麼?”
楚雲渺被他的眼神看的渾身一冷,卻仍舊咬緊了嘴脣,半分不退讓。
明明錯的是穆雲杳,爲何衆人都向着她?
楚雲渺越發覺得心中氤氳着一口惡氣,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向着邢墨珩的方向走了兩步,“我說錯了什麼?你身後的穆雲杳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和楚雲杳那個賤人一樣!統統都是賤人!”
“啪!”
楚雲渺話音才落,一個巴掌就從側面而出,不留情的落在楚雲渺的臉頰上。
薄薄的面紗,飄忽了兩下也落在一旁的地上。
楚雲渺捂着臉頰,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天闊,“你打我?呵,你竟然爲了一個外人打我?”
楚天闊同樣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看了眼面色沉靜,似乎是在看一場鬧劇的穆雲杳,終究是狠狠的攥緊了拳頭。
對着邢墨珩道,“我先帶她回去。”
說就伸手拉住楚雲渺,楚雲渺哪兒願意就範,嘴裡喊着“我不,我不”,用力的想要甩開楚天闊的鉗制。
楚天闊眸色深沉的看着她,纔要勸說,假山石後頭,卻又傳來一連串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楚雲渺見來了機會,纔要開口大聲叫嚷,楚天闊卻發現了她的動作,狠心一手刀落在楚雲渺的後脖頸上。
楚雲渺眼皮抖了抖,昏睡過去,那陣腳步聲也戛然而止,假山石外側露出爲首的侍衛來。
侍衛不着痕跡的看了眼衆人,最終對着邢墨珩道,“王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邢墨珩沉着臉,只淡淡的搖搖頭並不開口,那侍衛就將視線落在了楚天闊和他半抱着的楚雲渺身上。
楚天闊嘆口氣,“舍妹身體有礙,勞煩衆位帶路,與我父親通報一聲,我且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