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琂說完,好整以暇的在上頭看着,也不說離開,似乎還想在這以後不屬於他的位子上多坐一會兒。
下頭的大臣們匆匆對視一眼,開始躬身行禮。
既然皇上都如此說了,自然沒有什麼事兒就可以離開了。
大臣們由後頭開始撤出去,穆峰和靖王兩個站在前頭的,轉身的時候,目光有過一瞬間的交流,暗暗的點點頭,心中齊齊鬆了口氣,暗道,“回去可以準備成親的事宜了。”
邢墨珩與邢驚蟄一大一小拉着手站在後頭,看着大臣們一個一個的行禮離去,心中都不免有些感觸。
這邊兒萬事既定,卻不知道,穆雲杳那頭正腳下急行的向着大殿的方向追過來。
話頭還要從先前說起。
穆雲杳辭別了邢墨珩和邢驚蟄,卻並沒有出宮,而是向着宮中偏僻角落的天牢去了。
那裡頭,正押着昨日才住進去的“皇后娘娘。”
穆雲杳駕輕就熟的走進天牢,天牢裡頭的侍衛,邢墨珩已經早就叫疾風和雷霆打了招呼,這個時候看到穆雲杳,非但沒有阻止,還紛紛躬身行禮,眼睛也不敢亂瞟,“穆小姐。”
穆雲杳點點頭,“可是都安排好了?”
站在前面的侍衛往前走了兩步,“回穆小姐的話,天牢中已經按照您和王爺的吩咐,把其他人都暫時清理出去了,您之前要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若是有什麼別的需要的,您直接吩咐小的幾人便可。”
“如此就夠了,”穆雲杳看了眼沒有什麼人跡的天牢,心中知道這幾個侍衛得了邢墨珩的吩咐,怕是早就準備好了,因而也不再多言,“帶我去吧。”
“穆小姐,請隨屬下來。”爲首的侍衛躬身走在前頭,穆雲杳跟在後頭,剩下的幾人留了兩個守着門口,也跟在了後面。
拐了幾個彎兒,爲首的侍衛才道,“穆小姐,到了。”
穆雲杳點點頭停下來,看了看這原本該是看守的侍衛們休息的屋子,她需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整整齊齊的碼放在粗木桌面上。
穆雲杳心中滿意,“做的不錯,你們且出去守着,我一個人就行。”
“這……”那侍衛不由遲疑,“穆小姐,還是讓小的與您一起吧,若是那女人發了瘋,怕也不好對付。”
穆雲杳聽他說的親切,不由多看了他兩眼,一時間見他身姿挺拔,心中略微有了數,“你可是鎮南王手下的人?”
那侍衛聽了這話,不由面上閃過一絲驚訝,“穆小姐認識小的?”
穆雲杳搖搖頭,這侍衛她確實是不認識,可是邢墨珩教出來的人,她卻是知道是什麼樣的。
更何況,這侍衛還像個老媽子似的這也放心不下,那也放心不下,豈不就是邢墨珩對她的作風?連疾風和雷霆也被吩咐的如此行事。
雖然這樣的感覺……她也並不是很討厭,可今日之事,卻不好讓太多的人知道。
“不勞煩你了,你且出去守着,若是除了什麼事兒,我再叫你。”穆雲杳伸手摸了摸桌上雪白的衣服,面上越發躍躍欲試。
那侍衛見穆雲杳如此說,卻還是不死心,不由勸解道,“小姐別擔心小的多聽了去,來的時候王爺吩咐好了,讓小的保護好穆小姐的安全,其他的,不管穆小姐與那罪犯說了什麼,小的都只當是自己沒長耳朵。”
穆雲杳卻不搭理她這話,不用想,也知道邢墨珩對她的安全問題多麼小心翼翼,怕是又化作了冷麪閻王的樣子,將這小侍衛好好地恐嚇了一番。
“你甭管他,”穆雲杳道,“在我這隻聽我的就是了,邢墨珩自然不會罰你,我說在外頭守着,你們就去外頭守着去。”
穆雲杳說完這話,也不等那侍衛再多說,自己就坐在了準備好,甚至已經放好了軟墊子的椅子上。
那侍衛見是如此,知道穆雲杳這是固執上來了,也不敢再說話,只是對着自己身後的侍衛使了幾個眼色,轉身一齊往外頭走去。
心中不由道,“這穆小姐看似年齡不大,說起話做起事兒來卻是忒有威儀,方纔說起王爺的時候也沒有那絲毫的恐懼或者是敬畏的意思,反而直呼其名,透着一股子親暱勁兒在裡頭,一定要保護好了才成,不若,他們這幾個人別說是腦袋,怕是一家老小都保不住了。”
因而那侍衛不由提高了嗓音,對着身後的幾個手下道,“都給我好好守着,把耳朵豎起來!”
那幾個侍衛更是小魚小蝦,趕緊認真的應了,登時幾人都不再言語。
穆雲杳在裡頭聽見了幾個話音,忍不住杳杳頭,繼而動手拿着脂粉,在臉上描摹起來。
以前做楚雲杳的時候,她就不太愛這些玩意兒,如今做了這年紀輕輕的穆雲杳,更是用不上,因而手法卻是不太熟練。
可穆雲杳卻不着急,專注的看着鏡子裡的人,慢慢的變成越發熟悉的樣子。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脣形,只不過臉色畫的更加慘白了些,遮蓋住了臉上健康的紅暈,打眼看過去頗有些唬人。
若是邢墨珩這個時候在這裡,或是邢驚蟄,看到這個樣子的穆雲杳,一定都會驚愕了神色。
這哪裡還是那個二八芳華的明豔少女,乍一看過去,分明就是前世的楚雲杳。
一模一樣!
穆雲杳看着鏡子裡熟悉的面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將一旁的一身雪白的衣袍也換上去,心中越發的滿意起來,對着鏡子,朱脣輕啓,“楚雲杳回來了。”
說完絲毫不留戀的轉身,向着先前那侍衛指點好的天牢裡走去。
無關的閒雜人等早就清理乾淨,天牢裡沒有了那些或男或女,老老少少的哀嚎聲,反而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詭異的恐怖和死亡的肅殺在裡頭。
穆雲杳不怕這些,腳下踩着規律的步子,在空曠的天牢裡迴響着同樣規律的腳步聲,“啪,啪,啪……”
終於過了個拐角,穆雲杳清楚的看出那蜷縮在凌亂雜草上的人影,面上不由扯出一個嗜血的笑容,腳下不停,繼續向着那人影走過去。
“啪,啪,啪”的腳步聲在這空曠又帶着死亡氣息的天牢裡,越發顯得嚇人,恰似黑白無常的腳步。
那人影似乎突然聽到了這聲音,不由一顫,瞬間甩着凌亂披散的長髮擡起頭來,身體條件反射的往後縮了縮,驚恐道,“誰?是誰!”
“呵呵。”穆雲杳不說話,只是冷笑兩聲。
然而那兩聲冷笑,卻讓翳嬋陡然跳起來,“誰!是誰在那裡!滾出來!給我滾出來!”
說着,搖晃着披頭散髮阿德腦袋,恐懼的的四處打量着。
穆雲杳見她的樣子,竟然如瞎子一樣,不由有些奇怪,又走進了兩步,停在牢房的外頭,才發現翳嬋的一雙眼睛竟然已經被打的腫脹起來,視力似乎也受到一些了影響。
或許是她往前頭湊了湊,翳嬋終於發現了她的蹤影,往前走了兩步,伸直一隻手指着穆雲杳,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誰!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啊?說話啊!”
穆雲杳見她如此,不由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來,“我是誰?呵呵,我是誰你難道不認識麼?”
“我認識?”翳嬋重複了句,似乎是見穆雲杳的體型對自己沒有什麼威脅,試探的往前頭又走了兩步,探着頭打量起來……
“啊!”
突然,翳嬋大叫一聲,瘋狂的叫着往後多了兩步,一雙腫脹的眼睛裡,勉強能分辨出那不可置信來,她口中失神的驚叫着,“是你!怎麼會是你!你不是死了麼!楚雲杳你這個賤人!不是已經死了麼!”
楚雲杳聽了這話,不怒反笑,“哦?皇后娘娘終於認出我來了?”
翳嬋聽了穆雲杳的笑聲,卻是更加懼怕,她將自己緊緊的縮成一團,往牆角的更深處躲過去,用力的搖着頭,“對對!我是皇后娘娘!我是天命所歸的皇后娘娘!我有天上的神仙保護着,你這個賤人不可能傷害到我!不可能……不可能!”
“啊!不可能!”翳嬋嘴裡拒絕着,表現出來的卻是相反的,壓抑不住的恐懼。
穆雲杳一笑,越是作惡多端的人,越是心中有鬼,“不可能?怎麼不可能?我陽壽未盡,你心思毒辣的害我死於非命,只能做了這孤魂野鬼,如今恰是我最好的時機,只要你死了……”
“閉嘴!你閉嘴!”翳嬋用力的搖着頭,緊緊地捂着耳朵。
然而卻是於事無補,穆雲杳的話已經從那指縫中毫不遺漏的鑽進去,“閉嘴?我爲何要閉嘴?你可還記得那個被你隔了舌頭的丫頭?她也來了!他們都來了!”
穆雲杳陡然提高了聲音,翳嬋驚恐的尖叫起來,“啊——”
“滾開!你們都滾開!滾開!滾!”翳嬋聽了穆雲杳的話,突然瘋了一樣的尖叫起來,奮力的抓着地上混亂的稻草,向着虛無的空中狠狠的砸過去,“滾!滾!不是我的錯!是你該死!對!是你該死!”
穆雲杳目光幽深的看着翳嬋,見她此刻還在推諉,木管越發的陰沉。
翳嬋確實突然站起來,似乎用力在推什麼人,奮力的揮舞着自己的手臂,嘴裡不停的尖叫着,從穆雲杳的身側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