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驚蟄不明所以的跟着站起來,穆雲杳卻是極爲激動。
她一手拉着邢驚蟄,一邊兒忍不住激動的喊着,“有辦法了,我想到了。”
見是沒人迴應,回頭看了眼一臉茫然的邢驚蟄,穆雲杳不由笑出聲,拉着邢驚蟄與他道,“解毒,我有法子了!”
說着,也不待邢驚蟄過多的反應,直接拉着他就往太醫院去了。
早飯過後,太醫院原本也應當正是熱鬧的時候,卻因爲前些日子爲躲避出征,有了不少告老還鄉的太醫,是以此刻顯得有些空當。
穆雲杳帶着人在門口停了停,阻止了想要揚聲通報的人,在守着的太監驚訝的目光中,直接帶着邢驚蟄往藥房的方向去了。
不論太醫院大夫們的醫術如何,太醫院的藥房,卻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齊全的,不少江湖中難以找到的名貴藥材,在這藥房中定然能尋到影子。
穆雲杳一手緊拉着邢驚蟄不放開,一手在每一個藥匣子中間翻找着,口中還與邢驚蟄解釋,“方纔你給我夾得蘑菇,讓我想起來,我曾就看翳神醫用過一個類似於蘑菇的植物作爲藥引子,叫做明菇的,雖然明菇有些毒性,我卻覺得,用在你身上正好。”
邢驚蟄聽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也不在意穆雲杳說了什麼,只一臉濡慕信任的看着她,寇口中道,“我聽杳杳的。”
穆雲杳聽了這話,不由伸手揉了揉邢驚蟄的腦袋,越發的堅定起來,“你放心,不論如何,縱然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治好你的毒。”
邢驚蟄纔要點點頭,卻聽門口傳來一句嘲諷的聲音,“哦?是誰在這裡大言不慚?”
穆雲杳順着聲音看過去,正對上楚之鶴蔑視的目光。
楚之鶴眼睛裡的看不起與前世別無二致,穆雲杳看了不由沉了眼眸,往前走了兩步,“楚太醫,小女子所言到底是確有其事,還是大言不慚,自會有其論證,卻不是您一張嘴可以斷然決定的,您以爲呢?”
楚雲杳嘴裡問着楚之鶴的意見,實際上卻沒有絲毫聽取他看法的意思。
被這樣的一個野丫頭頂撞了,楚之鶴更是氣憤,“這太醫院的藥方豈是你願意進就進,願意出就出的地方?”
說着又看向了邢驚蟄,“皇上的身子,更不是你可以開玩笑的。”
“開玩笑?”穆雲杳嗤笑着搖搖頭,“不知道楚太醫哪一眼看出我是開玩笑的了。”
說着目光轉向了仍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的楚之鶴,語氣中有些嘲諷道,“既然太醫院的人沒本事,不能治好皇上的病,難道還要組織別的有識之士來爲皇上診治?”
“若是真的如此,我不得不懷疑太醫院諸位的動機了。”穆雲杳淡淡的說了句,話語中的意思,卻彷彿是巨大的刀子,懸在楚之鶴,甚至是太醫院衆位太醫的腦袋上,一個不慎,就要扣上叛君的名聲。
楚之鶴到底是年紀大了,氣的手指都哆嗦起來,看着眼前的穆雲杳卻驀然升起一股子熟悉的感覺,彷彿許久之前,一個還不足他肩膀高的少女,固執己見的與他辯解着自己的行醫理論。
搖了搖腦袋,楚之鶴暗道,這於醫術上什麼都不懂的野丫頭,縱然是與他那不懂事兒的大女兒,也是實在沒法兒比的。
想到此,楚之鶴的底氣更足,“既然如此,不知穆小姐師承何處?又擅長治療什麼領域?”
楚之鶴說着自己都覺得好笑,不由嘲諷道,“我原本還只知道穆將軍府上是打仗的一把好手,難道現在已經擴展到醫術的領域了?哈哈。”
穆雲杳聽了這話,面色也露出幾分不痛來,卻不願意與楚之鶴再多言,自顧自的找起自己的藥材來。
楚之鶴如此被人忽視,自然是心中不樂意,更何況穆雲杳如今實在自己的地盤兒上撒野?實在是叫人不痛快。
楚之鶴腦門一熱,就走到了穆雲杳身前,伸手將那已經拉開的抽屜關上,惡狠狠的瞪了穆雲杳一眼,“原來如今的後生都是這個樣子了,如果穆小姐執意如此,我不得不懷疑將軍府的家教如何了!”
家教?穆雲杳冷笑一聲,“我們府上的家教如何,又與楚御醫有什麼關係?還請您莫要多管閒事。”
“閒事?”楚之鶴一手拍在桌面上,嚇了衆人一跳,口中個已經提高了聲音,“閒事?你說誰的事兒是閒事?你翻了我的藥鋪子,難道反而與我沒有什麼關係了?這怕是你穆府的強盜理論吧!”
說道這時候,楚之鶴似乎纔看到穆雲杳身後的邢驚蟄,卻是不慌不忙的行了個禮,“皇上,今日時間也不早了,皇上本應該跟着許夫子讀書習字,怎的竟然再跟這個野丫頭胡來!”
楚之鶴的聲音中,帶着七分埋怨,是對邢驚蟄的,三分鄙夷,是對穆雲杳的。
邢驚蟄聽了這話卻是站出來,皺着眉頭道,“杳杳不是胡來,杳杳是爲了給我解毒。”
“解毒?”之前邢驚蟄中毒的事情,一直瞞的緊,楚之鶴沒有聽到一點兒風聲,這個時候不由一愣,立時蹲下將邢驚蟄的胳膊拉過來把脈,口中還沉聲埋怨着,“皇上怎的中了毒竟然不叫太醫院的人來瞧一瞧?”
說了又看向穆雲杳,“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丫頭片子能做什麼!莫不是像害了皇上不成!”
說着,楚之鶴狠狠的瞪了穆雲杳一眼,不再多言,只把着邢驚蟄的脈象,看起來。
因爲方纔的事情,邢驚蟄對楚之鶴很是不滿,錯手就要將自己的手從楚之鶴手心中抽出來。
可惜楚之鶴卻是握的死緊,瘦弱又單薄的邢驚蟄,沒有半分法子。
如此,邢驚蟄不由求救的去看穆雲杳。
穆雲杳這個時候卻是搖搖頭,示意邢驚蟄稍安勿躁,自己轉身將方纔楚之鶴關上的抽屜打開,赫然是尋了許久的明菇。
穆雲杳拿在手中瞧了瞧,又湊在鼻子下頭聞了聞,才鬆口氣,將那明菇包在手帕裡,遞給身側的素問。
楚之鶴也把完了脈,眉頭皺的死緊,好似南川的天險溝塹。
他便是如此皺着眉頭,惡狠狠的看着穆雲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皇上爲何會中瞭如此要緊的毒?莫非又是你這裡出了什麼幺蛾子?”
楚之鶴這話說的十分不留情面,縱然是穆雲杳脾氣再好,也不由拉下了臉,“楚太醫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又是我弄出的幺蛾子?若是太醫對我或者是我們穆家有什麼誤會,您就直說,莫要如此拐彎抹角的讓人看不起!”
“你!”楚之鶴氣的大喘了兩口氣,手指直對着穆雲杳的鼻子,終究沒有更多的動作,只是甩了袖子,罵道,“如此不尊前輩目無尊長,如若你是我楚家的女兒,如此行事,我早就將你逐出家門!”
楚之鶴這話一出,看穆雲杳略微變了的臉色,才深覺出了口氣。
而穆雲杳聽話,卻不由嘲諷的笑笑,若非還不願意讓楚天闊知道她的身份,她恨不得當下就要諷刺出聲,“楚大人當真是說話算數的一條漢子,前世可不就是將我逐出家門了麼!”
這話自然是沒有說出口的,由此,楚之鶴看着穆雲杳臉上嘲諷的笑,卻是摸不到頭腦,只當她是被自己說道了痛處上。
要緊的是邢驚蟄所中之毒,楚之鶴一時也沒有什麼法子,錯眼看到素問手上用帕子墊底兒,捧着的明菇,立時驚異道,“你拿這玩意兒做什麼!”
楚之鶴的眉眼都倒着立起來,嚇得素問往穆雲杳身後躲了躲,連帶着邢驚蟄也只從穆雲杳身後露出一個腦袋來。
穆雲杳卻是不怕,“做什麼?這藥鋪子裡的東西,自然是用來治病的。”
楚之鶴也不傻,聽到穆雲杳這樣說,又想到方纔邢驚蟄中的毒,忍不住驚呼一聲,“蠢物!難道你要給皇上用這個東西不成!”
“是有怎樣,有何不可?”穆雲杳理所當然的擡頭問道。
“你,你可知這明菇是什麼藥麼,怎敢拿皇上的命開玩笑!”楚之鶴看了眼依賴的躲在穆雲杳身後的邢驚蟄,更是氣憤不已,“皇上,你莫要被她騙了!”
“明菇,性寒,質熱,蘊藉溼毒也……”
“你既然知道竟然還敢動這樣的心思!”楚之鶴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穆雲杳。
“只要能解毒,又有何不可?”穆雲杳渾然不在意,不論是前世還是此時,只要是能夠對病人,對病情有幫助的,她向來不會拘泥於原本的藥性如何。
“能解毒?”楚之鶴嗤之以鼻,“你當老夫是不動醫術的三歲孩童不成?這明菇外寒內熱,只可壯漢輕量用之,你竟然要將它用字本來就體弱的皇上身上?當真是其心可誅!”
穆雲杳不欲與楚之鶴過多糾葛,可看着他的樣,又知曉他定然不會輕易罷休,只得解釋道,“皇上體寒之症加上毒藥帶來的熱毒,正與明菇二性相輔相成。”
“哼!書中向來無此記載,老夫不敢苟同也!”楚之鶴甩了甩袖子。
“若是一切按照古人云,書中言,現世之人怕是活不成了吧!”穆雲杳半分不讓。
二人針鋒相對,着急的卻是怕殃及池魚的旁人。
一個御醫糾結着出來道,“既然如此,二位不若比試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