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她時,心中除了緊張,那份難得的思念之情竟也消失了。
一頭黑色秀髮有點亂,像海藻一樣在被子裡,一顆小腦袋在被子間,背對着他,身形也小小的,在被子裡只一小團。
蕭若宸看的渾身有點發僵。就是這個丫頭,就是這個傅傾顏,當初只輕輕一瞥,就將他的魂都勾走了。
他的呼吸卻突然緊張了起來,有點加速,不過他卻沒動。
窗戶還開着,有冷風透進來,直到這時,傅傾顏已經確定有人在了,她咬着下脣,緊緊的握住了匕首,指尖都有些泛白。
是誰?!
傅宇焞嗎?!他想做什麼?!殺了自己?!
胡思亂想着,匕首已是出鞘,她不容猶豫的突然坐了起來,亮眼的刀光一閃,就差點刺進了蕭若宸的眼睛。
蕭若宸嚇了一大跳,待反應過來,忙擋住了她的手,可他在發呆,他的手心虎口處還是被刀給割了一條痕。
蕭若宸一吃痛,立即就將匕首打落,然後就扔進了地毯上,白白的匕首之上還泛着血色。
蕭若宸看着手心的血,臉色一黑,道:“小丫頭,性子還挺烈,竟敢傷本王……”可是再看她的臉色時,哪裡還有半絲的血色,不免又有些心疼的笑了,道:“無礙,本王不會與你一般計較。”
傅傾顏萬萬料不到竟然是他,她一想到前世之事,渾身都顫了起來,因爲憤怒,因爲恨,因爲……各種交織在一起的情緒籠住了她,她咬着脣,臉色煞白,發着抖道:“……沒想到堂堂靖王之尊,竟然也會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深夜闖入太尉府後院女子的閨房,這就是皇家的教養嗎?!”
“原來你竟不是啞巴……”蕭若宸笑了,隨意的扯了條帕子包紮了自己的手,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道:“本王此行的確非君子所爲,但是君子又怎麼能讓姑娘知道本王對姑娘的心意,上次自見過姑娘以後,本王回去日夜不能忘,本王這一次是來告訴你……本王欲娶你爲妃,你願意麼?!是不是很高興?!”
傅傾顏心中大怒,因爲極怒,臉上卻也越發的平靜下來,竟然身體也不發抖了。
“你怕本王?!”靖王笑道:“是不是高興瘋了?!”
傅傾顏咬着牙不說話,她不敢再說話了,她怕這時候激怒了他,對她沒有好處,此情此景,若是真的鬧了起來,他萬一真的喪心病狂,絕對對她無利……吃虧的人是她……
如此一想,傅傾顏背上已是汗溼了,這一世,她絕不能讓他再次毀了自己的一生。絕不……
哪怕她現在再恨,她也得忍,經過上一次茶樓事件以後,傅傾顏已經做好了見他的心理準備了,只是萬萬沒料到是在閨房之中,還是在深夜自家府上。但她迅速的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她不得不冷靜,也必須迅速的冷靜下來纔可。
否則,這一生名聲盡失,還要嫁給他,還要以這種憋屈的名聲嫁給她,只怕又是妾氏。
她怎麼能容忍她自己如同前世一樣,重蹈覆轍。不,絕不……
她心中做着衡量,低聲道:“王爺是怎麼進來的?!太尉府上有重兵把守,王爺果然武功高強……”
靖王這時才發現,她的臉上已無初始的慌張,有的只有強裝的冷靜剋制。靖王心下好笑,不由覺得她有點可憐,怕到這種程度,竟還要虛張聲勢……
蕭若宸笑了笑,道:“只要本王有心想進來,自然能進得來……”
“靖王果然好本事……”傅傾顏道。
靖王笑意更深了些,看着她倔強的小臉,大大的瞪着的複雜的眼神,不禁笑意更深,此時未點燭火,雖是雨夜,但是蕭若宸視力極好,越看就越是歡喜。
這些天來的思念彷彿都找到了出處,終於可以看她一解相思了。
“傅傾顏……你纔是好本事,本王自見你一面,就念念不忘,你一定是世上的巫女,擁有最大能力的巫力,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爲你……做一切……”甚至是想要擁有你。
傅傾顏聽的惱火萬分,手指卻緊緊的攥在一起,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外面傳來打更之聲,兩人對視着,一徑沉默。
“傅傾顏,你註定是本王的人……”靖王不捨的撫了一下她的臉,道:“本王走了,待你長髮及腰,本王便迎娶你過門。你我結髮爲夫妻,恩愛一生,可好,本王一定會待你好的……”
傅傾顏心中一陣冷笑,她緊抿着嘴脣,眼中帶着冷意,未說話。
靖王有些不捨,但是外面傳來了信號之聲,他必須得走了,他走到窗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跳窗離去。
窗戶又吱嗄一聲關上了,隔去冷風,但是傅傾顏心中卻暖不起來。
蕭若宸,蕭若宸……呵,你做夢。
這一世,你休想再拿這些鬼話來騙我……
傅傾顏忙起了身,去看杏雨,推了推她,杏雨卻睡的極死,怕是被點了睡穴,她一時慌張,又怕蕭若宸去而復返,更怕在自家出事,便忙披上衣服,去了廂房將荷香給叫起來了,荷香吃了一驚,道:“姑娘,你怎麼親自來了,出什麼事了?!”
“小聲些……”傅傾顏道:“隨我來……”
荷香偷偷的跟過來了,待看到杏雨也是吃了一驚,聽了發生了什麼事也是急了,道:“姑娘,我馬上去通知夫人……”
“等明天早上再說……”傅傾顏道:“我們將杏雨搬了去你屋裡,這屋子不能多呆了……”
荷香點頭,事關姑娘的清譽,她更怕靖王真的回來了,到時候,只怕傅傾顏的清白保不住。
兩人小心的將窗門都關緊了,收拾了匕首和血跡,將杏雨搬到了廂房,杏雨睡的極死,但是傅傾顏和荷香卻是一點也睡不着了,睜着眼睛,心中一陣後怕……
偏偏此事絕對不能聲張。
拂冬半夜起來解手,看到一陣黑影一晃而過,她嚇了一大跳,待再看時,哪裡還有什麼影子。
可是,她卻疑心不已,卻又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大半夜的,這黑影像是從姑娘的房間那邊出來……這也太奇怪了……
本來正想關門再繼續睡,卻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輕哨聲,這聲音極細,旁人聽了也許沒什麼,但是拂冬知道這絕對是一個聯絡的方式。
她一下急了,解了手,躺到牀007上,一時間竟是坐立難安。
良久後,還是起了身,去了傅傾顏屋子裡看,可是這兒哪裡還有人在?!
拂冬疑心大升,吃驚不已,想去叫人,又怕出事,毀了名聲,便匆匆的跑去杏雨和荷香的屋子裡。
她拍了門後,荷香開了門,道:“拂冬姑姑怎麼來了?!”
“姑娘不在屋裡,我來問問,杏雨呢……”拂冬急道。
“在睡覺呢,姑姑聲音小些罷,別吵醒了姑娘……”荷香道:“姑娘半夜怕冷,嫌主屋太大了不保暖,加上炭火也燒完了,正好沒得加,大半夜的也不好去找炭,只好到這兒來取取暖。姑姑不用擔心……”
“原是這樣,嚇了我一跳……”拂冬笑着往屋內看了一眼,道:“那行,我便回去了,你們休息吧……”
荷香有點皮笑肉不笑的道:“姑姑大半夜的倒是關心姑娘,怎麼跑到姑娘屋中去了……”
“我這不是想去看看嘛……”拂冬笑着道:“哪知道姑娘與你們關係這樣好,都有些尊卑不分了……”
荷香冷笑一聲,正想嗆回去,拂冬卻轉身已是走了。
荷香極怒,看她走遠,才進了屋道:“姑娘,大半夜的,拂冬姑姑不睡覺,跑到姑娘屋中做什麼,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估計是聽到了什麼動靜吧……”傅傾顏道:“她最是細心之人……”
荷香吃了一驚,道:“若是她說出去,可怎麼辦?!”
“應不至於,不必太擔憂……”傅傾顏道:“畢竟,她沒有真憑實據。”
“有這麼一個人呆在姑娘這裡,實在讓人心中難安……”荷香低聲道:“偏偏她是陛下的人,退也退不回去,打不得罵不得趕不得,真是要命……”
“忍一忍也就罷了……”傅傾顏道。
“姑娘,你怕嗎?!”荷香道。
“自然是怕的……”傅傾顏道:“這張惹禍的臉……”
“錯的不是姑娘,是靖王……”荷香氣憤的道:“……忒不要臉。”
傅傾顏閉上眼睛,往荷香靠的近了些。
靖王按着原路回到原地,手中卻多了兩樣東西。
“王爺,快走吧……”一人看到他回來,低聲道:“再過一會,太尉府的兵士就會來巡防,一旦被發現,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就正合本王之意。”靖王開玩笑道。話雖是這麼說,他卻不可能真的如此,畢竟,他也是要名聲的,大半夜的去姑娘家閨房裡找事,他這個靖王也就名聲臭了,只怕徹底的與帝位無緣。
明知道被發現之後的後果,可他就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