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大笑,道:“罷,明日晚些去,也不礙事,讓他們多睡一會兒,一年到頭的,想必列位祖宗也不會怪罪……”
大太監笑着應了,道:“老奴明日一早便讓人去傳旨。皇子們若知陛下如此心慈,定也是高興的。”
宣帝笑了,道:“寬衣,安置吧……”
大太監這才叫了人進來打了熱水給宣帝洗臉洗腳,宣帝這才躺下睡了。
大太監見宣帝睡下,這才叫小太監值夜,自己也去睡了。
第二天初一,日上中天之時,宣帝才帶着衆皇子去了太廟,祭告先祖,上了香……
大鳳朝規矩不同,一直到元宵節這天,宮門才正式放開,大臣們直到此時才能進宮拜年朝賀。
傅傾顏在宮中過了一個年,身份已經在衆臣心中大不相同,那些貴婦送來的禮中,竟還不缺她的一份。
她也暗歎她們的用心。
等到元宵節徹底的過了,宣帝上了朝,宮中才算是安靜了下來,自除夕夜見到一次靖王,此後靖王竟再也沒找過她的麻煩。這讓傅傾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也隱隱的不安,越發心驚肉跳的厲害。
靖王尚未完全瘋狂,在宮中呆的時間久了,他也越來越篤定,究竟是因爲什麼,他才能如此篤定?!
傅傾顏不明白,正因爲不明白,所以才更加不安。
這日終於進了宮,一面向太后謝恩,一面自是來接傅傾顏回去,太后與蘭氏說了幾句場面話,也就收了禮,也賜下了不少好物,就讓她們母女出宮了……
傅傾顏回府中帶的不止是太后的禮物,還有過年期間宣帝賜下的,各宮娘娘送的,皇子內眷以及公主們送的,還有一些大臣之內婦送來的,她有些不好推只能收了……滿滿的竟有兩大車,浩浩蕩蕩的回去了。
蘭氏這才感覺女兒的確身份不同了。
“你與太子一榮俱榮啊,以往,誰會給你送禮,誰又能瞧得上你?!”蘭氏道:“你能回來,孃親才能放心,這個年過的真是提心吊膽,好孩子,還好你全須無損,不然,孃親真要擔心死了……”
“妹妹,宮中怎麼樣?!”傅宇恆道。
“太后還算和氣,陛下也很照顧,只是步步需小心,一步也不敢出錯……”傅傾顏道:“不及府中自在……”
“能回來就好……”蘭氏道:“宮中自是如此的,這一次……真是苦了我兒了……”
“孃親,我不委屈,也不苦,這話可不能常說,若是被人聽見,孃親又是一個大大的不是……”傅傾顏道。
“太后待你如何,那王家姑娘是怎麼回事?!”蘭氏道:“怎麼年前聽到風聲說太后帶了侄孫女進宮,這是何意?!”
“太后本有意欲要王家女子爲太子側妃……”傅傾顏道。
蘭氏臉色一變,道:“什麼?!你還未正式嫁入宮中,太后如何能如此做,歷來都沒有這樣的規矩,哪有這樣的道理,太過份了……”
“她可是太后,只憑她是太后,她就能這麼做,孃親不必生氣,反正那王家姑娘已經出宮了,”傅傾顏道。
“那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蘭氏心驚肉跳的厲害,追問道。
“夫人,我來說吧……”荷香道:“那王家姑娘也是個心狠的,竟然敢用花粉想害姑娘,將粉落在姑娘洗臉的布巾上,被我發現了,當晚姑娘就將那花粉抖回她的臉上去,這纔有後來的一出……”
蘭夫人心緊了緊道:“顏顏,你沒事吧?!有沒有被發現?!”
“我做的很隱秘,豈能讓她發現?!”傅傾顏道:“在宮中若無萬全的把握,我也不會亂來,孃親放心吧……”
傅宇恆聽的皺了眉頭道:“……萬萬沒想到宮中女子的手段這般的多。”
“在區區後院,女子的手段就已數不勝數,在後宮只有更甚,處處是血,不算什麼……”蘭氏道:“……只是苦了顏顏,進這一趟宮,以後只怕類似的事情不會少……不管是盯着太子側妃位的,還是直接盯着太子正妃的位置的,哪怕是在我們府中,也絕不能掉以輕心。”
傅宇恆吃了一驚,道:“……孃親的意思是,那些人想害妹妹還能害到咱們府上來?!”
“怎麼不會?!”蘭氏道:“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恆兒,你在外頭也要萬萬小心。”
傅宇恆嚇的不輕,道:“女子的手段,真是厲害,不知不覺就想要害了人性命……”
他微抖了抖,對那些貴族女子已是生了懼心。
蘭氏對荷香道:“以後來歷不明的東西別讓姑娘用,從今天起,更是要步步小心,一點錯也不能出……”
“我知道了,一定緊緊盯着,絕不出任何差錯,夫人放心……”荷香道。
蘭氏點了點頭,緊緊的握住傅傾顏的手,心中還是十分緊張,道:“若是稍有一個不慎,今日臉上出了差錯的人便是顏顏了……”
“孃親,我這不是沒事嗎?你別擔心……”傅傾顏忙安慰道:“我自己會小心的,孃親,我不是傻子……”
她安慰良久,蘭氏才終於放鬆下來。只是光想一想,還是陣陣的後怕。
傅宇恆一直擰着眉,傅傾顏見他已生出不少的懼怕貴女的心思,便道:“哥哥,並非所有的女子都是這樣的,這樣的畢竟是少數,哥哥別想岔了纔好……”
傅宇恆道:“只是覺得心寒,都是女子,何必你死我活,竟個個容不得你……”
“我不打緊,我也不在意她們,並不傷心……”傅傾顏是真的怕他想岔了,忙道:“……做這等事的源頭一是權勢,二是出在男子身上,哥哥以後若只娶一妻,只一心一意的待她,後院自然安寧,也就沒這麼多事了,哪個女子願意用這些心計呢,哥哥別想岔了纔好……”
“我怕的不是這個,若是心計深的女子娶回來,只怕也是諸多隔閡與麻煩,她們心不安定,貪心不足……”傅宇恆道:“以後哥哥娶妻定要娶一個心意相通之人,一生只她一個,這一生,纔算是真的不枉活了……但是婚姻之事,卻並非我一人所能決定,心裡,難免有些怕步這些後塵……若是娶錯了妻,卻無法輕易休棄,終究是到最後,誰也不快樂,相互折磨一生……”
傅傾顏聽的竟然默然無語,頓了頓,道:“哥哥的婚事,定要自己細細籌謀些纔好……”
“卻是怕一時遇不到心意相通之人,親事卻已被父親定下了,母親不會強求,但父親……”傅宇恆道:“他如今正恨着我們母子三人,說不定會拿此事來壓一壓我……”
“哥哥……”傅傾顏道:“……不管如何,盡力而爲。我不會讓你娶一個不愛的女子的。”
傅宇恆笑着道:“罷了,男兒志在四方,如果真是命中沒有,我也認命,大不了以後志在功業也罷了,兒女情長之事,不能強求……”
傅傾顏聽的默默無言。孃親和哥哥爲她扭轉乾坤,定下姻緣,而她也無法讓哥哥鬱郁一生,不快樂。
她一定會爲哥哥尋得一門好姻緣,令他開心滿意的姻緣,並不爲父母之命所迫。
等她成了太子妃,自然有了與傅太尉論長短的籌碼。
母子三人說了一會兒話,捨不得分開,這才吃了過了年以後的第一頓團圓飯。
只是剛飯畢,在屋子裡說話之時,司琴進了來臉色不大好的道:“……夫人,少爺,姑娘,剛剛陛下來了聖旨,爲靖王與傅綿錦賜婚了。老爺已經接了旨……”
“什麼?!”蘭氏騰的就站了起來,臉色發青道:“……真的?!”
“一分不差……”司琴道。
蘭氏大怒道:“……傅宇焞竟還能有本事定下妹妹的親事,他可真有能耐?!”
“傅綿錦害的顏顏遭受毀容之苦,我如何能容她現在這麼高興的嫁去做靖王妃,她做夢?!”蘭氏憤怒的道:“……她以爲有了聖旨,就能脫離苦海了嗎?!不可能!!”
“孃親,你想做什麼?!”傅宇恆覺得不對勁,忙攔住她道。
蘭氏拉開傅宇恆道:“恆兒,你別管,這是孃親與她之間的事……”
傅宇恆看她怒氣騰騰的去了,着急的很,傅傾顏道:“我去勸勸孃親,哥,你先回前院吧,打聽看看父親是什麼態度……”
傅宇恆有點擔憂,但也知道後院之事他的確不擅長,便只能走開了。他即使想管,也是有心無力。
蘭氏氣沖沖的往主院走,傅傾顏忙追了過來道:“……孃親,你去做什麼,打她一頓嗎?!若是此事傳出去,孃親的名聲還要不要?!”
蘭氏一哽,想到自己若是衝動之下做了這事,真傳了出去,連傅傾顏名聲也跟着受累,便忍了忍,道:“……可是娘忍不下這口氣,她害的你如此,還未付出代價,竟然要嫁做靖王妃了,孃親豈能讓她如願?!”
她怒氣未消,道:“筱竹,你悄悄的去將那藥給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