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一併說了……”上皇大怒道。
“皇后已身懷六甲,兒子已將京畿之事交由傅宇恆全權負責,皇子誕下之前,皇后可代行天子事……萬一兒子有三長兩短……還望父皇憐惜她們母子,多多幫扶!”蕭沛道。
上皇氣血上頭,道:“你!你瘋了嗎?!她一介女子,你若有事,那傅宇恆,定會謀朝篡位,你這是將朝廷權柄交由外人,你簡直豬油蒙了心,糊塗!”
“兒子心中無比清明,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明,還請父皇不要給他們添麻煩,就當是兒子不孝了……”蕭沛固執的道。
上皇氣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坐在石凳上發呆,隨即蒼惶笑道:“……沒料到朕竟生了你這樣的兒子,還將國家大權交到你的手上,你倒好,雙手全送到外人手中,哈哈,真是諷刺,老天可真會開玩笑。”
上皇眼神狠戾,道:“你最好活着回來,否則朕定將他們活撕了……蕭家的江山,絕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看上皇如此,蕭沛嘆了一口氣。
上皇說的更多的都是氣話,他更恨蕭沛不將自己的命放在心上,隨意折騰,他更怕他隨便就這麼交代後事一般與自己說話。更恨他將權柄就這麼隨便交到外人手中。
這就是他癡情的兒子,現在上皇都恨不得撕了他了。
“父皇,我對傾顏,猶如對稀世珍寶,捧在手心裡,都生怕碎了……這種感覺,父皇不理解,兒子也知道……”蕭沛道:“所以兒子自私一些,哪怕會得罪父皇,兒子也認了。”
“還請父皇原諒兒子不孝,若是兒子有失,求父皇與她齊心協力,穩住朝綱,如若父皇實在不願,也請不要給傾顏添麻煩,可好,就當兒子求你了……”蕭沛喃喃道。
上皇聽的是又氣又心疼,一時之間,心攪痛起來,但也只能憤怒的盯着他。連罵都沒力氣罵了。
“父皇,只當兒子不孝吧,哪怕是死,兒子也不想讓她有任何閃失……”蕭沛道:“兒子只有對不起父皇了……”
“你!”上皇發出一個音節後,竟是半個字都再也說不出來,完全被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盯着自己的兒子,彷彿看到的是陌生人一般,似從未見到過的完全癡傻了。
這就是他的兒子嘛?!竟然如此糊塗,糊塗到連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將所有權柄給傅家兄妹,待他平安回來後,他們兄妹羽翼已成,哪裡還會再歸還權柄,到時他這個皇帝都要看人眼色行事……
這個傻子,這個糊塗的傻子。
上皇眼中染上一股戾氣,憤怒的想,誰知道皇后是真孕還是假孕,孕中是皇子還是公主。
若是公主倒也罷了,若是皇子,她就能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天下不就成了傅家的天下了嗎?!
那他以往對傅元臺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
他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他的兒子,這麼寵幸傅家兄妹,這麼信任到盲目,一定會出事。
可是現在,他竟阻止不了他這個兒子。
上皇氣的不輕,手都在打抖,顯然是真的氣極了的。
可是事已至此,他竟再不知道說什麼來勸他。看他不撞南牆頭不回的樣子,上皇簡直是要氣瘋了。
“父皇……”蕭沛眼中帶了一些內疚,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你哪怕是死,也要護得她的安危,是嗎?!哪怕付出整個天下的代價?!”上皇沉着聲道。
“是……”蕭沛並不否認,喃喃道:“倘若我兵敗身死,我也希望她好好的活下去,還好她有了身孕,若是我出事,這兩個孩子也能讓她支撐着活下去……戰場無眼,誰也料不到會如何?!”
“呵!”上皇蒼惶的笑了出聲,到最後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你真是朕的好兒子……”
蕭沛心中有些難過,卻堅定的道:“父皇從今日起移居行宮吧?!無詔,不可出行宮一步。”
“你以爲那裡困得住朕?!”上皇咬牙切齒,逼他去行宮,好爲那對兄妹讓步?!
蕭沛緊抿着脣不語,良久後才嘆道:“只當兒子最後一次求您!”
上皇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一時又急又怒又傷心,到最後道:“……好,如你所願!這天下有朕盯着一天,他們兄妹都休想染指一步。”
蕭沛見上皇轉身想怒走,便跪了下來,往他一拜,哽咽道:“兒子不孝,對不起父皇。”
上皇心痛的無以復加,卻是連頭也未回,紅着眼睛走了。
大太監遠遠的聽着,一時也是傷心不已,見上皇一回宮就要離宮,急道:“上皇何必如此着急?!”
“都被趕出宮了,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去行宮!”上皇氣道。
“上皇莫怒!皇上也是別無選擇……”大太監道。
“你別向着他說話,朕不想聽!”上皇怒道:“你沒聽到嗎,他哪怕是死,也要保住鳳儀宮的妖后活的更好,他拿天下當兒戲,拿朝堂百姓當兒戲!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上皇息怒!”大太監也不敢再說,忙收拾了幾樣東西,便跟着氣呼呼的上皇去了行宮,一到行宮,聖旨也到了。上皇氣的不輕。在行宮裡也不肯說話了,大太監看着擔心不已。
早知如此,不回京也罷,哪知道竟鬧成了這樣。
大太監其實知道上皇更多的是擔心和傷心。於是也會更加遷怒和傷懷。
他想着過幾日再勸也好,這幾天怕是一時想不開的了。
第二日,歸帝就昭告天下,皇后已孕雙胎皇兒,一龍一鳳,聖旨言明,朕不在京期間,由皇后主理朝事,若朕不幸遇難,皇子出生及懂事親政前,皇后可代行天子事。另封傅宇恆爲攝政大臣,輔佐皇后,穩定京師,滿朝文武皆要服從,不得有誤政事。
此詔一出,滿朝震驚。
文武大臣更是議論紛紛,又得知上皇得了聖旨遷去了行宮,他們便知道,此次怕是皇后,與傅家真正主事了。
大戰在前,哪怕有再多異議,衆臣也得壓下,以戰事爲重中之重。
滿朝忙碌起來,準備天子親征事宜。
月華聽聞聖旨,又得傅宇恆說明,一時也是萬分緊張。
“皇兄將這麼重大的擔子給夫君擔上,夫君定要萬分小心,切不可有失!”月華心驚膽戰,也是顧慮重重。
“無論有多艱險,我都要硬着頭皮撐下去,直到皇上回來……”傅宇恆道:“無論外人說什麼,你都不要聽……”
月華白着臉點了點頭,道:“……我明白。”
傅宇恆低聲道:“人人都以爲這是恩寵,其實是燙手山芋,可是再燙,再難接,我也要接,哪怕爲了妹妹腹中的胎兒,也得硬着頭皮接,我定要護住他們安全。”
“沒想到皇嫂竟有了,怪不得前些日子一直懶怠不能理事……”月華心中有喜意卻被戰事沖淡了不少,心中染上的更多的是擔憂。
“我搬進宮住吧,也好就近照顧皇嫂,不然我不放心,皇兄一走,我怕皇嫂心裡不痛快,萬一有閃失……”月華低聲道。
“好,你在宮裡我也放心些……”傅宇恆道:“我即刻送你進宮,你住在蘭苑,我更不放心……”
“是怕上皇?!”月華道。
傅宇恆點了點頭。
兩人事不宜遲,立即就進了宮。
而此時慕相府上,筱竹正對着慕相的書房發呆。胡老太醫心有不忍,道:“女婿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回來,如今他只是失蹤,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女兒啊,你莫要太擔心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此時一定要撐住了纔可……”
筱竹沒有哭,她回過神來點頭,道:“他那麼強的人,我不信他死了……他若死了,定會託夢給我,可我沒有夢到過他,他一定還活着……”
“如今宮中娘娘怕也是焦心不已,還要牽掛着女兒,你也莫叫娘娘擔憂……”胡老太醫道:“這京中怕是要亂一陣子了……”
“我即刻給宮中送信,義父,封閉府門嚴禁出入吧,像上次一樣,我相信他會平安回來,不管是一年,還是十年,我都等得……”筱竹道。
胡老太醫聞言自去了。
筱竹的臉上帶了一些堅毅,不復之前的軟弱怯懦。
第三天,蕭沛與傅傾顏依依惜別,然後大軍出入,大軍一走,傅宇恆即刻封閉京畿八門,以及宮門各處,京中實行宵禁,如今是嚴陣以待。
而京郊行宮的樓臺上,上皇眼睜睜的看着御駕遠去,呼了一口濁氣,道:“查清楚了嗎?!皇后可是真有孕?!”
“應是有孕了,太醫有看過,只是不確定是雙胎,但毒聖明言說不僅是雙胞,還是龍鳳胎……”底下跪着的黑衣人道。
“龍鳳胎?!”上皇冷笑一聲,他看着大軍慢慢遠去,斂了眸中一切銳氣,道:“盯緊些,倘若她真生出皇子,朕一定要將之帶出宮來,豈可讓她利用朕的孫兒權傾天下?!朕不會讓朕的孫兒,成爲他們兄妹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