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見他如此,一笑道:“沒想到慕相也有束手無策的一天,真是稀奇,本王見了心裡真舒坦。”
慕無雙睜開眼睛,疑惑的盯着他,也不吱聲。
“慕相一定很高興,本王來是爲了說什麼?!”陵王笑着道:“現在不妨告訴慕相,拔禿已經進京了,算算時間,只怕已經到京郊了……”
慕無雙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着他,臉色微微變了。
陵王觀察着他的表情,道:“慕相莫非真不知道拔禿去了是吉是兇?原來這世上也有慕相不知道的事……”
慕無雙苦笑道:“身處這裡,還能知道什麼事?!”
陵王聽他聲音嘶啞,眼睛通紅,冷冷一笑,道:“也對,國士無雙,也不是無所不能,慕相之才,也不過如此……”
說罷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輕蔑一笑,轉身又上去了。待石門關上,這裡又恢復了安靜。慕無雙才按住自己的心跳聲。
差一點露餡。
還好陵王沒發覺毒聖來過,他略鬆了一口氣。看來陵王的身體果然不行了,毒聖身上常年都有一些淡淡的藥香味,而陵王的嗅覺看來下降了極多,竟沒聞到,只怕當初陣法反噬的後果極大。
慕無雙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至於拔禿進京,一切皆如慕無雙所料。她相信以傅傾顏之才能和手段,定能扭轉乾坤,她就是這樣一個有魄力,也能豁得出去的女子。
相信她。慕無雙雖然忐忑,可是,他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等着毒聖救自己出去。
陵王出來後,就覺得心裡一陣狂跳,他略不安的喘了幾口氣,原地站了一會,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可是,又想不出到底哪裡怪。到最後只以爲自己的身體的緣故,又將疑心給壓了下去。
如今身體日差,疑心也漸重,實在要不得。
陵王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看着秋天的天色,想着自己究竟還能堅持多久。他自己也不確定。
他微咳了咳,眼中帶着一點堅決,哪怕知道是垂死掙扎,他也不能坐以待斃,這絕對不是他的性格。
他毫不猶豫的回去了。
地牢裡恢復漆黑安靜,只剩一雙眼睛,屬於慕無雙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毒聖找到歸帝所處之地後,想要見歸帝,卻被邊防軍攔住,氣的他實在氣極敗壞極了,又不能公然的說有慕無雙的消息,就怕這裡有敵方的探子。
毒聖一時又找不到信物證明自己,氣極之下,乾脆憑着一身武功硬闖,他臉色極黑,與守衛交過手後,迅速的往歸帝所在的正堂掠過去。
守衛大驚,一時叫來了更多的人,團團的將毒聖給圍堵追劫,毒聖也不在意這些高手的存在,遠遠的將他們甩在了後面,他的武功甩開這些人是綽綽有餘的。
漸至正堂,卻迎面而來四個暗衛。
毒聖眼角略到黑色衣角從眼前飄過,一時心中大驚,這些暗衛的武功絕對是高手,即使是他,也束手無策。既是如此,他尋到一個機會,撒了一把聞到即倒的藥粉過去,頓時就放倒了三個,另一個匆匆避開,一時警惕性大增,只見衣袂略影,毒聖都找不到他的影子了,一時心中大驚。
他正匆匆避之,暗衛卻一把短劍不知從哪裡迎了過來,毒聖不敵,就被抵住了脖子……
暗衛沒下死手,卻死死的將他制在了原地。身後的守衛也到了。團團將他圍住。
毒聖氣急又怒急,朗聲喝道:“……蕭沛,你給我出來。”
聲音如同清波,一層層的響徹在屋子周圍。
蕭沛聽到聲音,也是一怔,這世上能這麼叫他名字的人,聲音又如此熟悉,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蕭沛反應過來後,就急急的跑了出來,待看到真是毒聖之後,忙道:“先生怎麼來了邊關?!”
“叫你的人趕快鬆開我……”毒聖道。
“快放開先生,你們都退下……”蕭沛急忙奔到階下,扶住了毒聖。
暗衛消失,守衛們面面相覷,但也還是依言都一一退下了。
“先生……”蕭沛道:“你怎麼來了?!”
毒聖臉色很臭,甩開蕭沛扶住自己的手,也不行禮,道:“慕無雙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還能在京中呆得下去嗎?!”
蕭沛知道他們關係好,一聽,心中也是一沉,道:“是朕無用,到如今也沒找到慕相的下落。早知先生會來,與朕同行更好。”
毒聖道:“我到的比你還早,在這呆了多日,頗費時日,才找到慕無雙的下落……”
“先生?!”蕭沛喜道:“先生所言可是當真?!”
毒聖翻了個白眼,道:“若不是玄鐵難斷,我早帶他回來見你了……”
蕭沛喜不自勝,道:“慕相在哪兒?!”
毒聖簡單的將事情複述了一遍,又道:“你多派幾個暗衛,再帶上你的天子利劍,我們就能將慕相給帶回來……”
蕭沛點頭,立即就返身回了正堂,尋到兩把名劍,道:“這是蕭家打江山時尋到的人間至寶利劍,如今也無用武之地,贈予先生,還望先生一定要將慕相給平安帶回來,名劍易得,但朕身邊只有慕相一人,萬不可有失!”
毒聖看着他的表情不似作僞,一時間神情也略有些複雜。到嘴邊的京城中發生事的話到底還是吞了進去。
比起傅傾顏的安危,他現在更看重的是,先救回慕無雙。
毒聖接過兩把劍,道:“慕相讓我叮囑你,莫要迎戰,遇到陵王之事先忍,此人詭計多端,小心中計,一切等他回來之後再說……”
“自然,朕自然謹遵先生教誨!”蕭沛道。
毒聖臉色稍好了些,看着蕭沛忙忙的招來幾個暗衛過來叮囑一番,又讓他們事事聽毒聖的吩咐,莫要擅作主張。
甚至讓人拿來了些食物和水,道:“這些給先生帶上,待先生與慕相一同歸來,朕再擺宴重重謝先生。”
毒聖定了定神色,表情略有些不願,卻還是說了聲謝謝。
他也不耽擱,帶着暗衛們就從側門出去了。回頭看到蕭沛一行三步,十分期待和緊張的眼神,一時間毒聖再也不能說什麼。
這樣的皇帝,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真的毫無帝王威嚴。
這樣的人,怪不得,慕無雙哪怕是死也要效忠於這樣的帝王。
士爲知己者死,偏偏知己還不離不棄。不遠千里趕來邊關坐陣,甚至爲了找回慕無雙,一直隱而不發。
毒聖釋然一笑,終於釋懷。
不管是以往的國仇還是家恨,如今他是真的服了。
慕無雙,不得不承認他的眼光真的很好,終究還是自己淺薄了些,不敢像他一樣豪賭一場。
最終這傢伙,竟還賭贏了。
毒聖幽幽一笑,眼神中帶着輕鬆和愉快,打起精神將慕無雙先救回來再說。
毒聖走後,蕭沛有些精神不寧,此事重大,他又不會與無關的人說,就怕事情有所泄露。他來來回回的走動了好幾步,心情還是鎮定不下來。
怕毒聖等人被發現,功虧一簣,用心想去轉移陵王的注意力,又得了慕相的叮囑,怕自己中計又叫慕相擔心,一時猶豫不定,不過到底是沒敢輕舉妄動,他怕慕相沒救出來,自己再折了進去,事情就更加難辦了。
哪知道,他沒去攻打陵王,陵王卻自己送上門來開始攻城。
底下有將士來回報,道:“陵王就在城門下面,帶着精兵,有將士在底下謾罵,陛下,這實在欺人太甚,如此,朝廷還有何尊嚴,叫罵到城門底下了,還不迎戰,輸了朝廷的威嚴……”
“朕去看看……”蕭沛走到高高的城門之上,看到人羣中間,陵王坐在戰車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看着樓上的方向,頓時嘴角一抽。
他的表情看不大真切,可是這眼神彷彿會說話,蕭沛自然感受到了。
蕭沛身邊的將士們個個都十分憤怒,道:“陛下,讓臣等下去迎戰,無論如何,非要掐滅他的囂張氣焰再說,不能這麼被人恣意謾罵,他們罵的多難聽,都說到皇上身上來了,簡直是不忠不敬。”
“還是那個字,忍。”蕭沛道:“陵王一直在尋事挑釁,無非是想引咱們中計,他一定在城外準備了什麼,慕相回來之前,切莫衝動……”
“陛下,難道只能忍着嗎?!”底下的將士個個都氣的臉紅脖子粗,個個在跳腳要吵着下去迎戰對敵,只有石塘一直牢牢的盯着城下,在一羣爭吵的人中,十分顯眼。
“石塘……”蕭沛道:“你怎麼想?!”
他是想讓他勸一勸這些將士。
石塘道:“陛下,臣只是覺得有些古怪,陛下請看樓下的士兵可都是陵王的兵馬?!”
蕭沛大概的看了一下,道:“確實如此。”隨即想到了什麼,臉色也是一變。
“確實是陵王的兵馬,有什麼奇怪嗎?!”其它人都沒立即看出來,壓根沒往深處想。
石塘道:“攻城這樣的戰事,拔禿的人馬呢,說起來,已經好久未見到異族人前來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