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逐漸聚攏,鬼面出來,黑氣在鬼面身下形成軀體,竟與人類完全相同,鬼面掙開了眼睛,看着蕭沛露出貪婪之色。
“區區人類,竟能得仙人仙緣,想不到……”鬼王呵呵笑了起來,有點滲人的笑聲。他原本是不將他放在眼中的,只隨意讓陵王去折騰。
白骨看他臉色不對,忙道:“……鬼王,你答應過我,要將此人留給我死而復生的……”他分別看到了鬼王眼中的貪婪,生怕他與自己搶,便忙掙扎着上來,朝蕭沛撲了過來,明知是飛蛾撲火,佔不到什麼便宜,他也絕不想讓鬼王得到蕭沛。
鬼王見他膽敢搶自己看上的東西,一團黑氣甩過來,白骨生生的被黑氣甩出了裂縫,喀吱一聲,掉在了外面。
他心中不由盛怒。鬼王騙了他,竟騙了他。他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只怕,只怕不能死而復生了。
他付出了這麼多,他不甘心。
然而等他想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骨頭都斷了,他的火紅的眼中帶着快熄滅的火光,一時竟猙獰起來,眼中全是不甘心。
陵王哈哈的淒涼的笑了起來,無力的倒在那裡,眼中只剩不甘。
他略有茫然,入鬼道之人,死後,是連魂魄也不會再有。
他是掉到了城外的,摔出來時,晨曦已經出來了,他呆呆的看着這一切,眼中全是不甘心。
慕無雙看到它掉出來的影子,看了一眼不爲所動,甚至是都沒注意到的上皇,嘆了一口氣,道:“宇恆,我們去看看……”
兩人並未帶人,出了城外,看到斷裂的白骨,竟也不懼。
陵王看到慕無雙來了,嗬嗬的竟發生恫嚇的聲音,慕無雙面無表情,看着他的顱骨,手持一張符就貼到了他的顱骨上。
“呵,區區一張符也想耐我何,做夢……”然而他話還未說完,就再也不能說話了,只能發出上下牙碰觸的聲音,再無靈異發生。
眼中的紅光也漸漸的黯淡下去。
“你做了這麼多的事,去吧,這是你的懲罰……”慕無雙蹲了下來,道:“王真兒曾爲你誕下一子,如今我已收他爲養子,也許他是你與這世上唯一的聯繫……”
紅光倏忽亮了一下,隨即漸漸的黯淡下去。最後紅光消失,隨着太陽的出現,白骨身上附着的靈魂也消失於風中了,無影無蹤。
慕無雙略有些惆悵,對一個執念到連靈魂都不留下的人,說恨也太淺了。
“慕相心善,竟還將這告訴他……”傅宇恆道。
“不告訴他,他必會成爲怨靈,絕不肯安心的消散……”慕無雙道:“他不再做惡,送他一程也沒什麼不好。只是他一執念卻造成多少人的傷亡,也是無奈。”
傅宇恆眼露擔憂,道:“皇上他……”
“皇上得到機緣護佑,一定會無事……”慕無雙見白骨消散,便撿了一塊白布將這些白骨全撿了包了進去。
“慕相還要爲他收骨?!”傅宇恆道:“就算爲至誠也沒必要,此人作惡多端,不配立墳。”
“魂都不在了,要墳何用,不是爲至誠,我也沒這個善心。至誠之事,以後我也不會再提,只是一個秘密……”慕無雙道:“我只是要他的白骨有用。”
他站了起來,拎着白骨,道:“回去吧……”
傅宇恆便沒有再問。兩人回到城中。
慕無雙拿來杵臼,然後將白骨一塊塊的放入,敲成碎片,再磨成了粉。
這一幕,看的衆人毛骨悚然。
人死了,竟還要挫骨揚灰,慕相這是作甚?!
這發生的事,讓城中軍士完全像是進入了另一個未知世界一般,都呆愣愣的,許多人更是連話也不會說了。
傅宇恆道:“慕相這是作甚?!”
“宇恆幫我弄些黑狗血來,雖然不一定有大作,可我弄好了,也能幫上皇上一幫,陵王身上有鬼王的氣息,一定能引着咱們去找鬼王,我寫的符籙也能幫皇上禦敵。”慕無雙道。
傅宇恆點頭,立即騎馬出去找了。
天漸漸明瞭,可沒有人一個人有睡意。
慕無雙弄好這些之後,只等黑狗血了,見上皇還在執着挖地,嘆了一口氣,忙上前去阻攔。
“上皇,這樣也是無用,不如慢慢來罷了……”慕無雙道。
上皇眼睛赤紅,眼珠中全是紅血絲,道:“你有辦法?!”
“辦法有一點,可不知道有多大用處,只是上皇這樣,是無用的,停下來吧……”慕無雙道。
上皇放下鐵鍬,手心裡已全是血泡。
慕無雙看他如此,也是莫名心酸,便用針刺破他的手掌,塗上藥,包上紗布。
“之前等了這麼久,我們都等來了皇上,再多等一段時間又如何?!”慕無雙道。
上皇卻紅了眼睛,動了動脣沒說什麼,他是怕的很,怕突然出現的希望又硬生生的消失在他眼前,畢竟昨晚的震憾實在太大了。
希望來臨又消失,分明是讓他心痛不已。
慕無雙想安慰也不能保證什麼,乾脆什麼也沒說。
到了午後,傅宇恆已經回來了,還帶着一隻黑狗。
放血將骨粉混入,眼見着這血中就變成了一陣奇怪的顏色。
慕無雙調神息氣,口中唸唸有詞,開始在寫黃符紙。這是極需精力之事,慕無雙寫了無數張,一一的壘在原地。
他根本不歇,一口氣都將血全部寫完,直寫到夜到三更。
直到這時,他才歇下一口氣,臉色卻變得極爲蒼白無力。眼睛下面也是一團青黑,似被抽去了很多的精氣神。
傅宇恆擔憂的道:“慕相?!”
“我這一生的精力都放在這上面了,但願能幫上皇上一些……”慕無雙道:“可惜學術不精,還是第一次耗費如此大的心力寫下這麼多。”
傅宇恆臉色有些不忍,看慕無雙臉色蒼白如紙,就有點難受。
“事不宜遲,宇恆,你扶我過去,將這些都帶上……”慕無雙道。
傅宇恆點了點頭,扶着他,帶着一大撂的符籙紙跟着他走到裂縫邊。
慕無雙再次施起陣法,符籙竟似突然活了一樣,散發着正氣之光,然後一一的往地下裂縫中鑽去。
還醒着的衆將士被慕相這一手神仙手段給弄的深深的折服,目瞪口呆的看着,張大嘴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傅宇恆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下去,等做完以後,慕無雙已經倒在了地上。
“慕相……”傅宇恆忙來扶住他,眼露擔憂。
上皇看完這一切,也是眼露覆雜。上前爲慕無雙把脈,定了一下道:“……心力耗損,需要靜養。”
說到底,上皇確實是擔心他的,乾脆掏出一顆丹藥,喂到慕無雙嘴中。他終究是爲了沛兒,纔會如此損耗精力。
只是,以人之力,做神人之事,只怕慕無雙付出的不光光是精力,還有壽元。
上皇說不出話來,只覺心裡哽得慌,他只願慕無雙這一手能夠有用。
帶着陵王之骨的符紙直直的往鬼王那裡衝。
很快符籙紙就將蕭沛給包圍。似乎護住了他一樣。
蕭沛略吃一驚,但看到是慕無雙的筆跡之後,他鬆了一口氣,心中也是一暖。
他是鐵了心要出去的,哪怕是鬼王,也困不住他。
想到傅傾顏,想到自己已出生的一雙兒女,他是絕對不能被困在這裡的。絕不能。
蕭沛道:“鬼王,放我出去,你何必盯着我不放?!”
鬼王看着這些符籙,冷笑一聲道:“敢在本尊眼皮底下裝神弄鬼,區區人力,還敢與本尊抗爭?!”
鬼王哪裡肯放過,地獄之火立即就焚燒過來,似乎是想要將這些符籙都給燒了。偏偏這些骨粉上卻帶着陵王的一點意念,而陵王之靈魂卻與鬼王有點約定,符籙損傷的同時,竟然也傷了鬼王。
鬼王大吃一驚,立即收回地獄之火,眼露防備。
“人類之中,竟也出現了這樣的人才,真是不能小看。”鬼王眼中更生出誓在必得。蕭沛知道要除去這鬼王是絕不可能的事。
然而這些符籙卻能困住他,他不能完全毀了它們。
只是這些符籙卻不足完全能困住鬼王,蕭沛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瞅準一個時機,立即調動起全身的力量,結起一個金掌印,藉着符籙的掩護,狠狠的拍在了鬼面上。
鬼王大吃一驚,立即掙扎着嘶吼起來。
蕭沛已然明白這鬼面是它本尊所在,一時更是不肯放過,忙忙的就又一個金掌印壓了下去。直壓的鬼面幾乎變了形。
鬼王沒有防備,竟被壓的毫無防備之力,再加上金掌印至正至罡,他竟一時被壓的完全沒了反應。待反應過來後,所有符籙已將他完全的包裹起來,將他的臉包了幾層又幾層。鬼王在地底掙扎起來。到處衝撞,衝撞的幾乎人都變了形。符籙卻死死的黏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蕭沛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便忙再次一個金掌印,衝散了它的黑氣,黑氣似乎也撐不住了,沒了鬼面的支撐,他很快被打散了,再也不能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