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在下自不會空口無憑的白說, 自然是有證據的,不過這個證據的由來還請馮大人不要細問,總之一切都是爲了儘早弄清真相。”吳子棟便把從何府拿出來的那張拿出來, 隱瞞了她與柳夢嫺的身世聯繫只說是無意中發現, 然後細細講與他聽。

馮峰剛開始聽到柳夢嫺時眉頭一皺不知道這是又打哪來的一個人, 越聽到後面眉頭越皺越緊, 才發現其中不僅牽涉鹽運的事恐怕還會牽連了一條人命, 且此人還是江東的首富。

馮峰聽完久久不語,吳子棟也不說話只等他自己考慮清楚。太子與慶陽王之間的爭鬥已經越加深厚,原先只以爲是明暗裡的交鋒, 這沒什麼。沒想到如今竟這樣嚴重,可以說這樣的程度足以動搖國本了。這樣一來馮峰自然不會再坐視不理, 兩人之間他終究要選出個子醜寅卯, 或者哪個都不選。

“這件事我自會跟皇上稟明, ”他終於開口,“不過除了你剛纔說的那兩個人之外還得再加一個人, 陳德會。”

吳子棟不言,這裡陳德會的確是最關鍵的。想着他曾給自己說過的話,她總覺得陳德會還隱瞞了什麼?到底是什麼讓他如今家破人亡都不敢說出來。

這樣過去幾天後,馮峰告訴她皇上已經同意將那三個人帶上京城審問,同時也說了一個讓人意外震驚的消息, “陳德會會試落榜, 瘋了”, 而那人除了變得瘋瘋癲癲之外嘴裡還一直不停喊着“嫺兒是我的錯, 我有錯, 我不該害死了你”。

又過去幾天,一個又讓人驚訝的消息來了, 馮峰說:“那個叫毋成的果然有問題,中途被人劫車跑了。”所以現在三個證人中只剩下一個何威有用。

又過了三日,那何威和陳德會的牢車終於到了京城。送往地牢的時候那何威嘴裡還在不停喊着:“你們放肆!我乃朝廷命官,你們沒有證據便敢把我綁來,我要去皇上面前告你們!”

“閉嘴吧你!凡是進到這的人就沒有一個能完好的出去過!還是留着些力氣,待會兒再喊也不遲。”獄卒不耐煩敲打着,凡是剛進來的人都會喊上兩聲,過兩天就老實了。

吳子棟進來審問的時候已經過去三天了,看到何威那滿身傷痕不禁皺緊了眉頭,“還沒開始審問便上刑了?”回話的是獄卒,提起何威一臉不在乎的:“吳大人可能不瞭解,只要進了咱們這裡,甭管有事沒事一頓刑罰是免不了的。”

那何威看見吳子棟登時睜大了眼睛,掙扎着爬起來:“你不是我兒那同僚嗎,你快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何事了。”他在獄卒的阻攔下拼命掙扎着說話,這樣子哪還有當初吳子棟初見他時那氣派的官威。

“大膽何威!”吳子棟坐在獄卒放好的椅子上,大喝一聲,“多年之前,你與那毋成勾結陰謀奪取陳家財產,還間接害了陳家主母柳夢嫺的命,是也不是!”

這番問罪許是來的太過突然,何威瞳孔微縮,整個人還維持着一個跪下求情的動作,顯然是僵住了。不過他很快地便反應過來,“懇請大人明察,那柳夢嫺確實是陳府的主母,但是那陳府的人說她是自殺,下官根本不知情啊。”

“你說你不知情?”吳子棟淡淡說,“那宣德二年陳府長子陳德會又爲何給你送去一箱銀子?且我還聽說那毋成跟你關係很不一般啊。”

“那陳德會一向是個偷奸耍賴的狠心人的,”何威現在還在故意繞圈子,“下官只聽說他在院中寵幸了婢女惹得那原配妒性大發,後來便傳出原配死去的消息。這其中怎麼都與下官無關啊,還請大人明察!”許是料定了吳子棟對他沒辦法,或者是仗着自己身後有人,這何威原先還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現在卻成了一副恃弱凌強之人了。

吳子棟勾起嘴角泛出一絲冷笑,跟在趙彥衡身邊久了便連他的習性也沾染了一些。

“何大人大概還不知道吧,這件事不僅牽涉了多年之前朝廷的貪污事件,與不久前太子鹽運事件也有關係。如今皇上已經交此事全盤交由大理寺處理,若你老實交代便算了,可你要是耍什麼心眼,”她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令牌扔下去,“這牢裡的玩意兒可比你那縣衙多多了,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說完朝旁邊的獄卒道,“小心點伺候,別弄死了。”說完便走了出去。

那何威不僅貪財好色,爲人雖狡猾,但是一貫膽小怕事。能一頓刑罰了事的,吳子棟也不屑於去浪費時間。

何威當初初見吳子棟時,覺得不過就是一個瘦小的男人,當下心裡便輕視。再加上兒子的信來,原來這吳子棟家世更爲寒酸,對他更是瞧不起。方纔心裡也是含了輕視之意,以爲這個人沒什麼斤兩還想着他隨便幾句話給矇混過去,不成想一年多不見此人心腸竟變得如此之狠,在被那獄卒拖下去經歷了又一輪折磨時,心中懊悔不已。

“說吧。”吳子棟見他老實多了,便開始詢問。這何威看着倒也確實怕了,老老實實地將知道的所有事都說了。果不其然,他背後的一切都是太子妃的孃家人指使的,不管怎麼說都是脫離不了太子。

她將何威的說辭都全部寫在簿上。然後先是回了一趟翰林院,把那簿子放在桌子上出去辦了個事,期間一個身影進來將那簿子細細翻了一遍然後又放回去。吳子棟再次回來的時候,看到簿子偏離了剛纔的位置一些,抿脣輕笑了一下,然後帶着那簿子便進宮去了。

在她走之後,那個身影跑出了翰林院去了慶陽王的住處。“你當真看到那簿子上寫的那何威指認的人是太子妃孃家人?”

“屬下親眼所見,絕對沒錯!”魏志正拍着胸脯保證。

慶陽王露出了難得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你放心,你父親給你推薦的那個兵部位置給你留着呢,一個月後你便可以上任。”

魏志正喜笑顏開,連忙行了個大禮:“多謝王爺,屬下願爲王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明明同爲一甲,那周啓鳴去了太子的詹士府也就算了,這吳子棟原先以爲他是個好的,沒想到也是個攀權富貴的。尤其近段時日風頭已經蓋過了他這個探花,很有越演越烈的趨勢。魏志正這才着急自己的出路,擺脫父親找到而來慶陽王。

他吳子棟不是站在太子那邊嗎,那魏志正就偏要站在慶陽王這邊。

皇上看了吳子棟呈上來的簿子呆愣許久沒有說話,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子比先前老了十歲,沒有一點精神氣。他生平最厭惡的便是朝廷官員貪污,爲着杜絕這種風氣,狠心殺了不知多少官員。臨了卻沒想到這裡面最貪污的便是自己最賞識的大兒子。

殿上一時安靜無聲,皇上沒有說起來,吳子棟便一直恭敬地跪着。這時,“嫡長孫覲見!”外面傳來腳步聲,“皇孫兒拜見皇祖父,願皇祖父身體安康。”清脆、響亮但稍帶些稚嫩的聲音響起。

“好好好,快起來吧。”除了太子之外,剩下的子孫後輩裡嫡長孫便是最得皇上喜歡的了,他把吳子棟的簿子收起來,對着下方跪的人笑着道,卻看也沒看旁邊仍舊跪着的吳子棟一眼。

這也是活該,皇上之所以讓吳子棟去大理寺最重要的便是爲太子脫去摻和鹽運的罪名,如今不但沒有洗脫反而又多了一條貪污的罪名,皇上不氣她氣誰。

皇上收起先前的悶悶不樂開心地問起那少年的功課,聽到嫡長孫很是流利地答完自己的問題,皇上才真的算是開懷了。倆爺孫倆又拉着扯了些家常話,後來還是皇上實在困累的不行才停止話頭。

臨走之前,嫡長孫朱彥希看了眼仍跪着的吳子棟,頗爲好心的提醒了皇上:“皇爺爺,聽聞吳大人是今年科考的榜眼,孫兒正好有些問題想請教……”話還未說完便見皇上擺了擺手,對着吳子棟,“既如此,你便一同退下吧。”語氣還是不怎麼好。

吳子棟心中暗歎了口氣,這下可把這位老皇上給得罪了。

等到出了殿外,她大大地送了口氣,伴君如伴虎啊。年僅十五歲的朱彥希正值青春少年,看到他這幅模樣,不由輕笑出聲:“吳大人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將那簿子給了皇祖父。”

吳子棟笑眼看着他,眼睛裡帶着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嫡長孫說呢,”拉長了聲音,“不是爲了您,還是爲了誰呢?”

兩人均含笑目光對視,此種話裡的意思兩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