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冷,滿滿的是不屑與諷嘲?
聲音很輕,卻人人可聞。?
聲音飄忽,尋不着來源。?
一剎時,滿場譁然聲中斷。?
主席臺上的人,卻也在那剎時間個個眼角狂跳。?
他們,瞧到了說話的人。?
那人,不知是何到達的,正站在主席臺所對的正大門處,他,戴着半面銀色面具,別人戴着的面具,都是露出五官或者露出下顎,他卻是例外,他的面具是遮住眼睛以下部位的半面式,與眼下線成彌度的面具兩翼斜翹到眼角上方時斜飛入髮鬢。?
留海斜飄,半掩額角,額心的豔麗硃砂痕若隱若現,一頭雪白的長髮挑束起一半,一半披散,束髮的扣冠是赤紅玉製,鑲着雞血寶石與血色瑪瑙石。?
一身紅袍,比火六月的烈火更赤,斜襟向右式,五寸寬的腰封上鑲滿了華麗的寶石,太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衣上的寶石與頭頂的寶石冠閃閃發亮,爲他整個人渡上了一層璀璨的明光。?
他冷冷的站在那,一雙比血還紅的眸子,並沒有看場賽臺上的人,幽幽遠望,又無人能追遁到他視線是落在哪一處。?
髮絲無風自動,如火紅袍袍袖飛揚,那紅與白交錯着,冷悽與火熱共舞,那一頭的雪發,白得冷豔,白得冷冽,那一身的紅,紅得刺眼,紅得張揚。?
這裝扮,這形象,世上除了那令神棄大陸世家聞名冷顫的銀面修羅鳳留行,就再也尋不着分號。?
就看那身行裝,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是來人是誰了,華儀與院士們自然在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至於鳳留行後方的四位,他們直接無視了,他的跟着的他的四鳳衛,四人穿綠色長袍,俱戴着銀色面具,卻是掩去了上半部臉,鼻子以下的部位露出在外。?
院士們瞧一眼後,心頭一凜,暗中驚呼不已;我的乖乖,連他都親自出動了,今年看來真的“熱鬧”了。?
華儀撫了撫額心,情不自禁的瞟向留給某人的專座,心底哀嚎:小祖宗呀,你不來也行,能不能將這些人也引去那邊??
世家席上的人,不經意瞧到主席臺上院士們的視線,別頭,剎時個個眼角乍縮。?
“隱世世家鳳氏少主鳳留行到-”大門處一字排開的引侍們,被那突然降臨的一片冷氣凍得打了哆嗦,一個人回神,顫聲高唱。?
別家從來不唱全名,到這一位時,他頭腦一懵,連名帶姓的一股腦兒全報了出來。?
嘶-?
剛纔靜寂的世家,也禁不住暗吸涼氣。?
神降的人並不識鳳留行爲何人,但是卻俱不是傻子,瞧到世家與學院所屬的情態,心裡就打了個突,立馬回眸。?
那一瞧,不禁集體打了一個冷顫。?
冷,太冷了!?
離得那麼遠,也能感到那人身上散發出的如冰刀般的冷意。?
他們不知道的是,鳳留行已經掩去了本身特有氣息,那分冷意只是冷笑過後殘留着的一點氣息,他如果將氣息外放一分,估計滿場觀衆有一半將被嚇成軟腳蝦。?
轟,林盛腦子裡一響,頓時呆若木雞。?
“真是稀客。”華儀撫額後起身,向着來客致禮,轉首望向樂師:“奏百鳥朝鳳樂。迎鳳少主寶駕光臨。”?
咻-?
千餘世家,萬餘之衆,背皮一凜,個個瞠目結舌。?
百鳥朝鳳樂,樂中第一曲。?
大陸的野史記載中,九方學院的迎客樂中,自今從無人殊榮享受過樂中第一曲的迎接。?
這並不是令人吃驚的,令人震驚的是用意,九方學院此舉所代表的是什麼,纔是隱世世家們所摸不透的。?
而就在衆人心思輾轉時,樂師中的簫師們,吹出了長長的嘯音,隨即種種絲絃管樂齊鳴,清雅的樂音,徐徐奏響。?
“酒老院長可好?”鳳留行的瞳仁裡流露出絲絲滿意,擡起了尊貴的足,往前跨。?
那一步,如幽靈般劃過虛空,竟在瞬間到達了他所看中的座位,等人定睛再看時,發現他正穩當當的端坐在三字園中“三和院”第一排的居中一座中。?
端的是穩如泰山巋然不動,身似菩提樹,萬物皆空,好似他本該就該坐那位一樣,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華儀一瞧,緊懸着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
願坐三字園,那就說明來客不是找碴的,至於坐那,用老老院長的話說,那小子若來,由他吧,他想坐哪就坐哪?
衆人視線一凝,氣息乍變。?
無數雙眸子的視線望向了九方學院的第一把手。?
華儀卻對那些臨身的目光視而不知,淡定的回座,面上笑意不減:“老祖宗安好。前幾天傳信說正在忙着釀新酒不能來琳琅,卻是與鳳少主錯過了。”?
“華院長不妨傳信,說本少主剛剛配製出新酒,正在九方等他一醉。”眉峰一挑,鳳留行幽幽的甩去一句。?
華儀微笑頷首。?
副院長與院士們,聽得一頭霧水。?
世家席位上空的空氣,則幾乎要凝固了。?
後面跟着一來二去三從四德,在自家少主甩身跑掉後,不慌不忙的邁腿,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搖大擺的走到鳳留行身側坐下,還很鎮定的搬出茶點,服侍少主享用。?
百鳥朝鳳樂,曲樂悠揚。?
然而,偌大的場中卻突的寂靜,空氣中浮着絲絲緊張的氣息。?
一聲鳳鳴聲中,曲盡。?
“百鳥朝鳳樂,本公子竟趕了個巧兒。”一道清柔的嗓音,飄忽着落在場中的空中。?
衆人唰的扭頭,又望向正大門。?
目之所及,一人翩然行來。?
他,面戴白麪具,掩去了容顏,露出在外的一雙眼睛清澈如露珠,墨眉斜飛,一點紅脣水嫩如桃花初開,看着他的眼與脣,讓人更想揭開面具以窺視他的真容。?
身着月白色衣衫,只在領口、袖口與袍擺處用淺橙色挑着雲紋,黑髮挽束,扣着玉冠,人似清月,朗朗高潔。?
他,正是隱世沐氏世家少主-沐月霜。?
他的身後跟着三位白袍銀面侍從。?
世家席位上那位代少主出席的第一隨侍,拔身離座,飄落場中,垂手等候。?
華儀微微擡眸,淺笑仍舊:“沐家少主請!”?
客氣一聲,沐月霜也擡起了高貴的腳,人影一閃,白光自空中一亮,下一秒,他的人卻安然的端坐在了三字園另一側那標着“三清院”的居中第一座上。?
被他甩下的三侍,與第一隨侍,晃悠着趕去服侍自家少主,九方學院安排的座次,每世家只許三人入座,鳳留行、沐月霜帶着四衛,如果坐世家的特定座,就有點尷尬了。?
鳳留行與四鳳衛對於依葫蘆畫瓢的學自己搶佔座次的人,甭說給個冷眼,就連眼皮子都沒動過,直接將人無視。?
一個穿白,一個着紅,一紅一白二方隔着個三絕院,兩兩不相親。?
看了半天的河洛圖,玉紫幽二人,嘴角一抽,徹底無語。?
茶憂雪眼眉一跳,暗中抽氣:小傢伙又招惹了一個了不得的人,這三角戲,還不知鹿死誰手。待再用光看看世家席上的某些人,又唯有暗中搖頭的份了:有那二家在,其他家沒戲!?
眼眸中精光閃閃的華儀,笑得溫雅。?
觀衆們瞧瞧一紅一白的二方人,發覺那二人的氣息也耀眼度竟旗鼓相當,都不知自己關注哪個好。?
林盛站在偌大的高臺上,退也不是,留也不是,全身僵硬,一張面漲得通紅。?
“愣着幹什麼,繼續,繼續。”茶憂雪瞪瞪眼,漫不經心的揮揮手,該來的都來了,有事又會打個平手,不怕,這賽完全可以任意開打了。?
樂師們落棒,擊鼓。?
龍傲飛速的一巡全場,又瞧瞧自己左右坐着一中年人,平靜的出場:“龍驚雲,身爲小音醫第一侍叢,你有代公子接受挑釁的責任。出戰!許勝不許敗。”?
不期然被父親點名,龍驚雲一愣,一怔後應聲回話:“是,謹遵皇命!”?
說話時,迅速一拍坐椅扶手,彈身飛起,人竟自衆人頭頂飛過,衝向高臺,在空中時,雙足互點幾下,借力騰飛。?
瞧熱鬧的人羣直想拍想叫好。?
隱世世家席上除了龍傲一桌,其餘人看着龍驚雲,露出一臉的玩味。?
神降大陸的各世家,眼神那叫個深隧,直刺刺的盯着,恨不得將人捉下來研究一番,看看那人究竟是哪方妖孽。?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羣衆觀衆只覺龍驚雲在空中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很流早暢、很瀟灑,而各世家的老古懂們則一眼看出,龍驚雲已經突破至識天境。?
許多世家家主看得眼眶發熱,水澤更是瞪直了老眼,滿眼的嫉妒。?
迎着無數人的視線,龍驚雲心不驚氣不喘,平穩的飄落在林盛對面。以左爲尊,坐北朝南的朝勢,東方一角爲尊,林盛正是在屬左方的靠東方的賽臺上。?
識天境?!?
林盛心底一涼,一股冷氣自腳底躥起,直達腦頂。?
快,太快了,只用幾個月就連破三階,已經超越了安氏鬼才安若閒。?
心頭冷凜,又瞧向了隱世世家一角,發現那邊的那位曾被堪鬼才的人物卻正好整以暇的瞧着自己,不由得一驚,暗中又打了個哆嗦。?
安若閒舉着把扇子,一手支在桌上,閒閒的瞧着賽臺,表情慵散之極。?
有幾大特殊的“隱世”世家在,他也就甘當陪襯的綠葉,躲在世家羣中,很淡定的享受着安閒,外加看戲。?
“請-”龍驚雲取出一把摺扇,風度翩翩的做個請的手勢。?
林盛道個請,亮劍,出招。?
等階相同,級別高低不同,誰先出手,在一定程度也等於佔有一定的先機。?
龍驚雲啪的張開扇,在陣陣劍光中靈活的穿梭着,擋,避,擊、閃、騰,靈活自如,遊刃有餘。?
纏鬥約有一刻鐘久後,兩道人影在突的一碰後又乍然分開,一聲砰然大響中,夾着龍驚雲無波無浪的聲音:“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