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爆起的冷抽聲中,幾百人猛的一抖,如觸電般的狂顫。
虎怒鼓的出世是平地一聲驚雷,令人心慌意亂,六神無主;修蛇始祖的出現,則是憑空而至的原子彈,將人的神志炸得七零八落,碎不成整,而虎怒器靈凝形的消息,卻是一顆突然炸響的氰彈。
驀然來臨的它,將人殘存着的一點饒幸催殘得一絲不存,更可怕的是,它並不滿足於那份成就,還以迅猛的威力,不依不撓的天噬着人的精神。
此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懼怕感涌上人的心頭,靈魂守護牆破裂成片,再也受不住摧殘,轟然倒塌!
那消息,成功的催毀了所有人的最後一絲堅強。
昔有小兒聞名止啼的三國張遼,今有聞名失色的虎怒之器靈,這後者,當比前者的威名更甚三分!
那一霎時,彷彿天崩地裂,人人只覺眼前一片黑暗。
“啊-”
短暫的凝滯便是驚恐的尖叫聲。
那是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驚叫,渲泄着人類最原始的心態。
叫聲中,數人眼一翻,向後一倒,向地面疾墜。
事發突然,令人摸手不及。
當驚覺有異時,與其相臨近的人,一個個伸手,或抓或撈,疾疾的將人給拎回來。
行動,是機械的。
甚至當將人給抓回來後,表情還是呆呆的。
那些人的舉止,一切皆出自條件反射,無關其他。
就知道不能說真話。
真言逆耳矣。
水嘯暗歎,瞧瞧,這都將人嚇成什麼模樣了?
許多人被驚叫聲一激,打了個冷戰,像剛做了一個長夢才醒來,意志有點不清,望向四周的眼神迷茫。
被人拉了一把的人,也緩過一口氣,幽幽轉醒,嘴脣一顫一顫的抖着,瞳仁也沒了焦距。
稍稍一刻,一雙雙睛睛光華盡失,變得灰暗無關。
虎怒鼓出,血流成河,又何況是虎怒器靈?虎怒之威,無人敢擋其峰芒,虎怒與修蛇始祖,強強聯手,試問,又有幾人能抵之?既使有,也不在眼前。
在如此力量前,甭說就眼前這些人,哪怕再多十倍百倍,那也是無異於以卵擊石,毫無勝算。
絕望,一點點的彌散至空氣中。
果然如此!
鳳留行有些悲憐的眨了眨血瞳,嘆息。
那聲嘆息,是爲那些喪生的人而生,只因器靈需要鮮血活祭,那些人便喪生於獸爪之下,是何其的無辜。
也僅只有一聲嘆息,強食弱肉,生存之原則,今日是獸踏數月,伏屍數百萬,他日沒準就是人類攻獸,殲獸無數,那種事數不勝數,無需過於在意。
玉紫幽呆了呆,一衝就蹦了起來,閃身到水嘯身邊,一把拍上人的腦袋:“小東西,你在十全鎮怎麼不說?這下子完了,姐姐只讓人傳訊說極可能是虎怒出世,沒說是虎怒器靈凝形啊,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這小東西,太不厚道了!
當初若早透露一點,她也能早早有所準備,再不濟也能通告牙樓,讓人有心理準備。
現在倒好,什麼都遲了!
玉紫幽滿心的幽怨,賭氣般的又快快的拍了幾下,彷彿如此就能泄恨。
被拍中的水嘯,縮縮脖子,這幹她啥事?她不是暗示過了麼?自己沒理解透,不能怪她是不是?
鬱悶之下,無奈的翻白眼,努力的爲自己辨解:“是你們自己沒用腦子呀,獸羣元宵之夜踏滅十全鎮,近百萬生靈一夜喪生,如果是虎怒出世,那些難不成還不夠?就算不夠,也不必拖這麼久,再一舉進攻,踏滅幾個城就行,何必跟人類耗着,隔三差五的打架。人家準備的如此充足,實力如此雄厚,不乘勝追擊,反而時戰時歇,你們就沒想過這其中的曲折麼?”
那話,是說給玉紫幽聽的,也是說給大夥兒聽的,修蛇始祖爲何不下令攻擊?不是因爲魔獸不夠多,戰力不夠雄厚,而是因爲虎怒器靈吸收力有限,一戰伏屍幾百萬,那麼的血魂,它一下子消化不了,只好隔三差五的讓魔獸出陣叫戰,獲取活祭的靈魂。
玉紫幽噎住了。
牙樓一直在關注隱霧不假,但真正讓她決定親自潛往中圍查探源由的原因,是因在收到聯軍到達之後,她收到來自牙樓傳來的出自三絕院的密秘暗示,也是依照暗示才查到蛛絲馬跡,由此推測極可能是虎怒出世。
鬱悶,她有種想撞牆的衝動,又瞧到鳳留行瞟來冷眼,俏臉一垮,悲催的閃退。
面如死灰的人們的思緒還沒轉過彎,耳朵中又鑽入平靜的聲音:“虎怒失蹤時久,之所以能破土而出,即是因修出靈知,已至不得不凝形之時才解封出世,盤旋隱霧數月,爲的就是吞噬血魂以凝化人形,他,即將大功告成”
大功告成,那就是……即將凝形成功?!
飽受驚嚇的人,腦子裡轟的一響,幾近魂飛魄散。
凝形成功,意味着什麼?相信每個人都懂。虎怒鼓本就是樂器,樂器修出的器靈,即是音醫,那也鐵一般的事實。
一位音醫執虎怒,再加一個修蛇始祖,這組合,驚世駭俗已無法形容它的強悍,當堪稱宇內無敵,一旦出現,縱橫天下無敵手,也不是空話。
這事實,絕非人們所願知悉的!
“該看的已看到,該知曉的也都知曉,現在,你們趕緊速速離去!”將該解釋的解釋了,水嘯微微回重語氣,來句節奏特別的輕喝。
同一刻,她的一雙玉手劃過琴絃,幽香陣陣的紫檀琴,十三絃齊動,聲聲不同。
絕望的人,如遭棒擊,驀然清醒。
離開?
這個時候,音醫竟說讓他們離開?!
人人眼裡一片震驚,連鳳留行幾人亦不例外的露出驚訝。
“離開?我們?”喃喃低語聲,輕輕的。
還有什麼好遲疑的?
“是的,你們,全部人,現在,立刻,馬上,全部速速離去,以最快的速度撤退,退得越遠越好。”水嘯暗中冷汗了把,不得不再次重申。
琴音成曲,卻沒人知道奏的是何調,只覺聲音入耳,令人心曠神怡。
啊?!
玉紫幽等人愣了愣,他們都是來參戰除魔的,不是來參觀的,小傢伙想獨挑羣魔?那麼一想,幾人差點驚得咬掉舌頭,那,太不切實際了!
華儀驚得眼珠子都快凸出眼眶去,剎時地震驚之後便是異常的鎮定:“小祖宗,恕華儀不能從命!華儀遵老祖宗之令,必須守護在小祖宗身側,直至他老人家親臨那刻,這是至高無上的家族之令,華儀縱算粉身碎骨亦絕不敢違逆。”
我了了個去!
水嘯差點氣歪鼻子,那老酒鬼竟給她安排了個“保鏢”!那一個她轟不走,另外的總行吧?
“你們還快走?想活命的,午時前從結界內撤出去,不想活的,就等着當活祭品。”瞧着一個個傻乎乎的,還是沒行動的意思,氣就不打一處來,心中不爽,語氣也變得極爲嚴厲,差不多等於是呵斥。
“公子,爲什麼?”雪嵐一臉的悲切,溼漉漉的大眼睛裡,亮晶晶的**瀅瀅俗滴。
水嘯本想嚴斥幾句,扭頭,看到盡職守於後方五侍眼裡的悲傷,斥責的話到嘴邊兒又咽下,她終是捨不得呵斥那五人,尤其其中還有一個河可盼在。
眼中的凌利軟化:“這不是尋常的結界,這是虎怒器靈與修蛇始祖合力築出的音界,未至頂階,同等實力也無法撼動它分毫。共三重,眼前是第一重音之界,第二重在金烏獨角馬打架那兒,爲音之屏,第三重在我們第一次停身之處,爲音之障,三重結界之內,一切都在修蛇始祖掌控中,他能任意決定所有生靈的生與死。”
目光一長,語重心長:“這三重結界是爲虎怒器靈凝形所備下的不測之需,若器靈凝形那一刻血魂不足,三重結界內的魔獸便是後補,修蛇始祖會破結界,讓魔獸活祭,那時,三重結界內除他兩庇護之獸,將再無活物,音之界內一切將灰飛煙滅,音之屏內夷爲平地,音之障界內山崩地裂,三界齊破,聲之所達,音之所至處,近則聞聲身死,遠則不死即殘,最輕也會重傷。”
她每說一句,豎耳聽着的人那顆心就提高一點,待聽到最後一句,那顆心已經跳到嗓眼兒上,一張張臉都烏青烏青的。
“玉家姐姐,你們幾個帶着人走,轉述酒鬼老頭,待他到達時,讓他不要管其他任何人的死活,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擊潰虎怒器靈,記住,那些人中也包括我在內。”那個指望不了,她只好別尋目標。
“小相公,你找錯人啦,姐姐是不會走的。”玉紫幽臉上的所有負面情緒一掃而光,嬉笑着擠眉弄眼兒:“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裡面的那個少年好俊俏,姐姐還沒瞧到他最重要的地方,說什麼也不會離開的,死也不走。你不能剝奪姐姐的愛好。”
“姓玉的,你可以留下,你的隨從跟其他人一起離開此地,趕緊走,別拖累我家嘯兒。”鳳留行以不可置疑的語氣,堅定的維護着自家小妻的威嚴。
華儀視線向九方學院院士與各識天境人員一掃,傳達着無聲的命令;亦幾乎是在同一刻,玉紫幽、寒清安,安若閒向自己的隨從下達了命令。
衆人面面略略一遲疑,最終不得不服從,那是事實,他們的實力實在不夠看,留下還真成爲拖累。
水嘯側首,視線在五侍身上溜了一圈。
“公子?!”龍驚雲雪嵐五人猛的一震,滿眼的震驚。
當大家以探詢的目光望向那不知跟人說了什麼話的人,見那面色平靜的少年已扭頭再不望衆人,大家也知不能強求,只好當做不知。
彼時,隱世世家的隨從們率先撤陣,每家僅只留下二人;九方院士向着華院長行完一個告別的注目禮,亦帶着還處於遲鈍中的人離開。
空氣流速隨之而變,之手又趨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