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芒飯店不大,只有十幾個方,裡面擺着八張大桌,一張小圓桌。
大圓桌是可以坐十人那種桌,小圓桌也可以坐四個人。
阿笙挑了小圓桌坐下,老於和武末也坐了下來。
三人剛一坐下,一個繫着白圍裙,圍裙上有個大口袋,長得像年畫娃娃似的小男孩就提着開水壺走了過來,動作熟練地給三人倒了茶水。
倒完茶水之後,小男孩把開水壺放到腳下,利索地從圍裙的大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本子和一隻圓珠筆,脆生生地問:“吃啥?”
老於和武末不說話,看着阿笙。
阿笙環顧四周,發現對面的牆壁上貼着十幾張長條形的紙,每張紙上都寫着一個菜名。
小男孩沒聽到回答,擡眼看了看阿笙,他就站在阿笙對面,阿笙之前戴着帽子看不清面容,這會仰臉看菜單,帽子就失去了遮擋作用。
小男孩哇了一聲,脫口道:“姐姐,你好好看啊。”
阿笙哦了一聲,繼續看菜單。
“姐姐是第一次來我家吃飯?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介紹?我跟你說,我爸和我媽都是廚子,一個喜歡吃辣,一個喜歡吃清淡的,所以我家辣菜和不辣的菜都有。姐姐能不能吃辣?”小男孩語速很快,一瞬間就說了一大通話,像連珠炮似的。
“我?我不吃辣。”阿笙收回視線,低下頭,雙把帽沿往下拉了拉,遮住自己的臉,“挑清淡點的,做得快的,價格實惠的上吧。”
“那就給你來個臊子蒸蛋,一個蒸南瓜,一個雪豆蹄花吧,正好,你們三人,一人一個菜,夠吃又不會太浪費。”小男孩突然往下蹲了蹲,從俯角變成仰角看着阿笙笑。
這姐姐好看,可是好像不喜歡人盯着她看,他想多看兩眼,只能蹲下來纔看得到了。
“行吧,餓,叫廚子趕緊做。”阿笙扭頭看向一邊。
小男孩失望地站了起來。
“姐姐討厭知恩麼?”男孩一邊記菜名一邊問,聲音裡有一抹難以掩蓋的受傷。
“誰是知恩我都不知道,怎麼討厭?”阿笙端起水杯,湊到脣邊,輕輕地吹了吹,然後嘗試性地喝了一小口。
“我就是知恩,羅知恩,姐姐跟我說兩句話就扭頭,不是討厭還能是什麼?”羅知恩提着開水壺轉身往下一桌客人那邊走。
阿笙怔了怔,轉頭對武末道:“小孩子很在意陌生人的討厭和喜歡嗎?陌生人就是陌生人而已啊。”
武末看了看那個叫羅知恩的小男孩,笑了笑才道:“有的人性子比較熱情,有點自來熟,所以話就多,也渴望得到對方的迴應。”
“陌生人之間,要什麼迴應?沒任何意義啊。”阿笙吹溫了水,就一口接一口喝了起來。
羅知恩和阿笙他們這桌離得並不遠,自然也聽到了阿笙的話,小男孩自言自語道:“原來遇上了一個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漂亮姐姐啊。”
羅知恩給客人們全都倒上水,點了菜,就提着輕飄飄的開水壺往後廚那邊走。
大約半個小時後,菜就陸陸續續地上來了。
羅知恩一人端了兩盤菜,身後跟着那人也一手端了一盤菜。
羅知恩把兩盤菜放到阿笙她們這桌,又回身接過身後那人左手的菜盤往桌上一放,那人就往下一桌而去。
阿笙看了看菜色,指着雪豆蹄花問羅知恩:“羅知恩,雪豆蹄花兒怎麼不見花?”
眼前的年畫娃娃愣了愣,然後扭頭衝着隔壁那桌喊:“哥,這姐姐問雪豆蹄花怎麼沒有花,我該咋說?”
“羅圖報,你自己不會回答啊?自己想,媽媽說人長着腦子不用腦子有天就會變成豆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