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殤隱約能夠猜到他的心思,不屑一笑,有意拖延時間,也不急着出手。
上官雲信明知道不是皇甫殤的敵手還敢出來圍堵,自然是有所準備。他在來金陵的途中已經差人通知了幾個高手、兇人,只是時間倉促,這幫人暫時還沒有到場。他自知武功身法,難和皇甫殤相比,如果對方搶着出手,不出十招,自己這些人就會落敗。一時之間,眉頭緊蹙,不知如何才能拖住皇甫殤。
方爲宜年紀雖輕,爲人卻是穩重,見識過“皇甫殤”的手段,那裡會當這出頭羊。身後的向望海察言觀色,一臉陰鷙的盯着皇甫殤喝道:“皇甫小兒,還記得你家向大爺嗎?”
諸葛中與洪九對視一眼,都是心道:“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痛?”
上官雲信眉頭一展,暗付:“向望海是個好同志!”
果然,皇甫殤劍眉一揚,笑道:“小爺還真不知道你是何人?”
“你……”向望海氣的一陣哆嗦,良久纔想起上次與他交手之時的確沒有介紹過自己,當下神氣凌然的叫囂道:“聽好了,吾乃湘東向望海!”
皇甫殤啞然,忽然記起原書中好像有過這麼一位人物。
向望海見了,心底得意,忽然又聽他喃喃自語道:“因該是個小小的龍套!”
雖然不知道“龍套”是什麼玩意兒,但也聽到出皇甫殤話中的不屑一顧。
諸葛中等人都是忍俊不禁,上官雲信咳了一聲,示意他們幾個也上去介紹一下自己,好繼續拖住皇甫殤。
衆目睽睽之下,三人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上去一一自介。
皇甫殤心中奇怪,其他人倒也罷了,但那神彈子諸葛中卻是原書中有名有姓的人物,與少林寺的玄生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不知怎麼也成爲了朝廷鷹犬。
就在這時,一聲怪笑忽然傳來:“上官小子,你的消息可靠嗎?”話音剛落,衆人便見一個獨臂老翁像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突然出現在了府邸右側的一座石獅子上面。
上官雲信眼中閃過一抹羞惱之色,但很快便壓了下去,朗聲笑道:“獨臂叟多慮了,是與不是,等下您親自試探一番不就知道了嗎?”
“是嗎,老夫倒要看看這小娃娃是不是真的有你說的那麼邪乎!”說着,便不懷好意的看向了皇甫殤。
諸葛中等人聽到“獨臂叟”三字,都是面色一變。
皇甫殤微微一怔,心中警惕。這獨臂叟出現的地方,距離他尚不及三丈,而以他的功力來說,一個迫近三丈左近的不速客居然能將形跡掩飾得不被他發覺,此人修爲之佳,自也不言可喻了。
呆看清這人的容貌,心中更是一陣惡寒:整張臉上瘦得只剩下骨架癟癟,乾癟、枯槁、顴骨高聳,鼻如鷹鉤,嘴巴歪斜,一道拇指粗細的殷紅色疤痕,從眉心一直拉到了右眼下面,遠遠看去,就像一條鑽在肉下微微蠕動的蚯蚓。
發現皇甫殤打量自己,獨臂叟陰森森的一笑,擡起枯枝似的左臂,指着他喝道:“你的命老夫收下了!”
皇甫殤冷冷的道:“我們從未謀面,但看樣子,你卻似與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獨臂叟磔磔笑道:“不,我與你不但沒有深仇大恨,連絲毫糾葛也不曾有過。”
皇甫殤沉聲道:“既是如此,勸你還是不要使糾葛發生的好。”
“果然狂妄,不愧是吞服了傳功舍利的人!”獨臂叟神色一頓。
“原來你不是爲了乾坤秘錄而來?”皇甫殤奇道。
獨臂叟看了上官雲信一眼,若有所指的說道:“越是威力非凡的武功,對人的天賦要求越是苛刻,老夫自認一大把年紀是修煉不了了。不過,閣下身上的傳功舍利,卻是不勞而獲的神奇寶貝啊……嘖嘖……你只要乖乖地將舍利送上,我們也不難爲你,否則,任你三頭六臂,今天也一樣要弄個灰頭土臉!”
“獨臂叟……”上官雲信心中一急。
獨臂叟卻是沒有理會他,死死的盯着皇甫殤。
皇甫殤注意到對方話中的那個“我們”,已經曉得這獨臂叟不是一個人來的。狠厲的道:“尊駕執意插手此事,將來恐怕是要後悔莫及了!”
“哼,老子聽說過你的名頭,但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豈會來碰這個釘子?”說着,揚聲道:“兄弟們還要繼續看熱鬧嗎?”
說話之間,便見羣兵之中讓開一條道路,兩個面目猙獰的老人,徐徐的步入場中來到皇甫殤三丈之前的地方,一左一右,與獨臂叟成掎角之勢,立定身形。
三人互使一個眼色,同時氣納丹田,發出了一聲類似“獅子吼”的功夫,旱地起雷,聲震四方。
諸葛中幾人卻是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看向了一旁陰惻惻的上官雲信。這三人都是官府收押多年的大凶之輩,上官雲信這般作爲實在有些冒失。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上官雲信傳音道。
衆人都知道他不安好心,想要這雙方拼個你死我活,以便自己得那漁翁之利。這三人號稱“殘缺三兇”,早在三十年前就是一方巨擘,武功高絕,出手必定是三人齊上,兇殘暴戾,殺人不留全屍,黑白道聞名喪膽。數十年前因爲一樁慘案被凌煙閣逮捕關押到了杭州的一處水牢之中。這些年脾氣消磨了許多,上官雲信一直都想將他們收爲己用。只是這三人桀驁不馴,那裡肯受人差遣。
上官雲信知道這三人修煉的功夫“天殘經”受制於功力的瓶頸一直無法突破,這才以傳功舍利誘惑三人來對付皇甫殤。
皇甫殤定睛一看,其中一人少了一隻右眼,另外一人少了一隻左眼,不屑已極道:“就憑你們三個殘廢?!”
三兇何等桀騖不馴之輩,哪裡能聽得下這種話,怒哼一聲,逼進三步,眼中兇芒暴射,也虧是皇甫殤,如果換了別人,恐怕只是這一眼就得骨軟筋酥。
當下面不改色的問道:“還未曾請教三位的尊姓大名?”
少了左眼的那人陰陰一笑,搶着答道:“殘缺三兇,哦!不,殘缺三聖!”
“呸,我看準是‘殘廢三兇’,一大把年紀了,也敢妄稱三聖!”
殘缺三兇臉色一變,殺機頓起。
獨臂叟獰笑一聲,吼道:“小娃子,你可知道我弟兄的規矩?”
皇甫殤心中冷笑,撇了撇嘴:“這倒是奇聞,巧取豪奪,還立規矩,你倒是給小爺說說看!”
“咱們出手,必是三人同上!”少了右眼的那老翁插話道。
皇甫殤點了點頭:“這說明你們單打獨鬥的武力不行!不過小爺最喜歡羣打合毆了!”
“小鬼不必嘴上賣乖……”獨臂叟哼道。
“還有呢?”皇甫殤有心拖延,一臉戲謔道。心頭暗付:這三個老怪物,定是兇殘絕倫的傢伙,殺之也是爲江湖除害,倒是功德無量。
少了左眼的那老怪嘿嘿一笑:“出手不留全屍!”
上官雲信急的眼珠子亂轉:這三個老傢伙是被關傻了嗎,怎麼還不動手……
獨臂叟皮笑向不笑的道:“小娃子,乖乖的將傳功舍利交出來,老夫兄弟爲你破一次例,饒你不死,這是我兄弟三人出道以來,絕無僅有的事,你看如何?”
皇甫殤有些忍俊不禁:“哈哈,這倒大可不必,尊駕的盛情晚輩心領了。不過,傳功舍利早被在下煉化,那裡還能給你們呢?”
“這……”三兇愣在了那裡。
“不要聽這小子胡說八道,那賤人肯定將凝鍊舍利的方法交給了他!”上官雲信忙道。
三兇一時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皇甫殤冷冷道:“你若是不信,只管試試。”
上官雲信哼了一聲,甕聲道:“自然要試試的。”說着,捋起衣袖,便要動手。
殘缺三兇見了,終於放下疑慮,搶着向皇甫殤殺去。
上官雲信見目的達到,虛晃一招,一臉得意的看着皇甫殤被三兇圍殺。他倒是不擔心被這三個老傢伙拔了頭籌。
皇甫殤冷冷地哼了一聲。
獨臂叟手中握着一柄銅錘,看起來足有百斤。
那個少了右眼的老者手中拿一柄漆黑的鋼鞭,也不知那鞭是不是有毒。
少了左眼的那人使的是一柄怪異的長劍,在劍尖的地方,有一個鋒利的倒勾,皇甫殤知道這種兵刃叫做勾魂劍,但卻從未看見誰使過。衆人見了這三兇的兵刃,心下暗暗地驚疑,卻聽得皇甫殤道:“看來今日我要大齊殺戒了。”說話之間,竟是渾沒將這三個兇人放在眼裡。三兇冷哼一聲,依次叫到:
“獨臂!”
“索命!”
“勾魂!”
話音剛落,三人同時出手,氣勢逼人。
獨臂叟的銅錘伴着尖嘯之聲,向皇甫殤的腿上劈了過來。那銅錘像是一個橫切過的半圓,切面如同刀劍一般,周圍都是利刃,若是被削上,自是非同小可。
索命的一柄毒鞭,颳起一陣巨風,向皇甫殤當頭罩下。
勾魂的勾魂劍,卻從背後向他攻到。
三人都從上官雲信那裡聽說過皇甫殤的厲害,存了畏懼之心,是以一出手便都是各人成名的殺手絕招。
皇甫殤手中長劍舞得虎虎生風,腳踏奇步,閃電挪移,大喝一聲,手腕一震,青鸞劍如蛇吐信,化出萬道寒芒,向三人刺去。
眼看索命手中的一柄鋼鞭千變萬化,暴出了一片藍色光華,就要落在皇甫殤頭頂,便見他橫劍一擋,登時迸發出一串驚心動魄的金鐵鳴音。
索命見自己這神出鬼沒的一鞭未能擊中皇甫殤,大吃一驚,緊接着將手腕一抖,長鞭迴旋,卷向皇甫殤腰部。與此同時,勾魂的長劍也隨之橫掃過來。
皇甫殤倒戈一擊,接下勾魂劍一擊,獨臂叟的銅錘已經擦着褲子掃來。心中一凜,將斗轉星移運起,抵住勾魂劍和毒鞭一擊,青鸞劍與銅錘“叮叮噹噹”的連擊數招。
那銅錘分量雖重,但卻是普通精鐵所制,被青鸞劍連續擊中,立時就削去了一半,只剩下錘柄還留在獨臂叟手裡。
此刻索命與勾魂所施展的正是他們二人合練已久的陣式。那毒鞭所化的圈影虛虛實實,裡裡外外看似密實無漏,將人圈圈兜攏,內不能出、外不能入。實則早已留下幾處空隙,勾魂只要配合鞭圈陣式,腳踏奇異的步法,覷緊鞭圈中的空隙,就能給予被迷困於鞭圈中的對手出其不意的致命一擊。這一陣式,自他們二人行走江湖以來,從未失手,每每總能在最後關頭,將對手擊斃。
但遇上斗轉星移的怪力,一牽一引之下,鞭圈陣頓時亂了陣法,反向正闖入陣中的勾魂捲去。二人從未遇到過這等詭異的手段,弄得一陣手忙腳亂,自顧不暇。勾魂每次想要刺向皇甫殤的劍都會被怪力帶偏,落在索命身上。索命同樣如此,甚至還有幾次差點將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皇甫殤腳步輕移,手下絲毫不滯,青鸞劍已經劈頭蓋腦地向獨臂叟劈了下來。
獨臂叟從兵刃毀掉的震撼中醒悟過來,發現門戶大開,忙用錘柄護住了腦袋,往地上一翻滾,倉惶逃竄。
三兇彼此之間磨合出了無數聯手合攻的絕招,兩人有兩人的聯手秘技,三人有三人的合攻招式,幾乎所向無敵。這些年被困在水牢當中更是不斷完善,豈料這一交手,居然很快就落了下風,一時之間,心有餘悸之餘,都是頹然不已,生出了逃走的心思。
這四人戰成一團,上官雲信等人根本沒有發現三兇的變化。
諸葛中慢慢的感慨道:“真有點難以置信,寶物的誘惑竟是如此令人容易迷失?”
上官雲信對自己的手段極爲自信,大笑道:“江湖中人營營碌碌,爭來奪去,爲的還不是獨步武林,名震一方?”
向望海和方爲宜都是一臉贊同的點了點頭。
洪九面無表情的道:“這三人若是逃脫,大人怕是得不償失!”
上官雲信邪笑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三個老傢伙想要打破玄關多活幾年,那就得奮戰到底,只要能夠傷了皇甫殤,這次的冒險就值得……”
正說着,便見場中飛出一人,同時有兩道血柱噴射而出。
隨着“咣噹!”兩聲,便見勾魂和索命已經斃命。先前疾射而出的那道身影正是獨臂叟。
眼看獨臂叟就要逃走,上官雲信怒喝道:“殺,給我殺了這個老匹夫!”
這老魔也是兇殘,不等官兵動手,已經搶入軍陣當中,一陣殺戮,幾個起伏,逃之夭夭了。
上官雲信有些傻眼,這老魔頭日後若是生出什麼禍事,他自己也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