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月府,與完顏旻一同前來朝貢的還有一個老者,看起來極爲普通平凡,但是,誰也不知道,就是這位看似普通的老人,將會揭開一場何等波瀾壯闊的紛爭。
遼朝統治者長期向女真人索要貢品,並且魚肉當地百姓。自遼道宗耶律洪基在位以來,女真諸部受到的剝削更甚,一時民不聊生。
歐陽博野心勃勃,早就有插手周圍諸國的心思,多年之前,就在女真人中找好了自己的代理人,那便是他的大弟子完顏旻。
嘯月府的人依舊是趾高氣揚,對於這些來自黑水靺鞨的客人,極爲輕蔑,完顏旻將貢品送上之後,便被打發到了一處偏院,要見大遼護國戰神的願望,似乎有些遙不可及,但他卻是絲毫不去在意。
“師父,少主那邊有消息傳來了嗎?”喝退諸人,完顏旻一臉恭敬的向老者笑道。
這老者正是歐陽博,淡淡一笑:“尊兒初出茅廬,可能有些貪玩!”
完顏旻想起那位少主的武功修爲,點了點頭:“那倒是,何況還有骷髏長老跟着,對了,師父,那位冰雪魔女還沒煉製成嗎?”
歐陽博眼睛閃過一絲厲色:“冰雪魔女已經跟着尊兒,一個女人而已,何況還是個活死人,你手下的黑旗軍發展的怎麼樣了?”
完顏旻知道被對方看出了心思,心中冷笑不已,臉上卻是一副恭敬:“女真諸部已經開始聯合……”
“要加緊速度,狼神這邊的事情一完,爲師就要與大宋的那位朋友會面,到時候,你可要抓緊機會,黑旗軍橫掃八荒,還要看你了,不願歸降的諸部,那便殺了!”
完顏旻心中一顫,心道,若是你們幾個老東西同歸於盡,那纔是好。只是一想起眼前這人手中的那支死亡傀儡軍團,這個願望就有些不切實際。
與此同時,嘯月府天狼閣。
“趙閣主遠道而來,可喜可賀!”一身黑袍的狼神端着酒樽,向前面的女子笑道。
若是皇甫殤在此,定是驚訝萬分,這女子居然就是救治過他眼睛的那位明月樓的前輩。但他不知道,這女子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大宋凌煙閣的閣主,早年曾是一位郡主。
“歐陽博已經瘋了,若是繼續讓他搗鼓下去,整個天下都會大亂!”女子淺淺飲了一口,淡淡道。
“你們道家說,看山非山,看水非水。老夫言,不入此山,焉知此山真面目?或許歐陽兄真的能夠達到那個境界!”狼神似笑非笑。
“或許,但你大遼會去陪葬,我大宋也是如此!”明月樓女子冷然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或許這就是我們遲遲不能突破,困在這一步的原因。那位歐陽兄雖然道不同不與爲謀,但卻比你我要瀟灑的多……”狼神感嘆道。
天下武者,達到他們這種境界的鳳毛麟角,追求更高的境界乃是他們所有人的願望,但幾百年來,似乎從來就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步,前輩流傳下來的傳說,越來越像是一個個神話。
“那位少林寺的朋友沒有如約而來啊!”狼神再次感嘆道。
趙閣主道:“有些事情發生的不巧,那人已經坐了禪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來,或許就此損落……”
狼神聞言,怔了一怔,道:“封關坐禪,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趙閣主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角一敲,露出一絲小兒女的異樣,將狼神看的一呆。然後才慢慢的說道:“姑蘇慕容家被滅了滿門?”
“……”狼神:“有你在,他們也翻不起什麼大浪……就是不知道是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替你將這個眼中釘拔掉的!”
趙閣主灑然:“是一位很有意思的小朋友……”
……
聖火仙潭這些天熱鬧非凡,前來拜訪的回鶻貴族絡繹不絕,赫斯提亞剛剛忙完了一天的會面,拖着疲憊的身心回到了洞中,看了眼山洞的深處。自從懂事以來,她便勵志振興拜火教,如今也算是初現崢嶸,若是放在往日,她便是再忙再累,心裡都是興奮不已。但如今,她整個人都像是失了魂似的,只有對山洞深處的那個人的牽腸掛肚。
正在閉關的皇甫殤幽幽轉醒,忽然打了個噴嚏,倒是沒有想到,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有人這般惦記着自己。
龍象般若功作爲密宗的護教功法,自然是一門絕世武學。十三層功法,每練一層,都會有質的飛躍。等練到第九層,已然可以稱爲絕頂高手,練到第十三層,那絕對是當世無敵的神話人物。
在皇甫殤的印象當中,似乎只有神鵰中的金輪法王修煉到了第十層,已經是一等一的江湖人物,與中原五絕等人都是不相上下。對於能夠修成第十三層的威力,倒也沒有懷疑過。可惜密教歷代高手,不管如何天資卓越,都沒有修煉到這一步的。
他便是再自負,也不會自信到自己可以不費功夫的達到那一步,但如今感受這渾身爆炸般的力量,他卻是一陣失神,短短數日的閉關,他居然將這門異常難練的功夫修煉到了第十二層,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他卻是不知道,這門以修煉肉體力量爲主的武功,最爲注重積累,每一層的突破都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若是說第一層需要兩年,第二層便需要四年,那麼,以此類推,正常來說,指數級的增長,到了最後一層,非得花費上千年不可。
皇甫殤自身資質雖然不錯,但也絕無可能妖孽到可以將龍象般若功一步修成的境界。他現在能夠毫無壓力的將這神功修煉到第十二層,靠的卻是其自身的厚積薄發。
先不說他本身修煉的玄武真的功本就是一等一的正宗玄門養生之道,對於人體的鍛造獨有其妙,但是他吞噬過的碧海潮生乳,就有無盡的神異,他這幅身軀雖然一直沒有專門鍛造過,但在這等天材地寶的潛移默化下,早就超過常人太多。此時這龍象般若功一修煉,那些尚未來得及發揮出來的厚積自然就會薄發。
而且,他先前和小玄武斬殺的那條巨蟒,一身精華幾乎全部被他收入囊中,只是他尚且不知而已。那肉球雖然並非什麼妖獸內丹,但作用卻是相差不多。與那個毒囊類似,這肉球算是巨蟒無數年來吸收的天地精華之精華。
不過,等他將這身積累耗盡,也就落入了與所有人相似的境地,那便是,無論他如何潛心修煉,這龍象般若功也無法再近一步了。
數日之後,神采飛揚的皇甫殤走出了石洞。
聖火教的總舵,在這些天可是天翻地覆。石洞之前,一座氣勢恢宏的閣樓已經初步建成。
皇甫殤不知道自己究竟閉關了多久,但看到眼前的繁華,卻是暫時放下了心來。歐陽博似乎太過自信,至今都不清楚這邊發生的事情。
黃昏之時,三匹快馬疾馳而至,卻是將歐陽博的消息帶了過來。事實上,此時的嘯月府,習慣了運籌帷幄的歐陽博,似乎正面臨着平生最爲嚴峻的時刻。
昔日繁華的府邸,此時一片狼藉,一個個黑衣蒙面人突然殺出,讓高高在上的嘯月府衆人差點以爲是在做夢。初始的凌亂過後,這個維持了大遼百年安穩的秘密機構,終於露出了他的猙獰。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與女真人倉促而成的黑旗軍相比,還是他們更甚一籌。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這場突變的最終結果,還是要看那邊三人的戰況。
歐陽博苦笑一聲:“倒是老夫小覷了天下英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素來敵對的兩方會暗中勾結起來對付他,看着遠處凝神不語的狼神和凌煙閣閣主,最初的詫異過後,他便收斂了心神。“這樣也好!”他狂妄的想到。
只有狼神與閣主知道,這人的確有狂妄的資格。
按照他們的計劃,應該還有一個少林高僧前來助陣,但因爲皇甫殤這個變數的存在,讓這一切成了空談。
改變歷史,往往就是在這不經意的一剎那間。
亞馬遜的蝴蝶已經翩翩起舞,這個江湖,終究不會再像皇甫殤想的那樣,似乎,隨着這場看似無關緊要的變化,他那自以爲先知先覺的記憶,也開始變得似是而非起來。
一夜戰亂,轉瞬即過。
這一年的第一次大雨悄無聲息的到來了,歐陽博三人成掎角之勢站在雨中,片雨不沾,似這等高手的交戰,就如同高手對弈一般,全都是極爲謹慎,一舉一動,都牽動着生死。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皇甫殤也在雨中急足狂奔而來。
有狼神坐鎮的嘯月府不殊龍潭虎穴,高手如雲,方圓幾十裡範圍之內,恐怕飛鳥也無法遁形,那三個密談能夠得到其中大亂的消息,可見情形已經極爲嚴重。他要趕在歐陽博得手之前,插手此事。也只有這樣,纔有一絲擊殺對方的把握。
一夜過去,隨着不少煉魂傀儡的加入,黑旗軍在完顏旻的帶領下,已經後來居上,將狼神的手下殺潰。歐陽博看着一臉淡漠的狼神,心中越是冷笑。煉魂傀儡的存在太過隱秘,狼神與那位閣主都不知道,歐陽博看似與他們博弈,其實不過是在等待一舉出擊的時機。
心思縝密的趙閣主注意到歐陽博的表情,微微一怔,接着便看到了狼神背後的一處斷壁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紅衣女尼,只是因爲面上罩着一副面具,看不清長相。心知有異,便傳音提醒了狼神。
狼神聽得奇怪至極,轉頭他顧,差點脫口出聲叫了起來!
許久才道:“這女人是誰?”
歐陽博森然道:“怎麼,當年的老朋友,居然不記得了嗎?”說着,便見那女尼突然摘下了面罩。
狼神一臉呆滯:“她不是人,是妖……還是鬼……”
趙閣主眼睛也是一縮:“天香神女!”
話音剛落,便見那女尼突然向狼神出手。
牽一髮而動全身,幾乎同時,歐陽博也向趙閣主出手了。那天香神女正是慕容惜花的師父,當年被歐陽博擊殺後,因爲精神力的強大,居然沒有死絕,在被歐陽博煉製成傀儡後,雖然失去了八荒魔音的修爲,但這幅軀體卻是重頭修煉內家心法,成就奇高。
狼神二人都是天資高絕之輩,一交手,便發現了這傀儡的異樣,再看那邊歐陽博口中不斷異嘯,哪裡不知道天香神女是被歐陽博給控制住了。
“歐陽博,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狼神避開天香神女一掌,氣急敗壞道。
歐陽博與趙閣主對拼一掌,將其震退後笑道:“怎麼,你們當年果然關係匪淺,傳聞倒也不全是空穴來風啊!”
“找死,我和你拼了……”狼神怒極,但已經化身成血煞魔女的天香神女,實力早就超過當年,絲毫不比狼神差。
兩人交戰一處,根本無法脫身。
趙閣主咬牙閉目,身軀在微微抖動,粉腮白如金紙。若是說狼神當年是天香神女的追求者,那這位趙閣主可是天香神女的貼心閨蜜。此次兩人能夠將家國仇恨擱淺下來聯手對敵,也是多虧了當年這位天香神女的關係。
歐陽博一邊與趙閣主對手,一邊戲虐道:“狼神,給你個建議,歸附老夫,老夫可以讓你與這尼姑雙宿雙飛……哈哈!”
趙閣主突地晃身迫到血煞魔女面前八尺之處,身法快得令人咋舌。血煞魔女本能地一揮掌,趙閣主舉掌相迎。“砰”然一聲,雙掌交擊,雙方各退一個大步。趙閣主駭然,沒想到這怪異的姐妹居然有了這等功力,比她都差不了多少。
顫聲向狼神道:“天香當年不是你埋葬的嗎?”
狼神也是一副見鬼的模樣:“是啊,可……”
說着,兩人都是望了對方一眼,看出來各自眼底的驚駭。與此同時,已經開始收尾的黑旗軍也將衆人圍了起來。
狼神與趙閣主轉身看去,一下子又見了許多“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