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曦只在人羣中看到了樑愈忠和春柱大牛幾個,卻沒見到樑愈洲,正納悶的當下,那邊匆匆跑來一個男人,肩膀上扛着一塊木板,正是樑愈洲。
圍觀的村人紛紛讓開一條路,樑愈忠和春柱大牛幾個忙地迎了上去,幾人擡着那木板下了水田。
崔孔雀嚎哭着也要跟下去,又被身邊幾個婦人給拉住,勸着。
水稻田裡,剛剛插下的青色秧苗,被壓倒了一大片,一個男人面朝下背朝上的躺在水田裡,後背的衣裳基本沒有,露出一大片黑乎乎的膀子,頭髮也燒焦了,旁邊散落着那把鋤頭,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楊愛民叔在村裡是個勤快的大好人,錦曦家蓋這新屋子,他可沒少過來做小工,錦曦鼻子有點酸酸的。
水田裡,樑愈忠和春柱擡着那木板侯在一邊,樑愈洲和大牛彎下身去把楊愛民給翻了個面,錦曦看到楊愛民叔的臉上,也是黑乎乎的一片,還沾着水田裡的污泥和小水蟲,根本就瞧不清五官,但正因如此,才越發讓人覺着他的死狀悽慘。
樑愈洲和大牛二人合力把楊愛民擡到了一邊的木板上,樑愈洲拿着事先準備好的一塊白布,將楊愛民的屍身蓋住,四人皆是臉色凝重,擡起楊愛民往田埂那小心走去。
田埂上的圍觀村民,早已退到了土地廟這邊,紛紛避開,那幾個婦人強制性的把崔孔雀拉到了土地廟前面,當樑愈忠四人擡着楊愛民的屍身走近,白布是臨時找來的,長度不夠,楊愛民一雙泥巴腳還露在外面。
崔孔雀再也忍不住。一把掙開那幾個拉住她的婦人,瘋了似的撲到楊愛民的屍身旁,抱住楊愛民的屍身哭得撕心裂肺,與之同時,崔喜雀也帶着倆男娃跪倒在擔架前,倆娃兒那一聲聲‘爹……爹啊……’,讓在場的人,聞着落淚,好多人都跟着哭了起來,錦曦別過臉去。眼角早已溼漉一片。
“愛民啊……我的個好兒誒……”村子那邊,崔孔雀和崔喜雀的爹孃,正跌跌撞撞着朝這邊奔來。身後跟着一堆村民,大人孩子都有。
崔家的老嫗就是前幾日老樑家洗九朝時過來送賀禮的那個崔老太,這會子哭得眼淚鼻涕橫流,頭上的髮髻都已鬆散,兩鬢花白的頭髮在風裡飄搖。一旁的崔老爹也是紅腫着眼眶。老人家神情一片悽惶……
這兩日,村裡街頭巷尾議論的話題,無疑已從老樑家轉移到了崔家,大家都爲崔家感到惋惜。但是,也不乏一些無知者私下議議,莫非楊愛民上輩子做了什麼背信棄義的事情。纔有了這輩子被雷劈?鄉下人家最在乎那些,冥冥中都覺着一個人若是被雷劈了,那就是被老天爺給收去了。
因爲楊愛民是非正常死亡。里正和崔家的那些親房的老人們都提議崔家最好請些道士過來,好好的做兩日的法事給超度下。
崔老爹和垂老太上了年紀,又受了這樣的打擊,老兩口一個病倒在牀,一個就算沒倒下。但也陡然間蒼老了更多,誰都不能站出來挑起大事。楊愛民原本是家中的頂樑柱。現在這根頂樑柱沒了,作爲他的未亡人崔孔雀悲痛欲絕,恨不得追隨他而去,自然也不能出來操持這些。兩個娃兒年幼,到最後,便是崔喜雀站了出來,扛起了這眼前的重擔!
老樑家雖然還沒正式跟崔家結親,但老樑頭的行爲已向衆人表明了態度。樑愈林得去鎮上的樑記打理,老樑頭義不容辭派出樑愈洲和粱禮勝他們過去崔家幫忙。
崔家做法事那日,一共請來了八個道士,水陸道場做全套,那份開銷對崔家而言,根本負擔不起,就在崔家一籌莫展之際,樑愈洲把自己積攢下的私房貼補給了崔喜雀,但還是缺了不少。樑愈洲跑來跟樑愈忠這,以自己的名義又爲崔家借了一兩銀子,樑愈忠一家毫不猶豫就借了。
可是,入殮的時候才發覺棺木也沒有,臨時趕着去鎮上買,那價格不用想也忒貴,且買回來的棺木還得重新上油漆,當着死人的面上油漆,那樣不吉利。
於是,垂老太讓出了自己早兩年前就準備好了的那副棺木,讓她女婿先用,白髮人送黑髮人,其中的悲痛,自不必細說!
樑愈忠帶着錦曦歇了半日,前去崔家哀弔,除了照着規矩買了必備的香紙炮仗。
等到把楊愛民送上山,入土爲安,崔家二老,還有楊愛民的未亡人崔孔雀,都徹底的病倒在牀,一家子的重擔全部落在崔喜鵲一人身上。
崔家本就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吃飽穿暖就算不錯,也沒什麼家底,如今操辦了一場大法事,已欠下了一筆外債,家裡人又都病垮在牀,就醫吃藥都是一筆不小的花銷,崔喜雀幾乎是愁得嘴角邊起了一圈火泡。
這時候,樑愈洲又找到了樑愈忠,想再以自己的名義,爲崔家跟樑愈忠借些錢,好渡過眼下這個難關。
樑愈忠沒有再借錢給樑愈洲,卻是在翌日,讓錦曦帶着一份豐厚的補品,去了崔家探望崔家臥病在牀的二老,順便,還在禮品裡面,給封了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對於此時的崔家人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崔家老小在心裡對樑愈忠一家更是感激不盡。對此,樑愈忠這邊卻是沒有因爲崔家人的感激而生出別的什麼,相反,孫氏還惋惜道:“崔家一家子好人啊,我那年懷着柔兒,有一回去菜園子裡澆水,不小心歪到腳,就是崔孔雀和她娘扶着我回來的,曦兒去年病重那會子,有一回在李大夫那買藥的藥錢,還是楊愛民給墊付的,他曉得咱們家錢都在老太太手裡拽着,曉得咱們手裡沒錢,那副藥錢一直沒找咱要。咱剛搬遷新居那頭兩日,崔孔雀還和春柱大牛媳婦一道。往咱這送過兩回菜呢!”
“唉,可不就是嘛,撇開老樑家不說,單就我們這一家子,跟崔家的關係素來不錯,崔孔雀和楊愛民兩口子也是務實的人,加之老四又跟他們家二閨女結親,咱這兩家可謂是親上加親,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慘事,唉。老天爺可真是不長眼啊!”樑愈忠感嘆。
錦曦吸了口氣,道:“這就叫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樑俞駒他們那樣狼心狗肺。做人做事沒下限的,反倒活得滋潤,無病無痛的,真是不公平啊!
“雖然二兩銀子不能給他們家挽回什麼,但好歹也能讓他們應急下。他們收下了,我也放心了!”孫氏道,二兩銀子如今對於樑愈忠一家,早已不算什麼,但是,對於莊戶人家而言。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陣陣兩千文啊,能買整整五十斤豬肉!
“嗯。咱做人得摸着良心,做厚道人,有恩就要報!”樑愈忠最後來了個總結。
逝者已矣,生者還需繼續往前走,有老要奉養。有孩子要照料,崔孔雀跟楊愛民再夫婦情深。也不能撂下這一家老小隨了他去,日子,還得繼續往下過……
看過好幾個郎中,都推斷孫氏臨盆的日子,應該在八月中秋節前後。自打過了七月十五,樑愈忠一家人,包括鎮上的孫玉霞,遠在孫家溝的孫老太她們,都對孫氏的身子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因爲月份太近了,孩子在孫氏肚子裡,如同那藤上的瓜般,已差不多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保不準一個彎腰一個趔趄,就動胎了呢!
樑愈忠和孫氏這幾日在商議着,要不要去孫家溝把孫老太給接過來,而錦曦,卻把心思用在給孫氏找穩婆上面。
如今在錦曦的心中,早已把孫氏當做了自己的親孃,沒有一點隔閡的,至親的孃親。錦曦自己上一世連婚都沒結,更不提生養,因此,她心裡對孫記臨盆是有些沒底的,尤其是這個年代不比現代先進的醫術,孫氏肚子裡懷着的可是倆啊,擱在現代,直接打上麻藥推去破腹產得了,可這是在古代,得靠她自個一個一個的生。
錦曦要多找幾個穩婆,還有大夫,隨時備着,以防萬一,她要給孫氏最萬無一失的保障,要孫氏母子都平平安安!
日子在忙碌中飛逝,這期間,錦曦和樑愈忠,孫玉霞他們回了一趟孫家溝,察看了一番茶園,茶園有孫老爹坐鎮,選的那幾個負責打理的婦人,又都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利落人,錦曦帶着大傢伙採集了一批茶葉,花了兩日功夫坐好,回鎮子的時候順道給送去了茶香軒。
直到某一日錦曦早起,驚覺院子裡的草木上,竟然都凝結着一層晶瑩剔透的露水,這才恍惚,原來節氣已過了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轉眼便到了白露。樑愈忠和孫氏這些常年給莊稼打交道的老把手,瞧見草木上凝結着的一層水露,都滿心歡喜,樑愈忠還念出了兩句農家諺語來:白露白迷迷,秋分稻秀齊!
雖然日間的氣溫還是比較炎熱,但早晚的溫度卻劇降,白露秋風夜,一夜涼一夜,錦曦他們如今夜裡睡覺,都得着長衣長褲,蓋着薄被才成。
關於孫氏過月子養胎由誰來照料這件事,樑愈忠和孫氏商量了好久,夫婦倆的意思都是想接孫老太過來幫忙,以前孫氏養胎那段時日,也是孫老太從旁調理的。
不過,礙於這一帶的風俗,兒媳婦養胎,縱然是分家了,那也得頂頭婆婆過來照料,其次才能輪到孃家那邊。若是越過夫家直接找了孃家那頭人幫忙,這無疑是打夫家的臉面,外人曉得了也會戳脊梁骨的。
於是,夫婦倆商議,去譚氏那邊走個過場,照着他們的猜想,譚氏必定是不情願過來伺候孫氏月子的。
七月底的某日,樑愈忠傍晚從鎮上回來,吃過晚飯去了一趟老樑家,把孫氏坐月子這事給說了,譚氏果真以身子不好,得靜養不能勞累爲由,輕易拒絕了樑愈忠。
樑愈忠回來把這好消息告訴娘三,一家人都放下心來,八月初一這日,天氣晴好。微風盪漾,不冷也不熱,樑愈忠和錦曦趕着孫二虎他們的那輛馬車去了一趟孫家溝,把孫老太,孫老爹,還有桃枝表姑全給接出了山。
孫老爹的腿傷早好齊全了,便想出山來轉轉,吵着要去千里香幫忙擦個桌子洗幾隻碗,也見見世面。孫老爹身邊暫且不需要人照顧,便跟桃子一合計。由桃枝去錦曦家幫着孫老太一塊照料孫氏坐月子。
桃枝小時候常回孫家溝,和孫氏還有孫玉霞也不算陌生,算起來。還是表姐妹呢。加之上回孫氏一家還託孫老爹給桃枝捎去兩塊衣料,桃枝心裡對孫氏一家懷着感謝,這回正好過來幫一把也是極好的。不過,桃枝在來的一路上,還是有點心裡的小埂。
錦曦把內院東廂房對面的西廂房。收拾了兩間屋子出來,一間給孫老太住,一間給桃枝表姨,兩間屋裡的相應的日用品都配備齊全,桃枝從來沒有享受過這般的待遇,心內更加恭謹。
吃晚飯的時候。桃枝是怎麼都不肯上桌子吃飯的,說是要等大傢伙先吃完再吃,孫氏微笑着拉了桃枝上桌。這才侷促不安的坐着。
錦柔飯後偷偷告訴錦曦,說桃枝表姨一頓飯就吃了小半碗白米飯,都不敢夾菜。錦曦呵呵一笑,桃枝表姨從第一眼,就給人膽小怯弱。卻又頹喪自卑的感覺,不過。是她主動提出要過來照料孫氏月子的,或許如今換了個新環境,不太適應,等過了兩日應該就沒事。
晚飯後孫氏陪着孫老太在飯堂拉家常,桃枝垂着頭坐在一旁聽,錦曦端着茶壺進來倒茶時,桃枝霍地從椅子上彈起,趕緊接過錦曦手裡的茶壺連聲道:“我來我來。”
錦曦微微一怔,發覺桃枝表姨自打跟着她上了馬車到住進這裡,這反應似乎有點過於敏銳,而且,處處搶着活幹,問她什麼才答什麼,一副謹小慎微的丫頭模樣。
“桃枝啊,你這是怎麼了?嬸怎麼覺着你自打來了你表姐這,就手腳老大不自在了呢?”孫老太也察覺到了桃枝的異常,問。
桃枝正給孫氏倒茶,聞言手微微抖了下,看了眼孫氏,垂下眼,臉皮漲紅了些。
孫氏伸手接過桃枝手裡的茶壺,拉住桃枝的手,桃枝吃了一驚,看着孫氏,低聲道:“表姐……”
孫氏和藹一笑,道:“桃枝啊,姐觀摩你老半天了,瞧你這忙裡忙外的搶活幹,吃飯也不上桌,又不愛出聲,一副小丫頭模樣。呵呵,在表姐這,你可千萬別生分啊!”
“就是呀,桃枝表姨,你能大老遠的過來幫忙照料我娘坐月子,我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你可別把自己當外人!”錦曦在一旁笑吟吟道,笑容不似作假,很真摯誠懇。
桃枝微微一怔,再看孫老太和孫氏,也都是目光含笑,飽含關心的看着自己,桃枝鼻子一酸,把枯木般的手指從孫氏的手中輕輕抽出,道:“表姐,我沒有生分,我也想跟你們親近,可是,我怕………”
孫氏詫異,柔聲道:“傻妹子,在姐這,你怕啥?不管是你姐夫,還是大虎二虎玉霞他們,咱跟你都是親戚,你跟哪生分都不要跟這生分啊!”
桃枝目光黯淡,語氣有着掩飾不住的自卑,低聲道:“嬸子,姐,我曉得你們都待我好,不跟我生分,可我要用到我的心思!你們家這樣的興旺發達,我,我卻是一個不祥人,以前他們都說我是黴氣,誰沾惹到就倒黴,可是,我卻又好想過來幫忙照顧表姐你,你們別對我太好,就把我當個夥計丫鬟對待,指不定就不會被我帶累……”
屋裡人都被桃枝的想法給驚訝到了,短暫的驚訝後,孫氏再次微笑了起來,捏住桃枝的手,道:“桃枝啊,你這想法,姐能體會,姐以前跟你,有過差不多的遭遇,也被別人視作不祥人!可後來姐想明白了,那嘴長在別人身上,咱管不住人怎麼說。可咱自個卻不能也跟着輕視自個,埋汰自個啊!”
桃枝震驚無度,一眨不眨看着孫氏,孫老太也是滿臉疼惜的看着孫氏,錦曦錦柔也齊齊不出聲,心疼卻又欣慰的看着孫氏,沒錯,孫氏以前在老樑家,一直被譚氏她們視作生不出兒子的不祥人,平時苦累的活計都是她,而逢年過節那些供品和福禮,譚氏從來不準孫氏觸碰,就怕沾惹了她的黴氣!
孫氏接着道:“我也自怨自艾過,也像你這樣,在人前擡不起頭,更不敢在人家辦喜事的時候往前湊。更甚,大清早的出去村口撿糞,遇到村裡有要出門模樣的村人,還得趕緊躲開,有時候正路相遇躲不開,那也得趕緊背過身去,生怕別人到時候有個什麼不順,都怪罪在我這不祥人身上……”
飯堂裡安靜的能聽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響,屋外,秋日的微風吹拂過院子裡的樹木,發出沙沙的清音。孫氏這是頭一回,把這些年積壓在心底最深處的感觸,當着除了之外的人的面娓娓道來,不時訴苦,也不是抱怨,而是平靜淡定的對過往心路歷程的總結,目的是爲了疏通桃枝心裡的那道埂,那道壓住自己心性,把自己束縛住的埂!
孫氏回孃家素來是報喜不報憂,孫老太還是從別的方面猜測孫氏在老樑家的處境不是太好,因爲沒有生出兒子而不被待見,也被妯娌瞧不起,這會子才真正曉得自己大閨女在老樑家這十多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孫老太的眼眶當即全紅了,不停的用粗糙的手掌根去擦拭眼角。錦曦錦柔沉默的聽着,錦柔緊緊咬着脣,而桃枝,卻忍不住滾出兩行熱淚來。
她起初只看到了孫氏如今的好日子,氣派的大宅院,憨厚疼人的丈夫,乖巧懂事的閨女,還有貼心的孃家人,桃枝極其的自卑且恭謹,如今才真正看到,孫氏這一切好日子背後所吃過的苦。
“桃枝啊,這人哪有一條路到底都順風順水的?哪個人不要遭遇些不如意的事情呢?別什麼都往命上面推,一遇到挫折就自暴自棄,用曦兒常說的一句話來說,命運也是可以改寫的,只要你有這個心就成!”孫氏鼓勵着桃枝道。
“桃枝表姨,我娘今日破天荒把她一直不肯外道的心裡話,全給說出來了,就是想要表姨你解開心結,別整日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遭遇裡,敞開胸懷,開開心心的和我們在一起,不要總是愁眉苦臉!”錦曦對桃枝認真道。
“是啊桃枝,曦兒說的對,你可別辜負了你表姐的一番苦心。”孫老太臉上的悲傷之情稍稍穩定了些,也開口道:“在孫家溝那段時日,我看着你日日除了照料你舅,就是拼了命的找活幹,一點生氣都沒有,我跟你舅當着你的面不敢說,背地裡可是爲你焦憂啊!你說你也就二十三的光景,往後的路還長着呢,可不得就這樣給枯寂下去了啊!”
桃枝看着這屋裡的衆人,不管是老是少,皆是那麼真摯的關心着自己,孫氏甚至都爲了開導自己,拿了自己親身說法,桃枝心裡枯寂多年的地方,突然就像涌出一股股的暖流,死氣沉沉的眼睛裡,也終於破裂出一抹光亮……
八月初二是雙日子,秋高氣爽,老樑頭讓粱禮勝過來傳口信,說是聽到了親家母過來了,想過來看看,順便,參觀下老三家的新宅子。
樑愈忠和孫氏一合計,乾脆在家裡置辦一桌晌午飯,去鎮上把孫老爹接過來,也把老樑頭和譚氏給請過來,兩邊長輩在一起吃個飯,這也是禮儀。
初二日早上,樑愈忠天沒亮就去鎮上買菜,回來的時候帶了孫老爹一道。把菜交給錦曦和桃枝,樑愈忠顧不上吃扣在鍋裡的早飯,又去了一趟老樑頭那,帶着幾包禮品,相當於去接二老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