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然的病房在一個靠着療養院院落的位置,窗戶打開就能夠看到外面花園的景色,空氣也是十分清新,可以說是整個療養院位置最好的幾個病房之一。
蕭默進來的時候,徐薇然正自半靠着牀頭坐着,臉上帶着淡淡的倦容看着窗外的景物。聽到響動,她轉頭就看到蕭默進來。
“醒了啊。”蕭默微笑着說,隨即關上房門,在病牀邊上坐下。
“嗯。”徐薇然聲音很輕的回答,她的眼裡明顯多了一絲暖色。如果熟悉她的人見到現在她這種尋常時候極爲少見的溫順,恐怕得嚇得直掉眼珠子。平日裡的徐薇然,那可是十足的大姐頭氣派,身上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比起好多男警察都還要來的威風。
一言一行更是極具魄力,行事風風火火剛直不阿,簡直就是女中豪傑,重案組裡敬重她的同事很多,可很少有人會對她產生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因爲這種強大的氣場讓一般的男人望而卻步。
徐薇然自己也習慣了強勢,性子日漸向着男人的硬派靠攏,何曾露出過如此溫婉的表情來?
“我真沒有想過會從那基地裡出來,謝謝你,蕭默。我欠你一條命。”徐薇然聲音不大,可是擲地有聲。
“呵呵,”蕭默一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徐薇然的話當真。“你的氣色還不錯,醫生說可能再過一個星期,你就能夠復原了。嗯,其實當時我們還是太欠考慮了一些,不應該貿然就闖入那種即便的地下基地,尤其是人手只有我們兩個的情況下。”
“是呀,”徐薇然想來也有些後怕,當時她滿心都被幾個好姐妹的失蹤而牽掛自責,甚至都有了賠命的想法,哪裡會考慮那麼多?
她嘆着氣感慨說:“如果不是後來基地自己出現事情的話,我們恐怕很難走的掉。不過,我還是很好奇,當時的情況那麼危機,你究竟是怎樣把我給帶出基地的呢?”
“過程有些複雜,不過運氣還算好,我遇到了幾個朋友他們也恰好在附近,我跟你都是在他的幫助之下才逃脫的呢。當時你吸入太多基地暗中散發出來的高濃度麻醉藥,直接昏迷不醒了,所以纔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況。”
蕭默淡然的說着,一切的功勞被他推給了何春江,從他的言語中聽來,似乎一切都是靠着何春江和其他的僱傭兵幫助才得以逃脫。
徐薇然雖然性格有着不輸男兒的氣概,可是深處還是一個細膩的女孩兒,有着女人天性敏感的心靈。她知道蕭默故意淡化過程中的艱險,只是爲了不讓她心裡帶上更多的負擔和感激而已。
沉默半晌,徐薇然慢慢的偏過頭去,看着窗外青翠的植株發愣。
蕭默也就這樣靜靜的坐着,陪她看着窗外的景物。“謝謝——”徐薇然想了半天,發現自己似乎只剩下這一個詞語可以說了。可這個詞語怎麼都感覺有些蒼白無力,她想再說點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感謝,“或許,我可以報答你。蕭默,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一聽這話,蕭默笑了。
徐薇然這丫頭有的
時候很成熟理智,有的時候有非常的幼稚可愛,像個小女孩兒一樣想法脫口而出,都沒有經過大腦。
“你覺得我是爲了什麼東西才幫你的嗎?”蕭默反問她。
看着蕭默清澈的目光,徐薇然有些躲閃,不敢正視,她終於發覺自己又做了一件錯事。蕭默的身手她是見識過的,別說警隊,就是其他她接觸過的僱傭兵也弗如甚遠,如果真的需要什麼東西的話,他自己就能夠弄到,完全不用假手於她。
只是,如果她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的話,還會這樣淡然嗎?
這個問題只是在她的腦海一瞬間劃過,隨即便消失不見。她沒來由的肯定了自己心中提出的疑問,她也相信蕭默的爲人。
雖然曾經在家裡,在長輩聲望的庇護之下,她接觸到的所有人幾乎都對她有着這樣或者那樣的目的,哪怕是被她引以爲最好摯友的閨蜜也是如此。可眼下蕭默對她的救護是在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之下而爲,他面對的是真實的她而不是她的家族。
“蕭默他,其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
徐薇然如是想着,蒼白的臉蛋上露出一點點紅暈。
“對了,我現在在什麼地方?怎麼感覺這裡不像是一個醫院呢?”徐薇然沒有去回答蕭默的反問,而是轉開了話題。
“這裡是洪溪的一傢俬人療養院。”
“洪溪?我怎麼到這兒了,我們不是還在燁南的嗎?”徐薇然疑惑的問。
“當時的情況有點複雜,我們選擇不了往燁南方向的路,只能先朝着一邊跑,然後就到了洪溪。”
“複雜?”徐薇然秀眉微顰,直覺敏銳的她立即有了不太好的預感,“那、地下基地呢,有沒有被燁南警局端掉?那些該死的秘密組織成員呢,抓到了多少個?首領是誰,有沒有抓到?”
蕭默平靜的看着她,沉吟一下決定還是先安慰她:“我覺得你最好有個心裡準備,你剛纔說的所有事情,沒有一件發生了。”
“什麼意思?”徐薇然面色一變,連忙追問。
“意思就是,那個基地既沒有被燁南警局給端掉,其中的組織成員也沒有被抓捕,自然也就更加談不上那基地組織首領的問題了。”蕭默的話讓徐薇然俏臉生寒,洞察明銳的她已經有所猜測,果然,蕭默接下來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想,“不僅僅如此,你還有你那幾個同事以及失蹤的幾個女警員們,都有了不小的麻煩呢。”
“什麼麻煩?”徐薇然眸光閃爍,已然有些憤怒。
“你們都被燁南城警局列爲通緝目標,罪名就是恐怖襲擊華夏國民間研究基地,並且還懷疑爲通敵他國的間諜。徐警官,我建議你最近還是不要隨便外出的好。”
徐薇然沉默了。
她咬着嘴脣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唯有那一雙眼睛當中閃爍不定的神色表露出她現在不平靜的心情。不過,至始至終,她竟是沒有露出驚慌的神色來,更多的竟然是憤怒多過委屈和惶恐。
這引起蕭默的注意,不禁心中一動,暗想:
“難道她無懼燁南警局的通緝?須知這在普通人眼中看來,等同和華夏國整個政府做對呢。難不成,她有自己所不知道的途徑或者是身份嗎?”
“沒事兒吧?”
想了想,蕭默還是出言寬慰她:“那個秘密基地應該跟燁南城本身是有關係的,不過我猜想這種關係可能不敢表露於檯面,而我們兩個不小心撞破了這種隱秘,所以燁南一方需要將我們控制住才行。”
“哼,必要的時候,也會滅口的吧?”
徐薇然嘴角泛起冷笑,她說:“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查了這麼久的案子,居然跟警局本身有關係,枉我還一度以爲能夠等到重案組的支援,真是天大的笑話!”
“唔,徐警官,你也別一竿子打死。”蕭默說,“雖然我對警察們沒有什麼太大的好感,可是我還是覺得你的想法有點偏激。這種事情,一般說來都只會是某些人的個人行爲,最多也不過是某一個派系的利益行爲,不能算到所有燁南警察的身上。”
“是嗎——?”徐薇然有些懷疑的看着他。
僱傭兵一般是目無法紀的代名詞,他們和警察幾乎是天生的對頭,可現在蕭默居然在她的面前說起警察的好話來?
等等,他爲什麼要在我的面前說好話呢?難道——他察覺到了什麼,知道我如果動用家族的威望能夠動搖到燁南警局甚至他們那個利益整體,怕我傷及無辜?
“對呀,我們的國家是個有意思的國度。他不像國外政局那樣完全民主,我們國家的政治體系當中,派系成分是很明顯的,一個警察局哪怕是再小的地方也很難成爲一言堂。其間總會有着好幾個派系,燁南城警局也不會例外。”
蕭默的眼睛和徐薇然對視,說:“如果你真的想要快一點洗清這通緝的話,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查明究竟是哪些人在暗中操控,然後聯繫警局另外的派系予以打擊就行了。徐警官,你意下如何呢?”
徐薇然一邊聽,一邊慢慢的點頭,然後又自己沉思片刻。
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笑着對蕭默說:“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既然我們是朋友的話,那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徐警官?”
“朋友?”蕭默詫異。
“怎麼,不是嗎?”說這句話的時候,徐薇然不由自主有些緊張。
“當然是。”蕭默臉上綻放一個溫和的笑容,“只不過,呵呵,你還是我的第一個警察朋友呢。不叫你徐警官,那叫什麼?難道叫——薇薇?”
這個稱呼,只是在基地之下掩護交流的時候叫過。
此刻蕭默提起,徐薇然也一下子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不由得憤憤的看他。不過隨即她回覆正常,頗有意味的看着他說:“你如果一定要這樣叫的話,我也不會反對。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還從來沒有別的人這樣叫過我呢。”
“——”
徐薇然臉上帶着輕笑看向窗外,那雅緻的小院落裡,一陣微風吹拂而過,樹葉沙沙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