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科技大學。
理學院政教處。
政教處位於行政樓內,就在南校門進來的第一棟建築。
建設的不敢說又多豪華,但至少也比尋常的教學樓好看,氣派些。
畢竟這裡面是教師的辦公場所嘛。
不過也不單純只是用來教師辦公的,整棟教學樓共有八層。
下面四層是理學院老師的行政區,上面四層則是分配了一些研究課室下去,有時會用作教師的實驗課室,有時則會被拿來上課。
現在。
在二樓,靠近電梯的第三間辦公室內,傳出來一聲怒吼。
“你們這幫傢伙,是不是以爲自己考上科大就能高枕無憂了,整天不來上課!是不是不把我劉健放在眼裡?我的課也敢不上,不想畢業了?信不信期末考試的時候讓你們全都掛科,以後科大的文憑都別想領!”
辦公室內聲音是個男聲,聽着像是個的中年男子,聲音說到高亢時,聲線會有些尖銳。
最關鍵的是,對方的聲音真的很大,哪怕是在電梯門口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隔壁辦公室內圍坐着三四位箇中年老師正埋頭整理的筆記本中的教案。
或許的是因爲聽見隔壁的聲音,有位看着較爲年輕的女老師擡起頭來,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框說道:“劉老師今天怎麼發這麼大火。”
女子的聲音打破了辦公室內的沉靜,大家也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擡頭細聽,果然聽見隔壁傳來一陣陣罵人的聲音。
其中有位看着四十來歲,穿着灰色條紋衫的中年男子,說道:“唉,劉建就這樣的,別在意。”
“他是怎麼樣?”女子好似不太認識隔壁那位叫做劉健的男子,聽見辦公室內有老師在吐槽對方,反而來了興趣,追問起來。
“劉健這個人啊,每次開學都會找幾個學生來罵,真的是有些惡趣味。”一旁燙着捲髮,身體有些發福的女老師搶先說道,說完還從桌子前的零食袋裡掏出幾粒花生米,美美的吃起來。
末了,中年婦女將袋子裡花生倒出一部分在自己桌面,隨後遞到隔壁年輕女子面前,說道:“小柔老師,來吃點花生米,胡老師也過來吃點。”
唐柔接過花生袋子,在裡面抓出一把後,便將其遞給對面工作臺的胡老師,接着問道:“胡老師,你剛纔說劉老師一直都是這樣,是指什麼?”
胡老師接過花生,迫不及待撥開一顆,放進嘴裡,用咬着花生粒的含糊說辭,道:“劉健這個人,有些狐假虎威,來到江南科技大學纔不到兩年,幾乎每天都在找學生麻煩,處處刁難班上的學生,開學到現在,隔三差五就有學生被他找來訓話。”
唐柔老師更加疑惑了,手裡的花生殼都被她捏碎了,問道:“不對啊,我聽隔壁的聲音,劉健老師生氣,好像是因爲隔壁的幾位大一學生這幾天沒有來上他的課才這樣發火的啊,怎麼聽胡老師你說的好像是劉健老師在找學生的麻煩似的?而且大家都是弄學問的人,怎麼能在辦公室裡說同事的壞話呢。”
作爲高校的教師,大學教師之間的氛圍比起的初高中來說,學術氣息要濃郁許多,對於許多教師而言,在大學完成自己手中的研究纔是頭號大事,教書反而顯得隨意了點,沒有高中那樣嚴厲,所以辦公室內的老師平時也很少討論學生之間的事,話題基本集中在彼此的學術領域內,像今天這樣聚在一起討論八卦,顯得十分罕見,而且還是討論一位同事的八卦。
胡老師正想着開口解釋,旁邊的中年女老師搶先說道:“小柔啊,你在學校工作的時間短,最近才調到理學院,對着劉健有所不知,這位老師雖然學生勉強合格,但是就他的人品來說,實在是.......實在是有些道德敗壞,。”
說到這,中年女教師倒沒有繼續再說了,反而一臉十分嫌棄的樣子。
“就是!小柔,你看看我們這些理學院老師都是在一個辦公室裡的,偏生的這個劉健仗着和家裡親戚關係,跟學校領導混的熟絡,給自己弄了個獨立辦公室,比我們學院副院長還要大,而且平時生活作風還很有問題,上次就跟金融學院的一位結婚的研究生關係曖昧,最後還是被對方老公抓到,都鬧到學校來了,沒想到人家劉健背景硬,學校領導幫他把事情抗下來,結果就是女研究生被開除,而劉健自己一點事都沒有.......”
胡老師見中年女老師不太願意談論這些,便自己起了個頭,沒想到,中年女老師一聽就來勁了,這下也不顧得什麼,接着說道:“對對對,我還時常聽我班上的學生吐槽,說是不是遭到劉健的騷擾,如果不是因爲對方是高校老師的身份,恐怕那些學生早就報警了。”
高校雖然要比尋常學校較爲自由寬鬆,對學生管制的較爲寬鬆,但是很多時候也意味着在學校內某些特殊的職位權利會被空前放大,甚至一些看起來毫無相關的職位都能在大學生中變成充滿能量的職位,每年開學時期,大學城內不都會會出現女大學生在軍訓時爲了能夠減少勞動量,而出去跟教官開房這等八卦新聞嗎。
甚至以爲輔導員,或者學生會會長,乃至是那些不入流的社團主席都會出現以權謀私的情況。
這種情況不能說是氾濫,但至少它是存在的,而且極難禁制。
一個小小的會長,教練都能讓利用手中的蒼蠅大小的權利來實現齷齪的目的,更何況讓一個心術不正的人當上高校教師,在如此重要的職位上。
對於大學生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
知識?
沒錯,學習對於那些大學裡,擁有理想,擁有報復的好學生,優秀學生來說,大學是極好的學習場所,能夠在大學裡學習到更加細緻,更加深入,更加專業的知識。
但是!
對於普通的大學生而言,對於那些平時上課摸魚,玩手機的大學生而言,對於那些上了大學就喪失學習熱情的學生而言。
一張文憑纔是最爲關鍵的。
對於普通的大學生而言,一張畢業證就是他大學四年的最寶貴的證明。
哪怕他時常逃課,上課不聽,考試基本都考60分,但是無論如何他畢業了,這張證是那些好學生苦學四年知識,甚至是五年知識的證明,也是那些在大學碌碌無爲,不參加社團,每天和朋友廝混,沒有用心讀書,沒有度過他人口中所說的“精彩的大學生涯”的證明。
無論這張文憑的價值如何,背後代表的意義如何,這都是他們在大學待了那麼久的憑證,未來尋找工作的敲門磚。
這也是爲什麼,如果遇到那些道德不行的人成爲老師後,學生會如此的鬱悶,畢竟只需要高校老師一句話,有可能你就會掛科,就會畢不了業,就拿不到畢業證,這其中學生自身不夠努力也是一種因素,但是如果遇上存心刁難的老師,學生再怎麼努力都是無濟於事的。
這位劉健老師從辦公室同事的口吻中,顯然風評不是很好,至少對於一位高校教師而言,人品與職位是極爲不對稱的。
“原來這位劉健老師這樣不堪。”唐柔聽見這些斑斑劣跡,不禁皺眉,這等騷擾學生的老師,她平時是最爲看不清的,簡直是理學院中的害羣之馬。
“小柔,你可要小心一點,千萬要遠離這個傢伙。”胡老師坐回了原來座位,朝着唐柔老師輕聲說道。
唐柔點了頭,聽到這麼多令人唾棄的事,她現在對於這位叫做劉健的印象已經差到極致,而且一想到剛纔自己早上在行政樓門口還跟對方打了招呼,她就一陣惡寒,
“這種人要是繼續在我們科大,只怕學校的名聲會越來越差。”中年女教師搖了搖頭嘆息道:“聽說這學期劉健又因爲性騷擾,被某個學生匿名舉報了,雖然最後這件事還是高層壓了下來。”
“被舉報了?這不是常有的事嗎。”旁邊胡老師一聽樂了,幸災樂禍的說道:“雖然每次劉健都不會出啥事,不過這一次既然恐怕沒少被高層訓話,所以纔會如此生氣吧。
這幾天,劉健帶的學生基本都被他找來罵了一遍,我看什麼曠課不曠課的,這個劉健纔不會管那麼多呢,只是單純的想給手裡的學生難看而已罷了。”
說道這,胡老師也不禁的搖了搖頭。
這時,只聽見“哐當”一聲。
似乎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在隔壁教室之內,只見一位穿着藍黑色寸衫,帶着眼鏡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神色很是不悅。
在男子的對面正站着四五位男生,低着頭,看着地面上散亂一地的玻璃碎片。
這是一個馬克杯的殘骸。
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地碎片正是那位劉健老師的“傑作”。
“這是一羣的垃圾!”劉健猛地一拍桌子,大罵道:“我的課你們也敢不來上,是不是以爲上了大學,覺得聽課這些無所謂了。”
劉健越說越氣,目光遊離在面前的幾位學生身上。
他聲音雖然聽着顯老,但實際年齡也就在三十歲左右,就大學教師而言,算是年輕一派了,樣貌也較爲英俊,臉上看着沒什麼痘印,髮型顯然也是經過一番打理,看着有些騷包,跟教師的刻板印象有些不符,倒是像那些在公司上班的高級白領,雖然肚子有些微微隆起,但整體上看,憑藉這幅裝扮,加上高校教師這一屬性加成,對於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學生而言,還是擁有莫大的吸引力的。
正是憑藉這樣一幅外貌上的優勢,加上家裡的背景,劉健在大學可以說過的春風得意,每年都會勾搭的女學生不知何數,儘管他知道其餘老師對於他的行徑十分不恥,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他纔不會在乎這些“迂腐”的人的看法,自己過的開心舒爽不就行了嗎。
可惜,最近劉健過的好像並不開心,因爲這一屆新生班裡,有人舉報了他,罪名自然是騷擾女學生啦,暗自平時這件事大概率會被學校高層掩蓋下來,但是這一次舉報的人似乎有些背景,讓他用了很多關係都沒能找到主謀,所以在被學校領導訓斥一番之後,他越發生氣,三天兩頭沒事幹,就找到班裡的學生來訓話。
在他眼裡,既然不知道是誰幹的,那就讓你們班裡的人全部都來受罰。
劉健現在鼻孔裡出着大氣,想到那位舉報自己王八蛋,有可能就混在面前的四位學生之中,他是越想越氣,最後目光停留在地上的馬克杯碎片,心中更是如同火山爆發一般,要不是現在是在行政樓內,周圍教授,老師時不時路過他的辦公室門口,他恨不得上去就是給這四個一人一個巴掌。
等等,四個?
怎麼纔有四個人?
劉健突然想到什麼,沉下臉來,說道:“昨天逃課的不是有五個人嗎,怎麼今天只有你們四個人過來,把我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嗎!”
說完,劉健指着四位學生中間一個有些瘦弱的小男生問道:“張燁!還有一個人呢!”
那位叫張燁的學生,顯然有些畏懼劉健,但實在不知道另外一個人是誰,只得不停的搖頭,說道:“我,我不知道。”
“楚劍輝。你小子笑什麼!還有誰沒來,你說!”劉健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正想着開口教訓劉燁,便看見劉燁旁邊一位染着黃髮的小子嘴角竟然掛着淡淡笑意,不由來氣,罵道。
“我?”楚劍輝一愣,指了指自己,急忙解釋道:“我沒笑啊,劉老師,你誤會了,我也不知道誰沒來。”
其實,楚劍輝當然知道另外一位沒來的人是誰,只不過這種出賣好友的事,他可不會做。
他本來就是有些不服管教的人,出於對老師的尊重才一直忍受這劉健的謾罵,而且反正對方罵什麼,他也根本沒有聽,腦子裡想着其他事情呢,剛纔偷笑也只是無意中瞥見劉健襯衫倒是第二個衣釦,沒有扣好,才忍不住笑得。
笑歸笑,但是他一想到好友李牧到這是個時候了都還過來,按照劉健這傢伙的性格等下肯定會發更大的怒氣,想想就不由的擔心起好友來,心中默唸道。
“老李啊,趕緊過來,這個傻逼劉健就快氣瘋了,再不過來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