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新正扯着嗓子拿着個大喇叭衝樓裡喊着:“裡邊兒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警察包圍了!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你們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交出人質!放棄抵抗!爭取寬大處理——”
“你娘卡好!”窗口忽然有人罵了一句,“啪”的一聲槍響,打到地面石板上,爆出一串火星來。
“悍匪!真他媽是悍匪!”廖新一縮腦袋躲車後邊了,見只不過是打的地面,又壯着膽子冒出頭來,罵罵咧咧的找自尊。
“嘎吱——”
一個急剎車帶甩尾,沈紅櫻載着紀墨停在了警車旁,紀墨不等車停穩,就先跳下來抓着廖新胳膊問:“咋樣了?”
廖新生怕紀墨着急,趕緊給他寬心,指着樓裡說:“放心吧墨少,人都在裡邊兒呢,咱們給他來個甕中捉鱉,跑不了!”
“那怎麼行?”紀墨急得跺腳道:“我姥姥年紀大了,哪經得住這種折騰啊!再說多等一秒,就多一分危險,萬一出了事怎麼辦?你負責啊?”
廖新也不吱聲,他想你姥姥是人,我們也是人啊,這歹徒都是持槍的,我們兄弟們一個月賺那麼千八百塊錢,去拼那個命?
沈紅櫻停好車,跑過來問:“你們現在有什麼計劃沒有?”
“有啊,我已經給局長打電話了,他說派談判專家過來,他也親自帶着特警過來了。”廖新回答道:“現在我們只能暫時圍着,這麼黑,行動也不方便,硬攻也怕嫌犯狗急跳牆傷害人質。我們着急,嫌犯肯定更着急,對不對?所以呀,還是得從長計議才行呀……”
“從長從長!從長個屁啊從長!”紀墨這時已經又擔心又着急的亂了心志了,一腳踹在大樹上。那大樹是棵百年曆史的老樹了,三四個人合抱不過來,被紀墨一腳踹上去,卻是微微晃盪了下。
紀墨一愣,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走上前敲敲那樹身,又湊近看了看樹身。紀墨忽然興奮的一拍巴掌:“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沈紅櫻和廖新都很莫名其妙,這個時候歹徒都在樓裡,手裡還有槍,能有什麼辦法?
“老廖,來託我一把!”紀墨說着拉着廖新過來,讓廖新雙手交叉兜着紀墨的腳,紀墨扶着樹幹往上一竄,雙手就搭住了這棵老樹上分叉的地方。
這老樹離地大約兩米多高的地方是分叉,紀墨雙手搭住,然後奮力爬了上去,把手探到那分叉處一摸,回頭對沈紅櫻低呼:“就是這裡!”
“什麼?”沈紅櫻一時還沒明白過來,紀墨已經“哎呀”一聲消失不見了。
“人呢?”沈紅櫻嚇了一跳,雖然是晚上也不可能就撞鬼了吧?怎麼就眨眼的工夫,紀墨就不見了?
“我上去看看!”沈紅櫻說着後退幾步,也不用人墊腳,助跑幾步,身子一竄,就像一頭靈活的狸貓般躥上了樹,摸到了樹杈的地方。
沈紅櫻這才發現這裡竟然有一個特別大的樹洞,這樹洞黑漆漆的看不到底,“嗚嗚”的倒灌着風聲。
“這裡有個樹洞,不知道通到哪兒——”沈紅櫻回頭衝廖新喊了一聲,廖新看到紀墨一下子不見了已經嚇得臉色煞白,一聽沈紅櫻喊連忙回答:“沈隊長您趕緊下來,那樹洞裡不知道有什麼,危險着呢,你先下來咱們從長計議啊,一定會有辦法的……”
“從長個屁!”沈紅櫻急了,紀墨還在裡邊兒呢,她哪有心情從長?
沈紅櫻一咬牙,想都沒想就跳下去了。“噗通”一下就掉到了底,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把沈紅櫻疼得直揉屁股。但是她也顧不得這個,急忙大喊:“小墨——小墨你在哪裡?”
遠遠的,一個方向傳來了紀墨的聲音:“櫻桃!你怎麼也掉下來了?”
“你在那別動!等我過來!”沈紅櫻的專業素養是過硬的,聽着聲音辨識方位,手摸着土壁,竟然很快就摸索着到了紀墨的身邊。
黑暗之中,兩人的手一接觸,都是打心眼裡感覺踏實了。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沈紅櫻心裡百感交集,想問問紀墨有沒有摔傷,衝口而出的卻是責備:“你怎麼這麼莽撞呀!”
“不是莽撞——”紀墨緊緊抓着沈紅櫻的小手解釋道:“你不知道,我們昌龍啊,也是抗日戰爭時期打過地道戰的,這村子下邊兒到處都是地道。這個從樹杈上是入口的地道,我在這兒讀小學的時候,同學們都知道,我們經常從這跳下來逃學去玩!這條地道有兩個出口,一個出口是直接通到村外去了,還一個出口能直接通到校長辦公室。我們一開始走岔了道,就是一直爬到校長辦公室去了,被抓了個正着……”
沈紅櫻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小時候就那麼淘氣啦!”
“嘿嘿,要不是小時候淘氣,這時候哪有辦法突進去?”紀墨抓着沈紅櫻手往前摸黑走着:“跟我走,這條路我熟悉着呢,不睜眼睛一樣能摸出去!嘿嘿,其實睜着眼睛也看不見……哎,要往左拐了啊,小心點,地上有塊石頭凸出來的……”
“……好。”沈紅櫻果然閉上了眼,任由紀墨牽引着他往前走。
一路上,紀墨一邊帶着沈紅櫻走,一邊嘴裡提醒着:“要往右拐了哦……貓着點腰,這一段地道挖得很低,別碰着頭……手別亂摸啊,跟着我就行了,這地道里有蛇的,小心被你摸到……”
“有蛇……”女孩子都是怕蛇的,沈紅櫻……也不例外,她忍不住顫聲問道:“那你怎麼認路?”
“靠手摸的啊!”紀墨說。
“那你不怕摸到蛇?”
“看你說的,我可是男人!”
……
有你牽着我的手,我可以放心閉上眼睛,被你牽着走,不必擔心前方通往哪裡,不必擔心前方有什麼坎坷,不必擔心前方有多遠,因爲是你牽着我的手。
沈紅櫻不知道在漆黑中走了多久,因爲她的手一直被紀墨牽着,她甚至不需要去腦子思考,非常難得的像一個普通的傻女人那樣被愛引着路走。
漸漸的,沈紅櫻有點喜歡上了現在這個狀態:就在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空間裡,不需要考慮任何人、任何關係、任何因素,只需要緊緊抓住彼此的手。
可惜當沈紅櫻喜歡上這個狀態的時候,她感受到前方有光,而且風有點大了,應該是到了出口了吧……
“這裡一出去,就是我們校長辦公室裡的地爐子,其實那爐子是假的,冬天校長取暖都是靠的電暖氣。”紀墨附在沈紅櫻耳邊說:“那些壞人貌似不在校長辦公室的,你往後退開幾步,我通開上去。”
“哦……”沈紅櫻有點戀戀不捨的放開了紀墨的手,往後退了幾步,就聽到“呯”的一聲輕響,好像是紀墨推開了什麼,然後光亮就透了進來。
在地道里悶了太久,導致沈紅櫻一看到亮光眼睛有點不適應。外面警車的亮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視線可以特別清晰。
原來上方是個竈坑,紀墨正伸出手來說:“把手給我。”
其實沈紅櫻的身手,一躥就上去了,不過還是把手伸給紀墨,由紀墨把她拉上去。上去之後沈紅櫻就看到紀墨滿頭滿臉的灰,驚問道:“怎麼回事?”
紀墨有點尷尬的拍打了兩下:“嘿嘿,其實偶爾這爐子也燒燒開水啥的……”
“是偶爾嗎?”
沈紅櫻看了看自己的靴子上還都是煤灰呢,再想想紀墨剛剛讓自己退後幾步,原來就是考慮到這個啊!自己倒是躲過去了煤灰,紀墨可是從頭到腳的跟黑煤窯裡鑽出來的似的。衝自己齜牙一樂,就看到兩排大白牙,倍兒白!
“這地形我熟,走,跟着我去探一下!”紀墨掩飾的拍打着身上,一邊當先引路。這小學真的是“小”學,統共只有兩層樓。校長辦公室在一樓,紀墨領着沈紅櫻上了二樓,果然歹徒就在二樓的教室裡。
躡手躡腳的走到教室門口,紀墨和沈紅櫻悄悄往裡張望着,只看到了三個人。其中兩個是闌尾和黑大個,這倆人都趴着窗口邊,也在悄悄往下看呢。還有一個就是姥姥,姥姥裹着棉襖,被用繩子捆着,正在喋喋不休的規勸着:“我說孩子,看你們年紀也不大,這要是被逮住,免不了槍斃啥的。你們家家人就不心疼嗎?要不然你們把我送出去,我就說你們是跟我鬧着玩的,不是更好嗎,那些金銀珠寶,反正也是要上繳國家的,好歹你們把命保住了不是……對了,那個小夥子,看你長得那麼黑,是外國人吧?你說你一個黑人,何必跑到我們國家來犯事兒呢?哦,你聽不懂是吧……那個臺灣小夥子,你看看,你的年齡跟我外孫子差不多大,多好的歲數啊,就跟八九點鐘的太陽似的。看你長得雖然矮了點,但也不磕磣,娶媳婦了嗎?沒有吧?沒娶媳婦就沒孩子,你說這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也不考慮考慮?跟你說我外孫媳婦可漂亮去了,跟大明星似的……要是回頭被抓進去了,就算不槍斃,等你出來都得多大歲數了?還找得着媳婦嗎?那時候別說媳婦了,連你想找個地兒去看大門,人家都嫌你有案底。何必呢,何苦呢……”
沈紅櫻有點想擦汗的感覺,合着紀墨的口才,也是有遺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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