訥敏很痛快的就答應了年夫人的請求,此時康熙正將要鑾,因讓八阿哥挪開之事,又要起一番風波,雖然此事在前世對四阿哥並沒有造成多大幹系,但值此敏感多事之秋,還是要多加小心謹慎,年氏要在別院多逗留,總是比回府來裡再多生事端的好。 ~
“主,”李嬤嬤提醒着訥敏道,“她們母女會不會是有什麼算計?”
“要算就讓她們算去,”訥敏笑笑說道,“咱們這麼多年掌府也不是掌假的,憑她們再怎麼算,咱們也不是白吃虧的。”
“說起來,這側福金也是太不知所謂了,”李嬤嬤微微皺着眉說道,“攤上您這麼個寬厚的嫡福金,但凡略能知道惜福,懂得安分,自有她過不完的好日,可她卻非要算計不休,主屢次放過她,她不但不知道感恩,反驕狂到藉着宮裡娘娘來生事,雖然說每次都沒能對主造成什麼損害,可總這麼放縱下去,只怕她行事會越來越猖獗了。”
“嬤嬤額涅顧慮的是,”訥敏這回認同了李嬤嬤的話,“我再寬厚,也沒有任人一而再再而三犯規矩的,希望這一回,年氏是真的要在別院休養,若她還不知自重,她母親也渾迷了心,還要再算計於我,我就要有一番道理了。”
“希望側福金不要再折騰了,”李嬤嬤見自家福金已經有數了,也就放下了心,“說起來·她已經是側福金了,位份已經到頭了,還有什麼不依足的?”
“人哪裡是那麼容易就滿足的呢?得了隴自然就想望蜀,”訥敏淡淡的說道,“年氏的位份是到頭了,可還有爺的看重和寵愛呢,雖然因爲她是汗阿哥親賜的,又有年羹堯這個讓爺愛才的哥哥,爺對她的一些行爲·並沒有如何計較,但她幾次三番的折騰,想求的自然不會只限於此,大清皇室當然是容不得扶正的,可寵妾壓主,卻不是罕見的,前些年的新月格格,還有隆科多家的四兒,只怕都是心存大志的妾室的榜樣。”
“年氏若真這麼想,那她可就是找死了·”李嬤嬤不屑的說道,“凡有寵妾滅妻的,都是男人先糊塗了,可咱們爺是什麼人?那眼睛利着呢,哪裡能摻進去一絲沙?也因此,纔會對主信任有加,想挑唆爺和主生分,只要露出一點頭,爺先就能掰了她的牙。( ·~ )”
“爺是做大事的,哪裡能讓他爲內宅裡的事兒煩心?那樣就是我這做福金的失責了·”訥敏搖了搖頭,卻忽的一笑道,“其實·我倒是挺期待的。”
“福金期待什麼?”李嬤嬤被訥敏這突然的話弄糊塗了。
“期待年氏這回會不會有新意啊,”訥敏笑着說道,“來來回回總是那幾套路,應對起來也是煩。”
“主,”李嬤嬤不贊成的看着訥敏,“您可不能大意一.”
“嬤嬤額涅放心,”訥敏忙對李嬤嬤笑道,“我不過就那麼一說·該留意的·我當然會留意,別院那邊·會有人去盯着,我這裡也會注意·還有幾個阿哥那兒,你也告誡着他們身邊的人謹慎着些。”
訥敏的安排動作雖不大,幾個兒卻都知道了,四阿哥也一樣,這當然也是因爲訥敏並沒有想瞞他們的緣故,本就不是什麼陰謀之事,又何苦弄得跟做賊似的。
“是因爲年氏的事兒?”四阿哥這天有事忙,回來後打發走了已經在屋裡等着給他請安的兒孫們,又簡單和訥敏說了幾句閒話,就問起此事來。
“算是吧,”訥敏笑了笑,“年夫人要留在別院照顧年夫人幾月,雖然不大合規矩,但規矩畢竟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年妹妹雖然對我多有心結,可說實話,我還真就沒放在心上,有爺信我就夠了,年妹妹畢竟年紀還小,一時的意氣之語,我並不會介懷,只是不介懷歸不介懷,該防備的我也不會鬆懈,早前那個懂醫又懂藥的水兒就是年家人送來的,只她一個就在府裡鬧出一場風波,現在年夫人還有年家那麼多人都匯聚到了別院,我若真鬆懈了,也就枉費了爺信我這麼多年了。”
“只是防備嗎?”四阿哥皺了皺眉,“她們就沒有異動?”
“有沒有異動,現在還說不好,”訥敏又笑笑,“畢竟前些時候別院裡我都是放手任年妹妹行事的,當然,若真有了什麼特別的緊急情況,咱們府裡的人還是會來稟報的,只是年妹妹身前的事兒,我卻是嚴令了他們,除年妹妹有召,否則不許上前的。”
“現在年氏已經沒懷身了,不用再這麼蠍蠍蜇蜇了,”四阿哥又皺皺眉,“你吩咐人好生看着,在這個時候,不要有什麼節外生枝的事兒出來。( ·~ )”
“可是有什麼事兒了?”訥敏收起了笑容,看着四阿哥問道。
“汗阿瑪要回鑾了,”四阿哥沉聲說道,“今天我們幾個接了諭旨,去將老八挪回他府裡去了。”
訥敏心下了然,面上卻做出驚訝之色,旋即又馬上變爲平靜,“也正常,老八現在養病的園,正在汗阿瑪回京的路上,就是沒有諭旨,他也該自覺避開。”
“你都明白的道理,可老九就是不懂,”四阿哥的面色不是很好看,“非攔着不許,又叫囂着出了意外,誰能承當?”
“那後來呢?”訥敏雖然知道結果,卻還是問道。
“後來當然還是遵從了,”四阿哥陰着臉說道·“他總不敢去抗旨
“老九也是的,”訥敏搖了搖頭,“既然不敢抗旨,又何苦鬧這一場?就算是要彰顯他與老八的兄弟情份,也不在這個上面,汗阿瑪與老八何嘗不是父?爺幾個與老八又何嘗不是兄弟,挪老八回府,是成全他的忠孝之道,自家兄弟去辦這個差·更是會對他輕拿輕放,不會讓他受半點顛波之苦,本來好好的被老九這麼一鬧,卻讓汗阿瑪如何想老八?”
“且別說汗阿瑪是如何想老八的,還是說說你吧,還輕拿輕放,你當老八是什麼?”四阿哥瞪了訥敏一眼,面色卻好了些,“不過你這話說的倒對,老九這麼做,不是幫老八,而是害他呢。”
“老十四呢?”訥敏問道,“他今天是如何表現的?”
“他?”四阿哥輕輕一哼,“還不是兩面不沾,既對老八的身體表現憂慮,又表示汗阿瑪的旨意也當遵從。”
“爺覺得,”訥敏再問道,“汗阿瑪這次回來可要決定大將軍的人選了?”
“不一定,”四阿哥搖搖頭,“現在前線還沒到很吃緊的時候這邊的糧草配給也需要時間調配齊全,其他將士們還好說,大將軍之位,汗阿瑪就是心裡有決定了,也不會這麼早說出來的。”
“說起來,”訥敏笑了笑,“這段時候,老十四對咱們可算是恭敬了許多額涅動氣也少了。”
四阿哥沒說話因爲指望着自己推薦大將軍,母兄弟間才能得些平和這樣的事兒,他也沒法說什麼。
“汗阿瑪要回京了”訥敏也轉移了話題,“爺要忙的事兒也就多了,年妹妹那邊,就交給我吧,本來就是內宅裡的事兒,跟爺說,只是讓爺心裡有數,要是讓您爲此多花心思,就是我無能了。”
“自然是要交給你的,”四阿哥理所當然的說道,“只是這件事雖屬內宅,卻未必與別的和事兒不牽着,你,多留意着些。”
別的人和事兒?訥敏心中打了一個納悶,四阿哥這指的是什麼?年夫人和年氏若有什麼算計,奪爺的寵是一方面,再來能有的,就是對自己和自己所生的孩加以報復了,這都是內宅裡的事兒,說與別的人和事牽着,那就只有一.年羹堯了。
年氏能被賜給四阿哥爲側福金,犯下幾次錯,最終都沒被大處罰,很大程度上得益的就是她有這麼一個得聖寵、又讓四阿哥惜才的哥哥,只是,再大的名頭,借多了就容易讓人厭煩,更何況年羹堯雖是朝廷封大吏,卻也是四阿哥的門下,是他該巴結着四阿哥,而不是四阿哥巴結着他。
年家近來顛三倒四的事兒做得多了,年希堯還好,且不管他是與年羹堯生了隙,還是心中另有打算,總之是遠遠的避了開去,而年大人和年夫人致休在家,本該好生怡養天年的,卻在女兒的事兒上犯糊塗,先前水兒的事兒,有可能是年羹堯所爲且不去提,只說這回年氏要人手,他們也真就能大咧咧的送來了,這就是明擺着不信雍親王府了。
本來年氏請了德妃出面,就已經是掃了雍親王府面了,年家再這麼一來,卻象是坐實了年氏要被害似的,而訥敏的大開方便之門,準年氏在別院全權負責的事兒,也沒引起他們的警醒,倒真的就那麼全面進駐了,也更進一步的顯露出他們對雍親王府的不相信之意。
雖然說,年家不相信的是四福金,可四阿哥卻是雍親王府的當家人,他們這樣的舉動,掃的不只是四福金的面,更是四阿哥的面,其實在年氏請了德妃出面,並要去別院養胎時,年夫人就該自己親來的,她來了,一是可以爲年氏請德妃之舉向向四阿哥和四福金請罪,說她是懷身時過於害怕才一時做錯了事,雖然不能保證四阿哥和四福金真就不計較了,至少姿態是擺出來了,再有又可以藉着怕年氏再犯錯爲由,留下來親自照顧女兒。只要年夫人能留下,那再多帶上幾個丫頭婆,也就都不是什麼難事了。
可年夫人卻在該進京的時候不進京,現在孩掉也掉了,她倒來了,來了又不走了,要再多留幾個月,這其中若說沒鬼,但凡知道內情的若信了,也就真的見了鬼了,而此時又正值奪嫡的關健時候,年羹堯又一直總是左搖右擺的,近來雖象是安定了,卻也未必就真如何堅決,四阿哥會因此事生出聯想,也就不是很奇怪了。
年氏並不知道四阿哥對年家已經起了防心和猜忌,還在別院看身邊的丫頭們學技藝學得熱鬧,看得興起時,自己也跟着學上兩手,想象着前世四福金就是用毒藥害了自己性命的,今生能用此回報於她,也算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心中就隱隱的生出快慰。
訥敏這邊,卻很快得到了別院的消息,先前她不管,是因爲年氏不會領情,其實說是放權,可這個權,卻是訥敏想收回來,就能馬上收回來的,而知道這個消息後,她臉色立時就變了,馬上對來人做了嚴正的吩咐,爲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卻沒叫人提前去請四阿哥回府,而是等他正常下差回來,才把這事告訴了他。
“你說,”四阿哥看着訥敏,“年氏和她母親在別院裡,弄了一幫人學醫弄藥?”
“也不是弄一幫人,那些都是她從府裡帶過去的丫環婆,”訥敏微沉着臉說道,“她們也不只是學醫,還學毒。”
“學毒?”四阿哥的臉也沉了。
“是,”訥敏點點頭,“我再三問過,來人都說看清楚了,她們確實在學毒,我不知年夫人和年妹妹想要做什麼,也許她們只是因爲失了小阿哥,有些驚心,所以想做以防範,可想到爺之前的囑咐,我又不敢保證這其中就一定沒有別的用意,因此也不敢擅專,只命人悄悄的將別院先封起來,再往下,就請爺做決斷了。”
“她倒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年家也是混帳!”四阿哥臉色愈發陰沉,“我雍親王府裡真要是出了一幫會使毒的,我這個雍親王也就做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