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高巧雲！”
第一聲說出口後，後面似乎就沒有那麼難了，遲瑞大膽地道，聲音裡帶着激動地微微喘息。
電話那頭，好一陣沒有聲音。
遲瑞的心提了起來，不會是自已會錯意，表錯情了吧？如果是這樣，就尷尬了！
遲瑞覺得自已又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就在他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終於，電話裡傳來了高曉雲微微顫抖的聲音：
“我也是！”
說完這句話，電話就被高巧雲掛了。估計是激動得難以自持吧？
遲瑞的耳朵裡聽到這句話，如聞天籟，他放下話筒，衝出電話亭，一路小跑着回家，不如此不足以發泄內心的激動。
“我也是！”
仙樂飄飄！
遲瑞整個人都漂浮在空氣中。
加油！加油！
他莫名其妙地握緊了拳頭，把手揮向天際。
沒想到，昨天才羨慕哥哥，今天他就有自已的女朋友了。
對，高巧雲應該是他女朋友吧？
他說他喜歡她，她回說：我也是。
這樣就算是他女朋友了吧？
不對，應該還要表白一下吧？要不要說做我女朋友這樣的話？
不說的話，是不是就不算呢？
遲瑞心內快樂着、吶喊着、糾結着，一會兒象飛上了雲端，一會又往下直跌入深淵，一會兒又象乘上了奔馬……
初戀的喜樂憂愁，突然齊刷刷地降臨在了這個少年人的頭上。
“遲瑞呢？趁着商店還沒關門，咱們再去逛逛，看看有什麼合適的新衣服。”
葉秋桐的工廠裡也放假了，要到年初五才上班，她總算徹底閒下來了。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依着規矩，一般過午後所有的商店就都關門了，大家都回去準備過年。
“秋桐，不必買那麼多衣服了，往常你回家，不都給大家都買了嗎？我們也沒都穿，就把那沒穿的帶來了，當過年的新衣就可以了。”
吳月桂體諒小輩賺錢不容易，何況，葉秋桐之前回家，買的那些香港的新衣服，的確質量好又洋氣，不過，平時她在家裡都是上山下田的，都捨不得穿，這回來城裡，總算逮到機會可以穿了。
遲麗這回好象也懂事了一些，嘴巴很甜地道：
“大嫂，媽都捨不得穿那些香港的衣服呢，喏，這回把那些衣服都帶來了，說過年可以穿。”
“是啊，秋桐，別浪費錢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見大家堅持，秋桐看了遲生一眼，遲生也笑咪咪地道：
“那就依着大家的意思吧，明天大年初一，城裡會特別熱鬧，咱們明天進城裡逛廟會，然後，到相館照全家福，怎麼樣？”
“太好了。哥，我還沒有在城裡過過年呢！”
遲麗拍手叫好，買新衣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穿之前葉秋桐帶回家的衣服。
遲瑞這時也到家，看到遲麗一臉喜氣洋洋，屋裡笑聲一片，他正想偷偷溜去洗個臉，不想卻被遲生逮着了，他大喝一聲：
“遲瑞，你一早跑哪去了？”
“我，唔，我打電話去了，打電話給數學老師，問他一道題。”
“哈哈，哥，你做什麼虧心事了？慌里慌張的，你數學老師老家不是在山頂上嗎？那麼偏僻的山裡有電話？我記得沒有吧？”
遲麗一臉促狹地道。
“唔，我給語文老師打還不行嗎？”
遲瑞說完，溜進衛生間裡，把門關上了，對着衛生間裡的鏡子一照，呃，還真是太明顯了，兩頰通紅，好象發燒了一樣。
“喲，這小子，真不會做什麼虧心事了吧？看他面紅耳赤、吱吱唔唔的樣子。”
遲生摸了下下巴。
葉秋桐拍了下他的手背：“《少年維特的煩惱》，你別拷問人家了。”
遲瑞那神情，是有點不對勁。
葉秋桐心裡嘀咕道。
因爲知道上一輩子遲瑞悲劇的命運，所以葉秋桐對他也特別關注起來。
一家人調侃完遲瑞，就開始齊心協力，動作做起年夜飯來。
炸肉丸子是家家戶戶的傳統保留菜式，遲生剁肉，遲麗剝蔥頭，吳月桂倒了油進鍋裡，把剁好的肉和蔥末加上面粉攪全順一起，弄成麪糊，便開始下鍋炸肉丸。
隨着香味飄起，遲麗已經饞開了，眼巴巴地來圍着鍋臺轉。
吳月桂看不過眼，把第一鍋炸好的肉丸先起出來，放在碗裡，讓遲麗拿出去給大家吃。
金黃噴香肉丸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平時大家都不會特意去炸肉丸吃，但是過年卻一定要炸，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傳統。
現吃香香脆脆的，口感特別好。
放久了，會變酥，那時候只好做湯或者煮滷水了，但是也特別下飯。
解了遲麗的饞，少了個鍋邊轉的孩了，吳月桂就能專心炸肉丸了。
炸了一大盆堆得象小山一樣的肉丸後，她又炸起灌腸來。
灌腸是大腸洗淨後灌入糯米做的，炸熟後，要蘸糖或者醬油都可以……
一道道好吃的菜從吳月桂手下流水做出來，葉秋桐也獻技一番，做了炸雞翅，紅燒肉等家常菜。
到下午四點多，所有的菜式都做齊了，這時候，街道外面也冷清了下來，偶爾有幾個行人，也都在匆匆趕路，盼着趕緊回家吃上團圓飯。
四下裡不時響起零星的鞭炮聲，過年的氣氛出來了。
遲生便安排大傢伙一一去洗澡，換上新衣服。
還好家裡現在是燃汽熱水器，熱水管夠，不用擔心燒水的問題。
葉秋桐幫着吳月桂做飯，遲家仨兄妹打完下手，就擦洗門窗，幾個人一通配合，遲生再貼上春聯，又擺上幾盆葉秋桐從廠裡拿出來的樣品塑料花，一股過年的味道撲面而來。
大家挨個洗好澡，洗去勞作的塵埃，洗去身上的油煙味，一個個換上新裝，全身上下飄逸出浴後的清香，客廳雖然簡陋，但卻整潔溫馨。
葉秋桐看着眼前這一切，覺得特別窩心。
是了，這就是家的味道。
她前輩子夢寐以求的人間煙火氣息。
遲生看到她有些發楞，上前微摟了下她的腰，低聲道：
“辛苦你了，準備開飯了。”
遲瑞無意中擡頭，正好瞞到哥哥和大嫂親熱的一幕，腦子裡又浮出高巧雲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