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許今朝被葉長空帶着走了很久。
葉長空看了眼前方，“就是前面。”
許今朝聞言擡頭看去，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廈映入眼中。這座大廈他知道，是金都乃至整個東方聯盟最高的大廈，共有999層。
“上去。”葉長空拉起許今朝的手。
“難道是爬上去？”許今朝訝異。
葉長空默，隨即說道：“你覺得你能爬上去？”
許今朝乖乖地搖頭，999層啊！
好吧，坐在電梯裡的許今朝承認自己想多了。看到高樓高山什麼的總會想到電視劇裡男主角帶着女主角爬上去，大汗淋漓，然後相視一笑......再看看日落日出什麼的......
電梯上顯示的樓層數字跳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八百多層。
數字跳到900的時候電梯突然停了下了。
葉長空看到許今朝疑惑的眼光解釋道：“我們從這裡爬上去。”
許今朝垂下眼，片刻後，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拍着葉長空肩膀問道：“是不是長清讓你這麼做的？”
葉長空默不作聲地扭過頭。
“好了好了。”許今朝笑夠了，示意葉長空開始爬樓了。
“還有九十九層呢。”許今朝邊爬邊唸叨，“要是換做以前我肯定能一口氣爬上去。”
“現在也能。”葉長空接話。
許今朝不在意的笑。
“聽說九在古代是個神秘的數字。”葉長空說。
許今朝點頭，笑道：“怎麼你對這個感興趣了？”
“想看看它是不是真得神秘。”
“恐怕你要失望了。”許今朝說，“傳說都是生產力和認識水平低下的產物，怎麼能當真？有文學研究價值但沒有科研價值。”
葉長空臉色沒什麼變化，權威文化大師的話沒讓他產生任何波瀾，但也沒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擡眼看了看樓梯，彎延着向上，好似沒有盡頭。
許今朝有些粗的喘息聲在他耳旁響着。
葉長空蹲下來，說道：“我揹你上去。”
“這......”許今朝想了想還是趴上去了，他只是不想讓葉長空失望，絕不是自己快累倒的原因！
在葉長空背上很安穩。這是許今朝最大的感覺，即使在上樓梯也不會有多大起伏。
偶爾有微微的波動反而讓許今朝更覺得舒適。
大廈裡空無一人，即使有人也都去坐了電梯，樓梯裡一片寂靜。葉長空踩在臺階上的腳步聲輕輕的，卻被樓道無限發大，砰的彈回到許今朝的耳膜上，一下一下的，像鼓聲。
“我忽然想寫歌。”許今朝趴在葉長空背上說道。
“什麼歌？”
“還沒想好。”許今朝說，“只是突然冒出來的靈感。”
“嗯。”葉長空應道，“等我們回去，你想什麼時候寫就什麼寫。”
許今朝笑，“名字就叫...《長空》，你覺得怎麼樣？”
鼓聲戛然而止。
“好。”鼓聲在柔和的聲調轉音後繼續響起，迭迭不停。
“啦啦啦啦...啦啦...”許今朝哼着曲調，試着唱出剛纔滑過心頭的靈感。伴着腳步聲，音符像清泉一般潺潺而出。
最後一個音調落下時，葉長空也停下了腳步。
“到了。”
大廈的天台十分寬闊，許今朝走到邊緣處，雙手撐在欄杆上，俯身看下去，整個金都都被收入眼底，此起彼伏的高樓，來往的車輛......都被無限縮小，縮成一個可以讓眼球容納下的風景。
“真美。”許今朝感嘆，在這裡似乎連那寥寥幾顆星星都能摸得到。
葉長空站在他旁邊，點頭說道：“外面還有更多美景，等我處理好軍中事務就帶你去一一看遍。”
“好啊。”許今朝笑吟吟地應道，反正就兩年時間，就交給在意他的人吧。
“等會兒會有更美的風景。”葉長空輕輕捂住許今朝的眼睛。
許今朝下意識眨了眨眼睛，“怎麼覺得你最近變了呢？話多，還喜歡賣關子。”
“三。”
葉長空沒回答，自顧自地倒數。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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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說得就像愛一樣。
“一。”
話音落下，葉長空抽回手。
許今朝不由怔住，呆呆地看着前方。
無數火光從金都各個角落裡升起，點點如螢火，光雖微弱，但無數個微弱組合在一起就是無比絢爛。一點點地上升，在許今朝眼前呈現出一片星海，越來越灼灼耀目，似乎要升到天空組合成一個太陽，照亮整個世界的灰暗。
“這是......”許今朝喃喃念着。
“孔明燈。”葉長空說道，“你曾經做給長清玩的。長清和她的同學準備用這個爲你祈福，後來全城人都參與了，每一個光都是別人對你的祝願。”
許今朝看着那些閃爍着的孔明燈，光芒倒映在他瞳孔中，顯得愈加明亮，似乎有水花映襯着火花。
葉長空走到許今朝身後，環抱着他，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與其說是環，不如說是倚靠。葉長空把身體的重量大部分放在許今朝身上，但又控制的剛剛好，會讓許今朝感覺到壓力又不會無法承受。
“你的死亡對很多人來說是災難。”葉長空低低地說，溫熱的呼吸輕輕噴在許今朝的耳後，卻有着灼人的疼痛。
許今朝轉身，看到葉長空的眼角是溼潤的，心下驀地一顫。
“葉長空，還記得兩個月的約定嗎，我說過要延期的。”許今朝輕笑，“現在我將決定權交給你，我只有兩年的生命，你覺得虧嗎？我死了一了百了，你卻要承受更多。”
回答他的是一個親吻。
小心翼翼如同對待珍寶。
許今朝閉上眼睛，試着迴應葉長空的吻。
脣舌相纏的瞬間，葉長空呼吸加重，動作卻愈發小心，輕輕舔舐過許今朝的口腔，舌尖、牙齒、上顎......每一處都用舌頭細細掃過，一遍遍的掃過，彷彿要用這種方式在對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跡，又彷彿在拼命的記憶，記住懷裡之人的每一處美好，如曇花般的美好。
許今朝對於接吻並不青澀，可是葉長空看似溫柔實則霸道的接吻讓他一時無法抗衡，便索性把主動權交給葉長空，任由他引領着自己，一步步走上雲端。
最高的大廈，背景是星星般璀璨的燈火，兩個人在這裡忘情地接吻。
在一起，是如此突兀卻又順理成章。
畢竟死亡面前，包袱、壓力都可以統統放下，成全別人，也成全自己。
黃小和葉長清等人都發現了葉長空和許今朝兩人的相處有點變化，表面上看上去還如以前一樣，葉長空殷勤地跑上跑下，許今朝有時候也會表現出不耐煩，但兩人視線相撞的時候流露出來的情感卻萬分溫馨，尤其是葉長空，總是不自覺的含着淡淡笑意，雖然可能轉過頭便眉頭緊皺，眼裡是濃烈的化不開的悲傷。
“你們打算要個孩子嗎？”黃小笑嘻嘻地問。
許今朝一怔，說話都不利索了，“孩...孩子？什麼孩子？”
“當然是你和長空的孩子，我的孫子啊！”
許今朝抽抽嘴角：“這個...要怎麼要？”
這下輪到黃小迷茫了，“拿你們倆的基因去醫院弄個試管嬰兒啊！”
“哦。”許今朝鬆了一口氣，連忙甩頭把剛纔突然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想法丟出去。試管嬰兒在他那個時代就出現了，想必現在技術應該更加純熟，如果能給許家留個後也不錯，這樣想着許今朝點點頭說道：“我沒有意見，不知道葉長空怎麼想？”
黃小一揮手：“長空肯定同意。”
“我不同意。”推門而入的葉長空說道。
“唉？”黃小疑惑，“長空你爲什麼不同意。”
葉長空答非所問：“母親，父親讓您去祖父房間，最近兀族似乎有所異動。”
黃小還是一臉不解，看了看同樣迷惑的許今朝，她拉着葉長空出了房間，有些傷感地說道：“長空，你知道今朝他...時間不多了，你們要個孩子也是留個念想。”
葉長空的表情有瞬間僵硬，輕輕搖了搖頭，“媽，以後就不要再說這件事了。”
“哎。”黃小無奈地嘆氣，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面色堅定，不由擺了擺手，“隨你隨你，你們開心就好。我還是去找你爸去吧！”
黃小下樓後，葉長空在走廊呆呆地站了一會，揉了揉脣角露出笑意，他才重新打開許今朝的房門。
夜晚，葉長空把許今朝緊緊抱在懷裡，不過也僅限與此了，兩人都沒有再進一步的意思。
“爲什麼不想要小孩？”許今朝問，這個疑惑在他心裡已經一天了。
葉長空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裡，久久沉默着，久到許今朝以爲他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了。
“我不想分心照顧別人。”聲音略帶些沙啞。
許今朝擡手撫摸着葉長空的頭髮，有些心疼他，正當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聲急促的機器提示聲響起。
葉長空驀然坐起，看了看自己的光腦，上面一閃一閃地發着紅光。
“有重要的事？”許今朝問，他也知道葉長空的光腦是特製的，提示音的不同說明對方使用的通話通道也不同，而這則代表着事情的輕重緩急。
葉長空面色凝重，打開了光腦，對許今朝說了聲“是熟人”。
“長空！長空，救我！”
許今朝臉色一變，在光屏呼救的那人竟然是萬沫琪！
看背景此刻的萬沫琪並不在人類星域，而是被鎖在一個封閉的地方，她的頭髮衣着十分整齊，甚至可以說是光鮮亮麗，但臉色卻很蒼白，十分憔悴。
“長空！”萬沫琪一臉焦急，不等葉長空迴應就繼續說起來，“我被許伊娜陷害現在被兀族困起來無法逃脫，只有你能救我了！長空你不能見死不救！我的時間不多了，和你說不了什麼話，我被關在兀族小王子的個人星球上！”
萬沫琪在說話的同時還手舞足蹈做了幾個奇怪的動作。
“長空，你一定要來救我，我保證不會再幹涉你的生活......”
話還未說完，光屏就閃動了幾下徹底變成黑暗，信號被中斷了。
葉長空表情嚴肅，似乎在考慮什麼。
許今朝有點不好的預感，問道：“你要去救她嗎？”
半晌，葉長空點了點頭。
“怎麼救？”
葉長空沉吟，“和兀族直接開戰應該是不可能，那羣瘋子甚至可能傷害沫琪。只能潛進去救出沫琪。”
許今朝聽着卻覺得十分不靠譜，“你潛入兀族？被發現了怎麼辦？”
“我會小心。”
頓時，許今朝莫名覺得有些生氣，說：“很危險！”
“我知道。”葉長空回答，“可我不能看着沫琪受難。”
“那你想過你自己嗎？”許今朝心情複雜。
葉長空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了一遍：“我會小心。”
“她不值得你冒這麼大的危險去救，你可以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她的父親，讓萬家派人去救她。”許今朝有些着急，兀族是什麼地方？他一個外來人都知道他們的可怕。而葉長空一遍遍說會小心，說明其中的危險是他也無法避免的，只能小心！
葉長空看了眼許今朝，拿起牀邊的外套穿起來。
許今朝不由地惱怒，或許是葉長空那一眼中蘊含的說不清的意思，或許是他對萬沫琪的討厭，也或許是對葉長空安危的擔憂，這讓他十分煩躁，有些口不擇言：“葉長空，你怎麼那麼愚蠢！萬沫琪陷害了我一次又一次，你卻肯一次又一次原諒她，現在甚至願意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他，你把我放在什麼地方？”
“今朝。”葉長空喊道，“沫琪和我一起長大，我不能不管她。你放心，我不會貿然行動的，我現在去萬家商量一下對策。”
“但是營救行動一定會有你是不是？”
葉長空沒有說話，默認了。
許今朝氣急反笑：“葉長空，你就算死在兀族，我也不會爲你掉一滴眼淚，那都是你自找的。”
葉長空微愣，隨即仍舊迅速的穿好衣服和鞋。
“等一下！”許今朝喊停了已經打開門的葉長空，“葉長空，萬沫琪那幾個奇怪的動作是什麼意思？”
葉長空頓了頓，但很快走了出去。
“等我回來。”
沒有回答，只有一句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