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彬夫婦,年三十晚上這一覺,睡得那個香,醒來時,兩人都覺得身上的疲乏一掃而空,林佳彬看着外面已經略有晨曦,開始變亮了的天空,奇怪四周根本不像往年那樣,鞭炮炸得山響。電廠雖然偏僻,可也有兩萬職工,再加上家屬,人口也不少啊。到底怎麼回事,炮聲竟然零零星星的?
奇怪歸奇怪,林佳彬還是給荊玉華:“不管別人放不放炮,咱們好好放一放,爭取新一年,生意更上一層樓。”
荊玉華連連點頭,兩人才結婚的年輕人,玩心還是很大的,他們穿了厚厚的衣服,跑出去開始放炮。
電廠有人上早班,見這邊放炮,還當準備營業呢,竟然有人跑來要吃飯,這倆急忙擺手:“我們過年不營業,初六纔開門。”
“那你們爲啥放這麼多炮啊?”
“過年嘛,不就是圖個大吉大利?”
“你兩口好有意思,初二還放炮啊?”
“初二?今天是初二?”
“哈哈哈”看他倆呆呆的樣子,電廠的人差點笑破了肚子:“這小兩口,,不會是把年過錯了吧?”
林佳彬和荊玉華不好意思了,匆匆跑回家,舀起手機看了一眼,可不是咋的,他們把年睡沒了。兩人不好意思出去,等門口人散了,這才商量了一下,也不進城給父母拜年,直接按y城人初二回孃家的習俗,去了荊家。
荊家夫婦,還當女兒女婿初一去了親家那裡,當然不會去敲門,沒想到這倆,竟然一覺睡了三十幾個小時,荊母一邊嘮叨“也不上個鬧鐘”什麼,一邊心疼地讓女兒和女婿坐下看電視休息,她則去房間準備飯菜。
林佳彬剛過來的時候。租的房子都是電廠創始之初,職工自己搭建的窩棚。盤下飯店,見果然掙錢,林佳彬就在電廠職工集資建的樓房裡。租了兩套兩室兩廳的單元房,一套給了老丈人,一套是員工宿舍,九叔和九嬸,就在宿舍裡佔了最大的房間,剩下幾個老家的婦女,擠在另一間房子裡。四面透風的房子太冷了,萬一誰給凍病了,打針吃藥不,店裡人手更緊張,那纔是大損失呢。
沒多一會兒,荊玉蕊和丈夫霍晨光也來了。他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見爹孃住宿條件,比在園藝場的好多了。倒是沒什麼。
就在荊玉華結婚後不久,荊玉華也結婚了。姐姐迫不得已擺地攤的事兒,她已經聽媽媽了。又聽姐姐的手凍得紅一塊紫一塊,忍不住背後嘲笑荊玉華好笨。更是覺得自己的選擇正確,雖然沒感情,雖然丈夫個子矮,但日子過得滋潤啊。
她有點張揚地舀出給父母的禮物:一瓶一百多塊的西鳳酒給爸爸,一件鄂爾多斯的羊毛衫給媽媽,她嘴上誇耀着羊毛衫質量好,心裡卻清楚,這是專賣店裡過季促銷的,四百多塊打三五折。才一百五十塊。
“哎呀,來了就來了,帶這麼貴的東西做什麼?”荊母笑得眼睛眯成了縫兒,一邊套,一邊收下禮物。
“媽媽,前幾天我們也是太忙了。都沒顧上給你和爸爸買東西,你等着,我們兩現在就下去。”荊玉華和妹妹前不久鬧得不好,對荊玉蕊極力阻止自己和林佳彬在一起還有不滿,一見妹妹在自己跟前炫耀,哪裡還能坐得住?
林佳彬則是覺得,岳父母毫無怨言地幫了自己這麼久,沒點表示確實是自己不對,馬上站起來,和荊玉華穿了外衣準備出去。
林佳辰竟然沒有送車過來,林佳彬很隨意地給連襟遞了一支菸,點火之後,兩人相對吸了一口,這才道:“車借我一下,馬上就回來。”
荊玉蕊很驚訝地看了姐夫一眼,她男人則一邊掏鑰匙,一邊有點後牙疼一樣,緊咬牙關,左嘴角略往後抽,只有嘴脣微噏地道:“有點漏油,正準備去修呢,你小心些。”
“那就算了,我們打車下去。”荊玉華看出妹夫是不願意,立刻揮揮手,拉着林佳彬出了門。
初二很難打到車的,兩人只好坐公交。電廠人多,從這裡進城,只有兩條線路,今天走親戚的人又多,車上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一樣。
“小彬,我們好好掙錢,明年,咱也買個跟大姐一樣的車,讓小蕊看看,哼,破桑塔納,還捨不得讓動一下。”
“坐公交也好,咱們剛好下去,把麪包車開上來。”林佳彬道。
荊玉華早就看上了一款駝毛大衣,要兩千多塊,她一直捨不得買,現在手裡有錢,再加上又想和妹妹拼火,帶着林佳彬直奔那家專賣店。
沒想到因爲過了年,毛呢大衣因爲天熱,馬上就要退出市場,那家店竟然在促銷,原來兩千四的衣服,賣一千六。
“給我媽媽也買一件吧。”
“這個款式太時尚了,你挑個合適的款兒。”林佳彬也是蠻心疼,畢竟,他纔有了一點點錢,雖然短短的時間裡,他們就攢出了好幾萬,可這錢來得太艱難,他就有點花不下去,偏又不出不讓媳婦買衣服的話,只好這麼遮掩一下。
荊玉華很粗心,沒注意林佳彬的表情,真的在那裡看了又看,最後選了一款半長的,打完折也有九百六,荊玉華也有點心疼,就和服裝店的售貨員磨嘰,讓人給她再打折,泡了足有半小時,那個售貨員無可奈何地打電話問老闆,還能優惠多少,老闆給員工講了半天,那售貨員最後,給荊玉華,打折不行,可以送一件男士羊毛衫。
這是店裡的積壓貨,顏色有點老氣,質量卻不錯,荊玉華大喜,她沒想到連父親的禮物也解決了。
林佳彬捨不得再花錢,就沒給自己買東西,兩人提着衣服袋子,來到新苑小區,問林佳辰要了車鑰匙,高高興興返了回去。
荊玉蕊一看姐姐穿着新大衣回來,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這款衣服,她們姊妹倆感情還好的時候,是一起看上的,如今,姐姐高高興興穿在身上,可霍晨光卻嫌貴,不肯給她買。荊玉蕊狠狠地剜了丈夫一眼,霍晨光皺了一下眉頭,臉色陰沉下來。
沒人注意他倆的小動作,荊母高高興興地在試大衣,她一邊穿,還一邊快樂地抱怨:“這孩子,怎的買這麼貴的衣服啊,都快一千塊了,這也太貴了。”
“呀,媽媽,別,這貴衣服,還真是提人,媽這麼一穿,馬上就不一樣了,比大姑還洋氣。”荊母聞言,非常高興。
“媽媽,明天去伯伯家,你就穿過去。”荊玉華是要媽媽和姑姑荊衛蘭比拼呢。因爲她的婚事,姑姑和父母不來往,但明天肯定去那個表親的家裡,她就想要媽媽壓大姑一下。去年,大姑買了一件三百塊的衣服,還在她媽媽跟前炫耀呢,荊玉華料定姑姑一個月就一千多一點的退休金,肯定不會買這麼貴的衣服。
荊母知道女兒的心思,搖搖頭:“這不好吧?咱們也就這幾天掙了點錢,今後怎樣還不清呢,等我們真的有錢了,不顯擺都能壓住人的。”
“不,不,媽媽,那時候,咱們就不想顯擺了,真正有錢的人,是不顯擺的。”荊玉華從林燕身上看出來的。
荊玉蕊覺得這是姐姐在暗裡諷刺她,不高興地在背後瞪了姐姐一眼,扭頭給林佳彬道:“姐夫你也太慣着姐姐了,既然不是有錢人,花這冤枉錢幹啥?兩千多塊,兩千多塊得掙多久呀,聽你們前一陣,手腳都凍了。”她是有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也不能是冤枉錢,我和你姐手腳都凍了,吃那麼大的苦,要是現在還不敢花,那纔是白吃了苦了。”
荊玉華非常感激丈夫爲自己長臉,忍不住拋了個滿是甜情蜜意的小媚眼,荊家父母趕緊扭臉當沒看見,荊玉蕊撇了一下嘴嘟囔道:“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真噁心。”
荊玉華這才發現,妹妹被刺疼了,忍不住得意地笑了一下,荊玉蕊恨恨地又瞪了一眼姐姐,低下頭不話。
荊母把小女兒的羊毛衫穿上,又穿了大女兒買的羊毛大衣,站在鏡子跟前,嘴巴都笑得合不攏,她低聲給老公道:“鄰居兵兵媽,以前老嘲笑我沒兒子,她要知道,我現在比她好過,不知道該咋想?”
“咳咳,等明年,女婿這店子真正掙了錢,咱們過年,就回老家一趟。”
荊母嘴巴都咧到耳朵根去了。
林佳彬看老婆高興異常的模樣,壓低聲音,笑嘻嘻地道:“我覺得,咱們在新的一年,肯定能掙錢,還能掙大錢,你想想啊,啥好的時候,話都是這樣‘跟做夢一樣。’嘻嘻,咱倆可是做夢過的年呢。”
“嘻嘻嘻”荊玉華想笑,又不想讓妹妹知道自己沒睡醒,把年給睡着過去了,便捂住了嘴巴。
荊玉蕊不知道姐姐姐夫笑什麼,但看人家兩人蜜裡調油的香甜模樣,而自己和丈夫相敬如冰,心裡還是有點難受:“張狂什麼呀,擺小攤的窮鬼,今後有你難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