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林燕越是擔心什麼,事情就越是朝那個方向發展,接下來的一天,她便和丈夫,被請進了公安局,原來認領的那個老頭,有點老年癡呆,他出門後忽然失憶,自己轉來轉去,不知怎麼上的火車,跑到南京去了,被那裡的民政部門收容,送回來了,警察一看出了這樣的事情,趕緊拿出了其他失蹤報案的資料,黃仁厚立刻就被圈住了,他太符合條件了。
屍體已經被火化了,但他的dna樣品還保留着,只需要和黃偉良的比對一下就行了,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竟然是真的。
真的是黃仁厚,林燕和黃偉良面對事實,一時無語。黃仁厚以前嗜酒,但他這半年多卻並沒醉過,還有,他人在荊縣上班,爲何忽然出現在y城?和誰喝的酒,在哪兒喝的?這總得說出個子醜寅卯吧?到底是被陷害,還是他自己跑進梧桐花園了呢?他若醉地那麼厲害,挖掘機也沒把他吵醒,又是如何走去的?還有,門衛爲何沒看見?大門是鎖着的呀,他能翻牆嗎?
因爲黃偉良是市政協委員(剛當選的),黃仁厚是他的爹,警察局對這案子便特別重視,雖然政協代表的話就像家裡的老太太,成天嘮嘮叨叨卻沒人聽,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警察局長肯定對他和對普通老百姓有所不同,畢竟,政協委員有機會登高一呼,影響巨大。
y城開發區公安分局重案組的人,接到這個任務。是一個個臉色非常難看。當時的案發現場已經被破壞殆盡,他們手頭的資料少得可憐,現在,連屍體都火化了。有用的信息就更難找,而法制報還把這事兒用了一個版面進行報道,並且承諾。要跟蹤到底,這給他們的壓力就更大了。
和黃仁厚有關係的人,全部都被細細調查。黃偉良是有嫌疑的,畢竟,他恨黃仁厚。
“我要是想讓他死,也不會等到這一天。還有,他被那母子趕出家門後。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只需要看笑話就夠了,沒必要幫他。”面對警察的問詢,黃偉良爲自己辯解。
“他找到你之後,你都做了些什麼?”
黃偉良很認真、很詳細地說了一切:“我本意是想把他塞回那個家去。母親不想看到他,我也不想,可我去諮詢了,律師說我有撫養的責任,我想,哪怕花點錢,讓他有人照看,只要他不再找我的麻煩就行。”
問詢的警察倒是可以理解黃偉良的感受,他們審訊的犯人多了。覺得黃偉良的表現,基本合理,他不會等到二十多年後才報仇,再說,他也有更好的報仇方式:看着黃仁厚過那種人活着,錢沒了的日子。豈不比殺了他更好嗎?
“黃仁厚把你給的店面讓樑世文出頭買下來,然後又轉到黃有良的名下,最後卻退掉了,你能知道他爲何這麼做嗎?”
黃偉良皺眉思索:“我沒問他,但他肯定是爲了對付肖麗萍的,這個女人榨乾了畢生心血,便把他一腳踹開,復婚是被我們布的局騙了的,我想,說不定肖麗萍母子還會再拋棄他,他肯定有這個危機感,才這麼幹的。”
“黃仁厚和肖麗萍已經離婚了呀,並且,離婚前幾天,他們去房管所把房子過戶到了肖麗萍名下,大概他們是房子歸肖麗萍,店面歸黃仁厚,這麼安排,是黃仁厚佔了大便宜――”
連警察都覺得不對勁了,畢竟,肖麗萍曾經成功把黃仁厚踢出去,沒給他一分錢,這回,不會有這麼好心吧?店面的首付都比房子貴了一倍了,何況店面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位置。
警察重新搜查黃仁厚在百貨大樓的宿舍,可惜羅經理已經讓人把房間收拾過了,就是些衣服被褥。
警察把被褥仔細檢查,什麼也沒發現,皮包也翻了無數遍,也是什麼也沒有。還好,黃仁厚還有東西放在黃有良那裡,警察去檢查,也沒有什麼,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警察又把所有涉案的人,再問了一遍,尤其是名聲很臭的樑世文,樑世文因爲騙人,雖然沒有被判過刑,但和警察打交道次數也不少,他知道自己錯誤並不是很大,依然嘴裡沒實話,不過,他還沒接觸過重案組的,這些人整人的手段,是一般人想也想不到的。警察在覺得他沒說實話後,好好招待了一通,樑世文賴了一輩子,總算用這種方式,付出了他應有的代價,在吃了大虧之後,把所有的實話都說了。
黃仁厚和肖麗萍一起,和他簽了一份轉讓合同。這是事先黃仁厚交代好了的,給他了五百塊的好處費,不久,黃仁厚把合同還給他,讓他把店面轉讓給了黃有良。
可在三月底,肖麗萍也找到了他,也拿着合同,說給他五千塊的好處,讓他把合同換成給她一個人。這時的店面已經屬於黃有良了,樑世文雖然覺得蹊蹺,但他卻不說破,依然答應了肖麗萍。
“你手裡沒了店面,還收了人五千塊錢,這是詐騙。”
“警察大哥,我哪有騙人呀,這個肖麗萍特別奸猾,我們談好了,她並沒付錢,而是說要答謝我,請我吃飯,我喝得暈暈乎乎,和她那個了,最後就沒拿到錢,這不算詐騙吧?”
警察氣得哭笑不得。
“怎麼可能肖麗萍和黃仁厚一人拿一份合同?他們到底哪個是假的?”
“一摸一樣的,我看不出哪個是假的。”
“合同呢?”
“在我家,我本來要扔了,害怕他倆找我算賬,就留下了。”
警察帶他去取了回來,發現肖麗萍的那份是假的,那上面的手印,都是一個人――黃仁厚的。他肯定打印了兩份一模一樣的合同,揹着肖麗萍照着簽好的合同按了手印,然後把真的留下來,給她了個假的。
警察訊問肖麗萍時,她剛開始否認有這回事,還說那個店面,是她心甘情願給黃仁厚的。
樑世文撒謊,警察可以理解,肖麗萍爲何要撒謊呢?警察抓住這個突破口,對她進行了嚴審,可惜她咬緊牙關,怎樣也不鬆口,警察們必須找到新的證據。
進行摸排的警察聽肖麗萍的鄰居說,五月三號,就是黃仁厚死的那天晚上,他探親回來的路上,依稀看到肖麗萍的兒子肖軍和黃仁厚在郊外的胡家寨附近,兩人似乎在吵架。
十幾個警察,在那個鄰居指出的地方搜索了三天,終於找到了一處地面有被處理過的跡象,雖然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也下過一場雨,警察依然把那裡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還真的在一個小石子上發現了一點血跡,他們高高興興地把石子拿回警局給法醫鑑定,確定是黃仁厚的血跡,至少可以確定,肖軍有傷害死者的嫌疑了,警察去抓肖軍,他跑了,電廠家屬區的門衛告訴警察,肖軍剛走,警察兵分兩路,追向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肖軍在火車站廣場,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就被等待的警察逮個正着。他沒想到,重案組的警察,會穿着便衣等着。
肖軍矢口否認殺害黃仁厚,只說他和黃仁厚吵起來,推了黃仁厚一把,黃仁厚摔破了頭,他害怕了,當場就跑了,黃仁厚後來怎樣,他不知道。
警察圍繞肖軍取證,先確定了他當晚,沒有回電廠,也沒出現在肖麗萍這邊。在電廠那邊摸排時,有人說看見肖軍的小舅子張黨震傍晚時開着麪包車出去,第二天清早上回來時,車洗的很乾淨,張黨震是跑黑車的,晚上出去沒什麼稀奇,但大清早洗車,不能不說令人奇怪了,警察不僅抓了張黨震,還把他的車,搜檢了一遍,竟然在他的車縫裡,找到了幾絲衣服的纖維,頭髮,這其中,真有一根頭髮是黃仁厚的。警察不僅再次把張黨震的車重新搜檢,還把他家也搜查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一個沾了血跡的布藝座套,座套外面已經洗乾淨了,是裡面的海綿裡有血跡,經法醫鑑定是黃仁厚的。
張黨震在事實面前,不得不交代,是幫他姐夫運了一個傷者。肖軍把黃仁厚弄傷了之後,驚慌失措,打電話讓小舅子幫他拉到醫院去,他們路過梧桐花園時,看到保安陳森一個人喝悶酒,張黨震和陳森認識,他一邊開車,一邊給肖軍說那人是他的夥計,肖軍忽然想出了個毒計,讓張黨震又去買了些酒肉,過去和陳森共飲,等陳森醉了,他們把黃仁厚拋進了將拆的樓裡。
黃仁厚被打破了頭,又沒有被採取任何包紮,失血讓他沒力氣掙扎,機器轟鳴中,他微弱的聲音人們也聽不見,或許他昏迷就根本沒有醒來,反正,他就那樣被砸死了。
肖軍自認他這事兒辦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沒想到最後還是露餡了。黃仁厚和肖軍爲何會出現在y城的郊區胡家寨那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