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冰離開辦公室去開會了,此時辦公室裡只剩了郭陽一人,他再次來到窗前,若有所思的注視着樓下門外聚集的人羣,這麼大的陣勢背後沒人指使那是不可能的,看來要想弄清楚情況,自己得親自去打探一下。郭陽暗暗心想。
但是昨晚他在醫院出現過,雖然那時天色已晚,但死者家屬裡肯定有人會記住自己的模樣,想到這裡,他靈機一動。來到了樓下悄悄從後門走了出去,把放在車裡的墨鏡拿出來帶上,然後把周冰忘在車裡的啫喱水拿出來,往自己頭髮上噴了幾下,藉着車子的後視鏡稍微修理了下自己的髮型。
瞬間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生出現在了鏡子裡,此刻的郭陽連整體的氣質都變了。他暗暗想着自己不去拍電影真是屈才了,要不然奧斯卡的小金人肯定會有自己一個。想到這兒他苦笑着搖了搖頭,從車的後備箱裡拿出了平時備用的幾件衣服,因爲他現在穿的衣服還是昨晚那套,生怕別人會藉着衣服把他認出來。
換過衣服的郭陽,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一步三搖的向集團的正門走去,集團的大門關得緊緊的,裡面幾個集團的保安正一臉緊張的密切注視着聚集的人羣,嚴陣以待生怕出現什麼差池。
十幾名死者家屬披麻戴孝,不顧地上的寒冷盤腿坐在門前,而在他們身後“藍星集團還我兒子性命”“藍星違規生產草菅人命天理難容”......等等一條條白底黑字的橫幅,被風吹的獵獵作響,門口兩側的放滿了花圈,一張張在昨晚事故中死去的化工廠職工的照片,被直接掛在集團的大門上,照片下還有幾名同樣披麻戴孝的婦女,一邊啕嚎大哭一邊在燒着祭祀的冥紙,現場的氣氛一片肅殺。
此時街道上人漸漸多了起來,這裡的場景讓道路上的很多行人駐足圍觀,甚至已經有了在拿着相機拍照的記者,門口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了阻礙正常交通的趨勢。
郭陽看到這兒,面色看似平靜實則心急如焚。若再不及時阻止,隨着人越來越多,影響也會越來越壞。
想到這兒,郭陽混進了門口聚集的人羣裡,在一名正在觀望的中年婦女身旁站定,假裝無意的說道:“大姐,來的人還真不少啊,看這樣子醫院裡的人都來了吧”。
聽到身旁有人對自己說話,中年婦女疑惑的看向身旁,見是一名帥氣的小夥子,從面相上就放下了對郭陽的警惕,大大咧咧的說道:“可不是麼,昨晚上那個周董還說得好好的,後半夜有人說周董已經被警察帶走了,他說的話不算數了,開始俺們還不信,現在報紙都登出來了。小夥子你說說,這不是耍人玩兒嗎,本來家裡死了人就難受,都是拖家帶口的,死了人的家裡,那些個老小,還指望能拿點錢過日子呢,到頭還給整這一出,你說放誰那兒能樂意!真看不出來那個周董看着道貌岸然的,人品還真是......呸!”
中年婦女說完順勢往地上啐了一口,表達着心中對周定南的不屑。如果這會兒郭陽摘掉眼鏡的話,這名中年婦女一定會從他眼睛裡看到熊熊燃燒的怒火。
但礙於這裡聚集的人太多,更何況這名中年婦女也是被蒙在了鼓裡,所以郭陽也不好發作。
同時郭陽也從中年婦女的話裡瞭解到了一些情況,後半夜的確是周定南被帶走的時間,有人在第一時間把周定南被帶走的消息傳遞迴了醫院,然後刻意將這條消息添油加醋,開始煽動死者家屬。
直至今天一早報紙的消息出來,死者家屬確信無疑之後,才被組織起來到集團門口鬧事。
想回到這裡,郭陽壓下心頭的火氣,再次問起那名中年婦女:“大姐,是誰家的這麼快就知道了消息啊。”聽到郭陽這麼具體的問題,那名中年婦女上下打量了郭陽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
郭陽見狀心下明瞭,自己到底還是個陌生人,貿然這麼問難怪別人會心存警惕,自己剛剛被怒火衝昏了頭腦,有些心急了。
接着郭陽腦子一轉,假裝恍然的對中年婦女說道:“嗨,我家堂哥在昨晚事故里被炸死了,平時兩家離得遠,到今早上才接到家裡電話,讓我直接來藍星集團門口說要討個公道,具體話也沒說清楚,聽大姐您這麼說我就想去找人家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說完還用下巴遙指了下門口燒紙的人羣說道:“啂,我家嫂子那不在那邊燒紙呢。”
郭陽並沒有具體指誰,就是遙遙的那麼一點,也是怕說多了漏了怯。
中年婦女聽郭陽說的真切,便向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兒的確是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少婦在哭哭啼啼,也沒生出心思去確認到底哪個是郭陽堂哥家的嫂子,見郭陽所指確有其人心下便也信了八九分,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真是造孽呦,年紀輕輕的就守了寡,往後讓人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
說到這兒中年婦女揉了揉眼睛,繼續對郭陽說道:“我也是讓孃家妹子給喊來討公道的,她婆家侄兒給壓得都沒了人形了,那叫一個慘。
年紀輕輕的還沒成家,家裡剩下老兩口給送終的都沒了,得虧了誰家那個,提前告訴我們消息,要不然我們到現在還矇在鼓裡。吶,就那個。”說着把告訴他們消息的人指給了郭陽。
郭陽一邊心道,你們現在纔是實實在在的被矇在鼓裡,一邊向中年婦女所指方向看去,只見一名手拿電喇叭的青年男子,從門口聚集的人羣裡擠了出來,在空處站定,清了清嗓子揚起喇叭就大喊了起來。“藍星集團!還我親人!”“藍星集團!無良企業!草菅人命!天理難容!”
他喊一句人羣中就有人應和一句,漸漸應和的人越來越多,最後變成了齊聲吶喊。
門前的態勢在手持電喇叭的男青年帶領下進一步惡化,不止駐足圍觀的行人也來越多,門口聚集人羣的情緒被煽動了起來。
通過郭陽的仔細的觀察還發現,在圍觀人羣的周圍,還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不時的在人羣中穿插,若是碰到有人相問,他們便湊上前去說着什麼。
郭陽向身旁的中年婦女道了聲謝,便向那邊湊了過去,正好聽到其中一人,正在義正言辭的對圍觀的羣衆,訴說着藍星集團的各種不負責、不作爲,各種困境、無法繼續經營等情況。
聽到他的話圍觀路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有人表示疑問,但更多的人是在表達對藍星集團的不滿。
郭陽見到這裡的情況,覺得事態已經在滑向無法控制的深淵。
如果今天這裡的事任其繼續發展下去,只要被人羣被煽動起來,再通過周圍圍觀的羣衆一傳,那便是衆口鑠金,真假已經不重要了。
況且還是在這個消息還不怎麼靈通的時代,人人都會覺得自己所知就是真相,所以不管什麼樣的版本都會讓人覺得是真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藍星集團從此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這裡郭陽覺得事不宜遲,急忙轉身一路小跑回到小巷,再次從後門進到了集團樓裡,徑直的往會議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