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陽想了一下,似乎已經很久沒聽到夏月雯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夏月雯把她那小報社從小巷子裡搬出來了沒有。
上次在醫院聽她彙報情況的時候,就聽她說起過已經選好了合適的位置,不知道現在弄得怎麼樣了。一邊琢磨着,郭陽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了房間。
郭陽並沒有通知在另一間房裡的安保人員,只是在走出酒店大廳的時候,吩咐了酒店前臺,讓她按自己隨行人員的數量,準備去北方省省城的機票,然後便出門了。
“喂,月雯,你在哪兒?”走出酒店的大門,郭陽站在門前撥通了夏月雯的電話。
“啊,艾……哦不……老闆……”夏月雯一句“艾丙”差點脫口而出,但隨即意識到了什麼,止住了話頭接着說道:“今天我約了人送辦公用品,正在新租的寫字間裡等着呢,我跟你說啊老闆,我有我自己的工作間了……”
夏月雯的語氣很歡快,顯然是心情很好,大有滔滔不絕說下去的架勢,郭陽一臉微笑的聽着她的話,眯眼瞟了一眼天上的太陽,真是難得的好天氣啊,感受着臉上的溫度,郭陽心底無奈的閃過一絲感嘆。
雖然只是三月中旬,但地處南國的深市,雨水已經漸漸地多了起來,像今天這樣的太陽的確是不可多得,但明媚的陽光同樣也讓郭陽沉浸在了一片似有似無的悶熱裡。
之所以是似有似無,是因爲郭陽今天出門,穿了深色的長袖外套,暴露在三月的陽光下,呼吸着略帶潮溼的空氣,即使臉上感受着仍有些涼意的微風,也帶不走被深色衣物吸收,蓄在衣物裡發散不出的溫度。
只是不一會兒的工夫,郭陽的鼻頭已經隱隱的蓄起了汗珠。
“好了好了,月雯,先別說了,我一會兒就過去,給我留點懸念好嘛?先把地址告訴我吧。”郭陽抹了一下鼻頭,感受着指尖的溼潤,帶着一絲苦笑打斷了夏月雯獻寶似的滔滔不絕。
“啊?你要過來?好!我馬上找人去接你。”聽郭陽說要過來,夏月雯顯然是有些意外,隨即有些驚喜的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正說話的工夫,酒店的專車已經停在了郭陽的面前,他示意司機稍等一會兒,然後接着說道:“好了月雯,我的車已經到了,你寫字間的地址在哪兒?”
聽到郭陽的話,夏月雯便沒在堅持,將自己的地址告訴了他,郭陽掛掉夏月雯的電話,把剛剛她告訴自己的地址告訴司機,然後低頭鑽進了車裡。
郭陽雖然在深市已經待了有一陣子,但是對這裡熟悉的地段,也僅限於酒店的四周,或者少數去過的地方,但這其中並不包括夏月雯告訴自己的地址,郭陽坐在車裡,任憑酒店的司機帶着他左拐右拐,終於停在了一棟老舊的兩層筒子樓的下面。
郭陽走下車,打量着眼前這棟頗具歷史特色的筒子樓,心中閃過一陣狐疑,難道這就是讓夏月雯喜出望外的工作環境?這根那小巷子裡有什麼區別?同樣都是一副鬧鬼現場的模樣啊,難道夏月雯這小丫頭還有些不爲人知的特殊癖好?
想到這裡,郭陽強扯着嘴角,露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回頭對酒店的司機確認似得說道:“老劉,你確定地址沒錯吧,這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啊。”
帶郭陽到此的酒店專車司機,是高蘭爲了方便郭陽出行特別配給他的。老劉聽到郭陽的話,低頭透過副駕駛的車窗,向他所說的這棟小樓看了一眼,也是滿臉疑惑的說道:“郭董,我是按您給的地址走的,如果地址沒錯的話,那就是這裡了啊。”
說着老劉打開車門探出了半截身子,左顧右盼了一番,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眼神一亮,接着說道:“郭董,就是這裡沒錯了,您看。”
聽着老劉的話,郭陽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有個鏽跡斑駁的街牌,上面的名字正是夏月雯之前告訴自己的地址。
看到這裡郭陽頗感無奈的撓了撓頭,對酒店的司機說道:“那好吧,老劉,你在這裡等着我。”說完郭陽深呼了一口氣,往筒子樓的門洞裡走去,心中不無怨念的叨着,我給了你三百萬,難道就弄了這麼一個地兒?
一腳踏入小樓門洞,四周的溫度頓時降了下來,陰仄的走廊裡透着一絲髮黴的味道。郭陽聳了聳肩,徑直往裡看去,正對面一條木製的樓梯蜿蜒向上延伸,斑駁的壁紙上,一盞壁燈勉強讓樓梯拐角處的一抹陰暗裡,有了些許昏黃的光芒,照亮了已被磨去紫檀色漆皮,透着厚重包漿光澤的臺階。
郭回頭看了一眼,酒店的司機老劉正靠在副駕駛的車門上,點着了一根菸,面露陶醉的吐出了一口濃濃的煙氣,見自己向他看去,他還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着向自己揮了揮手。
“夏月雯!你在哪兒!給我出來!”郭陽有點受不了這樣靜謐到壓抑的環境,加之心中對夏月雯的些許失望,三百萬在這個年頭,在深市最好的地段租一套寫字間都綽綽有餘,沒成想她給弄了這麼一間鬼屋似的小樓。心中想着,郭陽便不禁有些煩躁,站在樓梯下喊了起來。
可他的呼喊雖然在走廊裡引起了一陣迴音,但卻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迴應,隨着他引起的回聲漸漸平息,四周再次靜謐了下來。
站在樓梯下,郭陽不禁一陣愣神,甚至有幾秒鐘的間隙,他還生出了幾分被夏月雯耍了的感覺,正當他不耐煩的一步踏上了吱呀作響的樓梯,一聲卡車的鳴笛從樓外的小路,傳進了他的耳朵。
緊接着小樓的門洞外一陣剎車聲響起,郭陽疑惑的向外看去,只見酒店的司機老劉已經坐進了駕駛室,倒車讓出了門前的位置,隨即一輛嶄新的小型卡車,便出現在了郭陽的眼中,只見駕駛室裡坐着的,正是夏月雯的印刷工譚叔。
譚叔坐在駕駛室,往門洞裡看了一眼,看到正站在裡面的郭陽,不禁咧嘴一笑向他揮了揮手,然後微微向後仰了一下身子,露出了副駕駛上夏月雯欣喜的笑臉。
“老闆,你來的這麼早啊。”夏月雯一邊大聲說着,一邊打開車門從副駕駛的位置上跳了下來,像只靈動的兔子般蹦跳着來到了郭陽身邊。
“真對不起,我還以爲你要等一會兒纔來呢,所以跟譚叔去搬了一些桌椅回來。”夏月雯並沒有察覺到郭陽臉色中的異樣,只是滿懷欣喜的說道。
看着夏月雯被明媚的陽光薰得微紅的俏臉,掛着純淨又毫不做作的微笑,郭陽不禁爲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感到一絲羞愧。
自己在想什麼呢……不管曾經自己那個世界夏月雯是什麼樣子,這個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還帶着幾分天真的小姑娘啊。
“沒關係,的確是我來的有些早了。”郭陽一邊說着,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寵溺般的輕撫着夏月雯的秀髮,當他察覺到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不妥的時候,夏月雯的臉頰已經羞紅的像要滲出血來。
“老闆,你幹嘛啊,討厭……”雖然郭陽意識到不妥之後,便急忙把作怪的手從她的頭頂拿了下來,但很顯然已經有些遲了。
只見夏月雯的頭深深地埋進了胸口,細若蚊吟般的說着。額前的劉海依稀遮住了她嬌羞的面容,卻更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咳……嗯……對了,你還沒吃飯吧,哎,怎麼只有你跟譚叔,其他人去哪兒了?”郭陽輕咳了一聲,藉以掩飾心中的些許慌亂,忙不迭的轉移話題,以此沖淡空氣中四處瀰漫着的尷尬氣氛。
夏月雯微微擡起頭,透過額前的劉海,瞥了一眼略顯慌張的郭陽,鏡靈動的眼睛裡瞬間閃過一絲瞭然的光彩,只見她抿嘴微微一笑,俏皮的說道:
“他們啊,還在傢俱市場那邊等着呢,買的桌椅因爲車子太小一趟拉不完,車裡又坐不下,所以我先跟譚叔回來把這車卸完,然後再回去裝剩下的,順便把他們帶回來。”
聽着夏月雯的話,郭陽古怪的笑着,歪頭打量了她一番說道:“你可是我的社長兼總編啊,這樣的活讓他們去幹就好了,你跟着摻和什麼呢?而且你這小身板,能幹得了這樣的重活嗎?”
聽到郭陽質疑的口氣,夏月雯犟了犟鼻子,有些不滿的說道:“老闆你別小看人,這樣的活,以前我可一直都沒少幹,我力氣大着呢。”
說着夏月雯在郭陽眼前揮了揮胳膊,本想展示一下自己肌肉的線條,但卻發現自己藕段似胳膊上,並沒有任何紋理的存在,只得悻悻的把胳膊收了回去。
看着她嬌憨的模樣,郭陽差一點再次控制不住,伸手想撫摸一下她的頭頂。還好樓外譚叔爽朗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
“月雯啊!趕緊來幫譚叔卸車,別纏着郭老闆了,你是想把我這老頭子累死嗎!”聽到譚叔故作抱怨的話,夏月雯吐了吐舌頭,接着對郭陽說道:“哎呀,老闆,那您先自己逛逛,這裡環境真的挺不錯的,我去幫譚叔把車上的桌椅卸下來。”
夏月雯說完,也不等郭陽反應,扭頭便匆匆的跑了出去。郭陽看着她歡快的背影愣了幾秒的工夫,回過神來再次四處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環境,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暗道,難道是我欣賞水平出了問題?這裡哪裡像環境不錯的樣子啊。
郭陽並沒有多少興致獨自參觀這棟鬼樓般建築,聽樓外傳來了桌椅碰撞以及譚叔無奈的哀嘆,郭陽微微苦笑,將身上的外套一脫,搭在身旁木質樓梯的扶手上。
“好了月雯,我來幫你們吧。”一邊說着郭陽挽起袖子走出了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