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葉惟生走了進來,葉深棠叫他跪在黃美鳳面前發誓,終其一生待如親母。
葉惟生照着做了,黃美鳳滿臉愧疚,猶自抽泣不已。
葉深棠叫黃美鳳出去勸勸葉漢生兄弟倆,黃美鳳躊躇兩步,向他投來探究的目光。
葉深棠知道她想問什麼,腦海裡閃過維港海面上的一些畫面,緩緩地搖了搖頭。
黃美鳳終於死心,臉色蒼白地轉頭離去。
等她出去後,葉深棠這才問道:“在你後面出謀劃策的都有誰?”
葉惟生面紅耳赤,老實答道:“陸致遠,他見我鬱郁不得志,又來家看過兩個哥哥之後,才決定耍點陰謀詭計。”
“你錯了,這不是陰謀詭計,這叫順勢而爲。倘若不是你二哥有了野心勾結外人,倘若不是你大哥私心太重,野望不正,你就算有再多的陰謀詭計也無濟於事。”
“爸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蒼耳刺的事發生後我還沒看出來,一直到老二想要收購葉閣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可能是你在動手腳。因爲老二一門心思想要獨立出去,他根本不會也沒那心思栽贓老大。況且我後來也查了電影公司的拍攝記錄,終於確定是你在搞鬼。你應該知道,本埠一年只有那幾部電影,想查這個雖然費力卻也可以做到。”
葉惟生聞言不禁想起了自己初聽陸致遠的謀劃時提出的疑問:“你爲什麼要讓何正峰迴答說拍電影呢?說點別的不行嗎?還能讓人查不到。”
陸致遠當時的答覆是:“你父親是考官你是學生,你總得向他表露你的決心,但怎麼表露何時表露你可以控制的,因爲你可以控制管家,而你的父親不可能自己去電影公司查。”
想到這裡,葉惟生不禁心下歎服,嘴上卻答道:“爸,我錯了,我只是不忍家業停滯不前,這才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惟生啊,你又錯了。你能爲家業着想,足見你心思很正。你能借助他人之力奮起抗爭,也可證明你才情不錯,善於用人。說實話,我原本是想幫着老大廢掉你,可惜老大能力不夠,家族產業落到他的手裡終究是禍非福;老二又太過魯莽,不能成器。所以,我才選擇了你。你也不要怨恨我早年對你冷落,其實哪個家族不是如此啊?”
葉惟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爸,您別說了,我都知道,我一定鞠躬盡瘁,爲您守住這份家業。“
“呸,說的什麼話呢?守個家業而已,要你鞠躬盡瘁作甚?惟生啊,對陸致遠這人,你要好生對待。此人心細如髮,偏又果決剛毅,能文能武,還懂得低調行事。我量你不是他的對手,今後能不做敵人就不要做敵人,就算做朋友也要留一手,知道嗎?”
葉惟生趴在地上看着父親,緩緩地點了點頭。
葉家家事定局之後,陸致遠以爲自己會輕鬆很多,卻不料沒過兩天就碰到了新麻煩,而且是不招自來的麻煩。
“吳老三?怎麼會是你?”
因爲是週日,所以陸致遠正在家裡寫書,聽到敲門聲後過來開門,卻看到吳老三父女倆站在門口。
“陸先生,沒有打攪你吧?我看賭約差不多你已經贏定了,乾脆就送尚香過來履約了。”
“這賭約還沒分出勝負呢,你履個什麼約啊?”陸致遠瞥見吳尚香低着腦袋粉頸通紅,又解釋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到時萬一邁克贏了你怎麼辦?”
“簡單,一女不侍二夫,啊不對,是二主,到時若是邁克贏了,她一頭撞死就是。”吳老三斬釘截鐵地說道。
陸致遠一聽就來了氣,“那你呢?繼續過你的逍遙日子?”
吳老三視死如歸,揮揮手淡然道:“我和兒子吃老鼠藥追她去,也免得她黃泉路上孤單。”
陸致遠倒沒想到吳老三居然如此有骨氣,一雙眼打量過來審視過去,“不對啊,你...你是吳老三嗎?”
吳老三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不自覺地就要穿幫,吳尚香在旁勇敢地擡頭說
道:“大哥,你幫了我那麼多,我情願給你做丫頭,爲你洗衣做飯。”
說完,她又把頭低了下去。
陸致遠看着吳尚香那張標緻卻有菜色的臉蛋,猶豫了一會才說道:“你既然都這麼說了,即便我日後賭輸了,也定要贖你回來。好吧,那你留下吧,不過我有個條件。”
吳老三見事情峰迴路轉,早就心花怒放,聞言趕緊問道:“什麼條件?”
“我這裡不興什麼自梳女那套,你女兒今後終究還是要嫁人的。”陸致遠擺手道。
吳老三兩眼穿過陸致遠的胳膊朝裡面臥室看了看,口水差點流了下來,“當然要嫁人,一定會嫁給您的。”
吳尚香身子抖了抖。
“你剛纔說什麼?”
“啊,我說一定會嫁人的。”
“那行,進來吧。”
兩人隨陸致遠進了客廳。
屋裡何正峰剛剛起牀出來,見到有客臨門,趕緊摸摸自己的頭髮,又跑進自己的臥室去了。
陸致遠進臥室拿了一疊錢出來,就要遞給吳老三。
吳老三喜得渾身發抖趕緊去接,卻沒想陸致遠縮回手,“吳老三,這是兩萬港幣,我先跟你申明啊,這錢你一不能進入股市,二不能拿去賭博。你拿這錢去開個書店,賣點書籍、報紙或者唱片什麼的,包你衣食無憂。等攢夠兩年錢後,你再去炒股票或者去新界屯門這些地方買點地皮都可以。”
吳老三眼睛轉了轉,大惑不解,“去新界買地做什麼?我又不住新界。”
陸致遠拿錢拍了拍吳老三的腦袋,“你不住可以賣給別人啊。”
吳老三這才明白過來,連聲稱是。
陸致遠見他喜不自勝的樣子還是不放心,又把錢塞回口袋,回頭見客廳有塊磚頭墊在桌下,於是取出拿了過來。
“你如果拿這錢胡亂花銷,你看我怎麼治你。”說完他手上寸勁一發,一掌劈了下去,磚頭竟然斷作兩截。
吳老三睜着一雙帶有眼屎的眼睛瞪着眼前這一幕,嘴巴張得老大,喉結蠕動了一下,這纔回過神來,“我...我一定不去股市也不去賭場,只開書店。”
陸致遠這才把錢給了他,吳老三手裡捧着錢差點落了淚,轉身就要離開。
走了兩步,他總算有了一絲父愛,迴轉身頗爲不捨地對吳尚香說道:“阿香,爹走了,你要好好的,爹有空就來看你。”
陸致遠把斷磚墊回桌下,聽到這話後在旁調侃道,“別,千萬別,你要過來我就得又是肉又是酒的招待你,還是讓阿香回去看你吧。”
吳老三幽怨地看着陸致遠,嘴巴蠕動道:“你怎麼能這麼對待老丈人。”
吳尚香盯了吳老三一眼,一張臉紅到了耳背。
“你說什麼?”
吳老三摸摸腦袋辯解道:“我是說你怎麼能這麼對待老人。”
“呵呵,開玩笑的啦,以後常來常往,帶着軍仔一起過來吧。”
“真的?哈哈,那我肯定常來。”
吳老三一邊離開一邊深深地佩服自己來之前對女兒做的思想工作,“陸先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量他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