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聲音的同時,連蔓兒也發覺了手裡抓着的樹枝的異樣。她微微低下頭,赫然發現手裡抓着的是一個人的半截衣袖。
這裡有個人,她竟然沒有發現!
連蔓兒忙放開手,扶住旁邊的一塊山石,同時扭過身子,結果就同那個人來了個面地面。
連蔓兒的心跳猛然快了兩拍。那是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但是一點都不影響他觀感。“狀若好女”,連蔓兒的腦子裡頓時出現這樣四個字。
沒錯,面前的是個男子,看起來不過弱冠的年紀,身穿箭袖的月白長袍,背靠靠着一道土壁,半坐半臥在那裡。連蔓兒前世見過了俊男美女,到這裡之後,連家的人也都有一副好皮相,但是這個男子的美,還是讓她驚豔了。
鼻翼間是淡淡的血腥味道,連蔓兒的眼睛看進男子漆黑的眸子中,那裡面有某種東西,讓她將就要出口驚呼聲吞回了肚子裡。
一個陌生的,絕不是附近鄉村中人的男子,受傷坐在這裡,卻不聲不響。連蔓兒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並本能地判斷出,驚叫不僅不能幫她,反而會讓事情變得糟糕。
事實證明,她這個舉動是非常明智的。因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男子的另一隻手本來已經伸向了她的腦後,見她安安靜靜的沒有出手,才又緩緩地收了回去。
連蔓兒與男子對視了片刻。
這個男子受了很嚴重的傷,而且還不止一處,腿上、腰上,還有手臂上,都帶了傷,尤其是大腿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血,那血水已經將他身下的地面都浸溼了。
村裡並沒有這樣的人,連蔓兒心中有許多疑問。
“你……不是我們村的人。”連蔓兒儘量保持冷靜,用正常的音量陳述事實,“你受傷了。”
“哦。”男子意義不明地哦了一聲,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連蔓兒。
優雅的,同時也是極度危險的野獸。因爲受傷了,變得更加危險。連蔓兒感覺到了危險,並確認這危險是來自於面前的這個男人。
“我有藥,可以幫你。”連蔓兒道,“或者,我回村裡去,找人來幫你。”
“你是山下村裡的人?”男子開口道,並不是當地的口音,而是所謂的官話。
“是的。”連蔓兒答道。
男子又不說話了,他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對自己仍舊在流血的傷口毫不在意。
“你的傷口還在流血。”連蔓兒輕聲道。
那男子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他並不需要提醒,他知道現在他的情況有多糟糕。與手下分散,被人追殺,身受重傷,藥囊等物都失落了。他的傷口急需處理,但是危險就在附近,只要他稍稍露出一絲的破綻,就會立即喪命。
這個女孩突然從天而降,是催命符,還是……
“我這裡有藥。”連蔓兒從籃子裡,將瓷瓶拿出來,“就是這山上土生的藥材,能夠止血。”
男子的目光落在連蔓兒臉上,又移到她手中的瓶子上,卻並不說話。
連蔓兒就慢慢地打開瓶子的蓋,讓他看瓶子裡的的馬蹄包。
“樣子不好看,可是效果很不錯的。”連蔓兒見男子沒有反對,就從瓶子裡取出幾個大的馬蹄包出來。
首先是大腿上的傷,看樣子已經簡單的處理過了,不過血還在流。連蔓兒從來沒見過這樣嚴重的傷,男子沒有出言反對,連蔓兒就將馬蹄包一個個撕開,按在他大腿的傷口上,層層疊疊,一連用了十幾個馬蹄包,終於將傷口的血止住了,連蔓兒稍微鬆了一口氣。
這期間,男子都非常安靜,任連蔓兒施爲,好像根本不關他的事一樣,但是連蔓兒能感覺到男子的緊張,因此動作格外小心。
止住了血,但是傷口還需要包紮。連蔓兒想了想,就脫了鞋子,往下解纏腳的紗布。
男子終於動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可疑的紅暈。
“等等,你、你要用你那……”裹腳布?
這個時代,女人的小腳是應該只屬於她的男人,具有特殊意味的事物。裹腳布也是十分私密的。男子顯然被連蔓兒的舉止震驚了,而且他不想用女人的裹腳布。
“我沒裹腳,”連蔓兒不知道爲什麼她會有如此的耐心,也許是感覺到危險出於自保的緣故吧,“你的傷口一定要包紮,這些布條是我墊鞋子的,不過很乾淨,你完全不需要擔心。”
連蔓兒說着,解下整條紗布,給男子看了看。
男子看了連蔓兒的鞋子,確實是不曾裹腳,那紗布也很乾淨,這纔不說什麼了。
連蔓兒就用紗布將他腿上的傷口包好了,還打了個結實的結。
處理完了男子腿上的傷口,連蔓兒才擡起頭。
“還有別的傷口,也處理一下吧。”連蔓兒又伸手去取馬蹄包。
“嗯,”男子微微側身,似乎是方便連蔓兒處理他腰側的傷口。
連蔓兒微微一怔,因爲男子這邊的腰側,根本沒有傷口。還沒等連蔓兒有所反應,男子的左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頭,輕輕地按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