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信的表情奇怪,連蔓兒不由得好奇,周氏這是鬧了還是沒鬧那?
“你奶這次沒鬧。”連守信見三個孩子看着他的眼神,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也知道,周氏在幾個孩子心目中的形象是怎樣的。
“沒鬧?那說啥沒?”連蔓兒接着就問。
“也沒說啥,……就是讓我能幫的就幫。我就說你大姑說的太邪乎,不是那麼回事,沒啥幫不幫的。你奶就沒說啥了,……就是問我啥時候能上太倉,去看看你老姑。”連守信道。
“哦。”連蔓兒哦了一聲,與五郎、小七交換了一個眼色,三個孩子心裡就明白了。
周氏對連蘭兒的心沒有以前那麼熱了,但是那畢竟是她的閨女。周氏是絕不會當着兒子的面,數落閨女不好的。周氏讓連守信幫連蘭兒,只是那麼一說,連守信沒答應,周氏就立刻說讓連守信去看連秀兒。
連秀兒如今在周氏的心裡是最重的。可若是以前,周氏肯定也會出力爲連蘭兒爭。
是因爲這次連蘭兒遲遲沒有去看望她和連老爺子,周氏因此心寒?
不,應該不是。連蔓兒想了想,就排除了這種可能。周氏一直認爲連蘭兒過的不容易,對於連蘭兒很少回三十里營子串門,給她和連老爺子的禮也少這種事,周氏從來就不計較。以前借高利貸那次,連蘭兒和這次的表現差不多,過後,周氏對連蘭兒依舊心熱。
那麼,就只有連秀兒這一個緣故了。周氏是意識到了什麼吧,以前連秀兒過的還可以,周氏也就含糊過去了,但是現在連秀兒這樣慘,周氏怕是將舊賬、新賬都一起清算了。就比如說周氏現在待古氏是恨不得古氏死。
而對於連蘭兒。周氏現在的態度,很像她對待連守仁、連守義和連繼祖。
一家人在屋裡說話,不過她們也沒忘記連蘭兒還在外面。
“這個時候來,肯定是知道咱爹剛從三十里營子回來,這是來聽信兒來了。”連蔓兒就道。
“咱咋辦?”連守信就問。
“咱這都在家,人來了不讓進門不好。要不就這樣,把人請到偏廳,爹。我們就都不過去了。你過去,就把我爺和我奶的意思跟她說明白就得了。”連蔓兒就道。
“這樣好。她知道我爺和我奶是這個意思,就沒啥依仗了,以後也能消停點兒。”五郎就道。
“行。那我去說去。”
連守信出去,約略兩盞茶的工夫,才走了回來。
“爹,這是咋了,心裡不舒坦?”連蔓兒見連守信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就忙問道。
“哎,……你大姑是哭着走的。”連守信坐在炕沿上,就嘆氣道。
連守信心軟,見不得人哭。有的時候就會忘記對方的要求是否合理。而且連蘭兒哭,也並不是因爲連守信拒絕了她的要求。她被拒絕的次數還少嗎?連蘭兒哭,是因爲知道,連老爺子和周氏不再站在她那邊了。
“哭,誰不會哭啊。小七,哭一個給咱爹看。”連蔓兒就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小七。
小七正高興那,哪裡哭的出來。就很勉強的咧嘴,做了一個鬼臉,這下,就把連守信給逗笑了。
“爹,以後咱們這家業大了。找上門來求咱們幫忙的人會越來越多,咱們可得分辨着來。啥樣的人值得幫,啥樣的人不值得。不是誰哭,誰就真可憐。誰就佔理。……我大姑這一趟一趟地,她因爲啥有底氣來。一是有三十里營子的兩個老人在。二就是她知道咱顧臉,然後就是,你和我娘還都心軟。”
“咱因爲啥不能搭理她,也是因爲你和我孃的性格都太實誠。這樣的人,要是走的進了。咱防不住。”
“嗯。”連守信點頭。
“爹,我娘給我們捎啥話來了沒有?”小七見這個話題說的差不多了,就很機靈地轉換了話題。
“你娘捎話了,說想你,讓你回去。”連守信就笑道,“魯先生也問你,說你該回去上學了。”
小七就吐了吐舌頭。
“我也想我娘了。我還想魯先生了,等我在這看着咱家鋪子開業了,我就回去。”小七正兒八經地說道。
大傢伙就都笑了。
“說的好像咱這鋪子開業,沒有你就不行了似的。”連蔓兒笑道。
“對了,你娘還給你們捎衣裳過來了。剛纔我都讓小喜給你們收着了。”連守信又道,“你娘說,天冷了,讓你們都多穿點,炕熱點燒着,屋裡的炭火也別斷了。”
“知道了。”連蔓兒就道。
一直忙着幾家鋪子的事情,如今已經是秋去冬來,連蔓兒一家子都換上了薄棉襖褲。
“對了,春柱媳婦的外甥,咱老宅一條街上的王小三,還有後街的吳大柱和吳二柱都跟我一起來的,我讓小喜給他們安排在前頭了。”連守信突然又道。
連記百貨和連記酒樓,都需要夥計。村裡的人知道了,就有找連守信和張氏,要來做工的。這三個都是十來歲的少年,連守信看了,覺得孩子還不錯,答應了給安排在鋪子裡面做工。
連蔓兒、五郎和小七都沒說什麼,安排幾個夥計的權力,連守信還是有的。而且這幾個,也經過了張氏,他們幾個事先也是知道的。
“這幾個我也都看了,都不錯,也都跟咱近。在鋪子裡頭,也能給咱長個眼睛。”五郎就道,“春柱媳婦的外甥嘴挺會說,王小三的嘴也行,就安排在這百貨鋪子裡。吳家那哥倆,我打算安排到酒樓去。一個廚房裡,一個當跑堂。”
“行,哥你就看着安排吧。”連蔓兒就道。
“這次回去,我還往王舉人家去了一趟,王舉人答應了,咱開業那天,他肯定到。”連守信又道,“家興他們爺倆到時候也來,還有武掌櫃。”
“這邊武仲廉武老闆也來。”小七就道,他念的名冊,很是記住了幾個人。
“我剛纔聽見了,王太醫是說了一定能來是吧。這可是不小的面子。”連守信就道。
“這個說定了,到時候一定能來。”連蔓兒就點頭。
王太醫別看行醫的時候和顏悅色,極好說話,卻不喜應酬,這次說好了能來,還是五郎親自過去了幾次,又有王幼恆在旁幫着說話,才點頭答應的。
“宋家那邊,就花兒女婿來?”連守信問。
“對。”
他們一家人進了城,五郎就向王太醫家投了帖子,然後在約定的日子,一家四口人備了禮,都去了王家。這不僅是王幼恆的關係,當初連蔓兒受傷,是王太醫救治的。後來能請到石太醫,也多虧了王太醫的帖子。
王家的院落並不算極大,人口卻很多。那天匆匆來去,王家大院給連蔓兒的印象,就是那股子若有若無的藥香,再就是一羣穿着立立正正的老少女子。
宋家在知道她們爺幾個進城之後,立刻就打發了人過來。宋家世居錦陽縣城,經商起家。這些天。連記的店鋪籌備,宋海龍帶着人很是幫襯。
連花兒還打發人下了請帖給連蔓兒,被連蔓兒推說身體不舒服推辭了。
可是商鋪開業,還是要請宋海龍的。
“花兒女婿我看那才幹也就是個一般人,”連守信沉思着道,“他手下那幾個管事的,是真能幹。”
連守信這話說的不錯,連蔓兒點頭。
“聽說,宋家現在各處的生意,全靠着那些老人兒支撐。宋家老夫人,對那些人特別的倚重。”五郎就道。
五郎這些天很是聽到了一些關於宋家的評論,有的對此很是不屑,有的卻是羨慕非常。
連蔓兒對此的態度是羨慕。
“以後,咱們以後要是也能培養出這麼一批老人兒來,那就好了。”連蔓兒就道。現在只有這幾家的店鋪,他們就算自己管理,也還能應付,但是以後店鋪多了、生意多了,只靠着一個人、甚至幾個人精明強幹,那能支撐多久?她們要做的是建立起一種機制,招攬並留住那些最頂尖的掌櫃、管事、賬房等。有這些人的忠心效力,哪怕以後的子孫不成器,只要不去動那個機制,連記就會一直髮展下去。
轉眼,就到了連記百貨和連記酒樓開業的日子,因爲還邀請了兩桌的女眷,連蔓兒也去了酒樓坐席,其熱鬧的場面自是不必說了。
開業前三天,連記百貨和連記酒樓都有讓利的特惠活動,三天過後,兩家店鋪關起門來盤賬,那收益讓掌櫃和賬房都笑眯了眼。
連蔓兒看過賬目後,也很滿意。
看着兩家店鋪都走上了正軌,出租的那家店鋪也開了業,一家人就打算要回村。不過,在這之前……
“宋家那邊得去一趟,不說別的,還有一個花兒的婆婆,這咱應該看看去。”連守信就道。
五郎和連蔓兒商量了一下,也都點頭同意。
這天吃過早飯,一家人就坐了車,直接往石獅子衚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