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騎馬

玉珺擡頭看,一眼就認出說話的人是安南將軍家的二小姐劉如梅,此女一向同林南薔和秦艽交好,前一世時多次在各種場合對玉珺的身世進行冷嘲熱諷。方纔她就姍姍來遲,在餘氏在時她不敢發作,等餘氏走後,她就有些有恃無恐起來。

當下玉珺並不想回答,誰知道劉如梅卻不依不饒,拉着一旁的人問道:“珍姐姐你也見過薔姐姐的,你說她們二人長得像不像?”

今日能來的,都是同太傅府有些私交的,京師的圈子這般小,大家或多或少都對玉珺的真實身份有所耳聞。即便從前沒聽說過,秦艽的事兒一鬧,大家問明白前因後果,也多少心中有數了。

這一會劉如梅突然發作,衆人都有些尷尬,被她拉着的京師府尹家的小姐司馬瑞珍有些懊惱地抽回自己的手,道:“是麼,我並不覺得。”

“不覺得麼?”劉如梅癟了癟嘴,又問玉珺:“玉小姐,你應該見過薔姐姐吧?”

玉珺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茶,平靜無波地答道:“見過一兩次,印象不太深刻。”

“可我覺得你長的真像她呢。”劉如梅又重複了一遍。

玉珺不由地笑了,眼睛直視劉如梅,道:“聽說林家大小姐比我還小上一歲,若說樣貌相似,也是她長得像我。這前後順序,姑娘怕是說倒了吧?”

劉如梅被噎了一下,也不氣惱,笑道:“我認識薔姐姐在先,知道她纔是林府正經的大小姐,還以爲你小呢。”

她話裡話間都是陷阱,什麼正經大小姐,什麼大,什麼小,聽着陰陽怪氣,旁人或許不明白,可是在場的又有幾個不懂。平日裡大家都有來往,有幾個人更是知道劉如梅同秦艽私交甚好,這一下刁難,也不知是不是爲了秦艽。

場面一時鴉雀無聲,大家都等着看玉珺如何應當。

玉珺不急不惱,笑道:“劉小姐認識人總有先後,這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不能因爲劉姑娘認識我認識地晚了,就憑空小了幾歲。今日我爹孃請大家來,就是讓大家做個見證,往後我就是玉府名正言順的大小姐。這件事,上至當今聖上,下至在場的各位,大家都能知道。至於林大小姐,”玉珺微微一笑,“劉小姐記性恐怕不太好。我剛剛纔同劉小姐說過了,我同她並不相熟,她是林府正經的大小姐,還是林府不正經的表小姐,我並不關心。”

劉如梅猶如一記老拳打在棉花上,不僅沒討得半點好,還被冷嘲熱諷了一番,她頓了一頓,咬牙道:“明人不說暗話!玉小姐,我只問你一句,你好歹也是林將軍的女兒,那秦艽就是你的表妹,她雖然做了些錯事,險些傷害了你,可是你也不該見死不救,眼睜睜看着她一輩子被毀!你爲什麼就不能寬容一點,放過她?”

劉如梅氣勢洶洶地問出口,話一出口,已覺氣氛不對。果不其然,玉珺當下便放下臉來,冷笑道:“劉小姐既然知道我的出身,方纔又何必明知故問說那樣的話。莫非劉小姐存了心,就是要讓我難堪?既然劉小姐問,那我就回答你,秦艽她是罪有應得!若她沒罪,京兆尹也不可能那樣判!”

“你還不是仗着有人撐腰!”劉如梅翻了個白眼。

玉珺笑道:“我勸姑娘還是謹言慎行。秦艽之案是聖上下令徹查,又是京兆尹大人不眠不休幾夜才審理出來的。姑娘說我仗勢欺人,是說聖上偏袒於我,還是京兆尹大人公私不分,胡亂判案?”

“我爹一向公正廉明,劉小姐若有懷疑,大可告到聖上跟前去!”司馬瑞珍見牽扯到自家爹爹,不由地出口袒護。

“你,你……”劉如梅一時無語,節節敗退。

“姑娘們這是怎麼了?”餘氏的聲音適時地落進衆人的耳裡,姑娘們見她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旁,身後正是方纔已經四散開去賞花喝酒聊天的夫人們。她們也不知站了多久,聽了多久。衆人趕忙齊齊起身行禮。

餘氏走到玉珺跟前,挽過她的手,對衆人道:“今日大家能來我府上我很高興。我盼了二十年,好不容易纔盼來這麼個乖巧伶俐的女兒,我自然希望大家都能認識她。從前我家珺兒吃了許多苦,有歹人幾次三番想要害她,如今那歹人還不容易伏法了,我就希望她往後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邊。我的女兒她姓玉,我不管她從前生父、生母是誰,往後,她就猶如我親生,我不能容忍她受半點委屈。大傢伙說我仗勢欺人也好,狐假虎威也罷,往後我就護着我女兒了,誰若是要欺負她,就先踩倒我再說!”

她話說得極重,一雙眸子精光乍現,直直地落在劉如梅的孃親段氏身上,問道:“劉夫人,你我同爲父母,將心比心,你說,是與不是?”

段氏趕忙點頭,道:“夫人說的極對,可憐天下父母心。玉小姐能有你這樣的孃親,是她的福氣!”

她一邊說着,一邊狠狠地瞪向自家的女兒,沒過多久,便藉口家中有事,灰溜溜地離開了。

場面不久後便恢復了熱絡。大家聊着天,不知何時就說起了不久的木蘭秋獮。在場的不少女眷都摩拳擦掌,只等木蘭秋獮時能隨父、隨夫一同前去。

司馬瑞珍拉着玉珺低聲道:“玉小姐可會騎馬?聽說每回木蘭秋獮都給女眷特設了幾個節目,其中之一就是賽馬,姑娘們都想趁這個機會顯顯身手,我騎術不精,就怕到時候會丟臉。”

“賽……賽馬?”玉珺當下有些詫異,“我根本不會騎馬啊。”

前一世時她要麼在鄉下田間跟着娘四處奔波,要麼在深宅大院裡呆着,學習女紅,根本就機會出門,更別提騎馬了!唯一一次摸到馬,還險些被馬蹄子撂倒,嚇得她從此見到馬就繞道走。

讓她騎馬都已經是不可能了,還賽馬?這不是天方夜譚麼!

“到時候可以不參加賽馬吧?”玉珺試探着,司馬瑞珍道:“不去倒也是可以。只是剛剛和你說話的劉如梅就是馬術高手,還有林南薔,她自小在林將軍身邊長大,聽說馬術精湛。你和這兩人都有過節,我只怕到時候即便你不下場,她們也會使盡法子逼你出賽。”

“那我就不去,她們能奈我何啊?”玉珺咬着下脣,想着到時候若是不成,她就抱緊鄭世寧這課大樹寸步不離。鄭世寧今日因着太后召喚去了宮裡沒能到場,回頭她一定要跟鄭世寧說說這事。

哪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恰好被一旁的餘氏聽到,她當下便伸了腦袋過來,道;“你可是我的女兒,不會騎馬怎麼行!”

餘氏自己是山匪出身,當年騎着一匹棗紅驃馬在山林間穿行不在話下,颯爽英姿一下子打動了木頭疙瘩一般的玉太傅。如今見玉珺不會騎馬,頓時覺得天都快塌了,摩拳擦掌道:“別怕,你不會騎,我教你。保準三天就能跑,五天就是騎術高手!”

“夫人這麼說我可不客氣了!到時候你把你教出的徒弟放下場,同我女兒較量較量!”一旁的夫人聽了大笑,餘氏毫不含糊道:“那有什麼,賭就賭。”

玉珺在一旁叫苦不迭:她真是怕馬啊!馬鼻子一哼氣,她就腿軟!可眼下這麼多人,讓她如何說得出口!

她原以爲餘氏也就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當真還把這事兒放心上了。隔日,餘氏就將騎馬的一身行頭給她備好,又特意給她挑了匹溫順的白馬,玉珺幾番推辭都被餘氏壓了下來,不管她說什麼,餘氏只一句話:“放開膽子跑!別怕!”

只可惜,玉珺在騎馬上的天賦實在是差得難以想象,即便是餘氏這樣的名師也難以調-教玉珺這樣的徒弟。在餘氏教玉珺騎馬的第三天,餘氏把所有的豪情壯志都拋在了腦後,她恨恨地看着好不容易爬山馬,卻動也不敢動的玉珺,搖頭說道:“我的姑娘啊,爲娘知道你怕馬,可我不知道,你竟是把馬當成了祖宗了!你倒是跑一下啊!”

玉珺抱着馬頭幾乎快哭出來:“娘啊,我也想跑起來,我跟馬兒商量了許久,它就是不動啊!”

“……”餘氏翻了個白眼,道:“得得得,你這個徒弟我教不動。我還是另請高明吧!我就不信了,教不會你騎馬!”

玉珺本以爲餘氏放棄了,誰知道第二天她仍舊準時準點被帶到了馬場,放眼看去不見餘氏身影,她正納悶着,身後突然一陣叫好。

她趕忙扭頭去看,就見不遠處,一身黑色騎馬裝的李善周騎着一匹棗紅大馬,如一道閃電一般飛奔而來,在極快的速度中,李善周動作嫺熟地在馬上做了個馬上直立。

藍天、白雲、黑衣、駿馬,還有他心儀的男子,這一切美得都像是一幅畫,玉珺霎時間便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