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她如何開口呢。白日裡長公主叫了二‘奶’‘奶’過去說話,特意將所有人都支開了,原本主子們說話她不該偷聽,可端了茶水過去,正在聽見她們屋子裡斷斷續續地傳出話頭,隱約有她的名字。當下她便留了心聽了個壁腳,正聽見長公主說,眼下二爺身邊除了二‘奶’‘奶’,還有幾個通房丫頭伺候着,三爺有兩位‘奶’‘奶’,獨獨大爺,除了大‘奶’‘奶’之外,房中就再沒伺候的人,長公主思量着要選個合適的人送過去,二‘奶’‘奶’搭了話,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當時她心裡便涼了一大半,等後來二‘奶’‘奶’走了,長公主又連續說了好些話試探她,她頓時如入冰窖。
姚黃親生母親就是個妾,窮苦人家嫡庶之分雖不至於太過嚴格,可她也遭受了不少白眼。這些年她在長公主身邊盡心盡力地伺候着,眼見着也快到嫁人的年紀,原本想着長公主能顧念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至少能配個管家,最不濟也能配個身家清白的小廝,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吧?誰知道到了了,自個兒的主子絲毫沒有顧念,還要讓她當妾!
這話,她當真是對西巧說不出口!
西竹焦急道:“姐姐是個明白人,既能連夜過來提醒大‘奶’‘奶’,定然也是下了決心,又何苦說一半留一半!你快隨我去見大‘奶’‘奶’,把事情說清楚纔好!”
“這麼晚了,大‘奶’‘奶’怕是歇下了吧?”姚黃咬着‘脣’,遲疑道。
“還沒,你快隨我來!”西竹說着就往外走。‘玉’珺的院子外點了幾盞燈籠,泛着柔和的光,往裡走,有清越的笛聲斷斷續續地從院子裡傳出來。到中途變了調,就聽‘玉’珺大笑道:“不對不對,不是這麼吹的!哎呀夫君你怎麼這麼笨吶!”
“還不是師傅你教得不好!”李善周也陪着笑。
姚黃平日就聽西竹說起過,大爺和大‘奶’‘奶’感情甚篤,此刻站在院子外,看兩人笑成了一團,眼裡眉梢俱是情誼,說不出的美好和諧。兩個人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長公主非要出這樣的餿主意,不就是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一個地出‘亂’子,大公子和大‘奶’‘奶’卻這樣順風順水,長公主不樂意麼?
自己不好也瞧不得別人好,長公主這心眼真是堪比針尖兒。想起周姨娘的下場,姚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道他們一家人鬥法,何苦把她一個下人搭進去?再說了,真讓她嫁給大爺當妾,估計她也就是個擺設!人家夫妻兩,好着呢!
西竹站着輕咳了兩聲,院子裡的兩人才回過神來,見姚黃也站着,皆是一愣,西竹攜着姚黃行了禮,道:“大爺,大‘奶’‘奶’,姐姐有要緊事告訴您二位!”
李善周瞅着姚黃的樣子,心知‘女’人說話他在一旁不便利,找了個藉口遁去了書房。s173言情小說吧
‘玉’珺見西竹面‘色’沉重,拉着二人進了屋,道:“發生了什麼事,值當你們大半夜這麼慎重地跑一趟?”
姚黃連忙把今日聽到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只隱去了長公主打探自己的那段,‘玉’珺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末了氣得重重捶了下桌子,罵道:“鹹吃蘿蔔淡‘操’心!我瞧她就是嫌府裡還不夠熱鬧!非要讓全家人都‘雞’飛狗跳她才舒坦!”
“她們定了人麼?”‘玉’珺又問。
姚黃低着頭支吾着不說話,臉卻紅到了耳根,西竹在一旁看她不說話,正要拉她袖子,看她臉‘色’,心裡頓時涼了大半,張口道:“長公主莫不是要你!”
好個長公主!西竹心裡暗罵了一句,這都算什麼事兒。硬生生將姚黃塞到大公子的房裡,說是送人過來幫着大‘奶’‘奶’照顧大公子,還不是要離間他們夫妻的感情?不,不止,她還讓姚黃明晃晃地來當‘奸’細,讓大公子和大‘奶’‘奶’行事都有忌憚。姚黃好歹跟了她這麼多年吶,她倒真捨得讓她做妾!
西竹暗地裡呸了一聲,姐妹連心,這會看姚黃,簡直心疼死了。
姚黃順勢跪下,求道:“大‘奶’‘奶’,奴婢這也是沒法子纔會來求您。長公主雖沒明說,可是她敲打奴婢的話,卻讓奴婢心生惶恐。西竹妹妹和奴婢的關係您二位早就知道了,奴婢也就不瞞您,西竹常跟奴婢說,您二位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您對她好就是對我好,我就是再不開眼,也不能……”
“好姑娘,你先起來!”‘玉’珺伸手虛扶了她一把,沉‘吟’道:“如今我幫你,就是幫我自己。只是有句話我還是得問清楚。你想好了麼?若是當了大爺的妾,往後你就是半個主子,你又是西竹的姐姐,大爺和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主子您別說了!”姚黃連連搖頭。這府裡丫鬟這麼多,多少人想爬主子的‘牀’好當個姨娘做半個主子,可那是旁人,不是她,她是不可能生出這樣的心思的,她急得紅了眼,道:“奴婢的親孃就是妾,奴婢打小受冷眼旁觀,這日子早就過夠了,自小奴婢就發過毒誓,奴婢這輩子就算爲豬爲狗也不爲妾!”
“好,好,好!”‘玉’珺連道了三個好,西竹在一旁陪着道:“大‘奶’‘奶’,姚黃姐姐的話我可以作證,她自小便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一直都記着的!”
‘玉’珺道:“我相信你。只是你若是不願意當大爺的妾,長公主身邊定然容不下你,你可想好了去處?”
姚黃點頭道:“奴婢想好了,奴婢想要去莊子裡伺候周姨娘。”
“去莊子?”‘玉’珺又訝然了:“都說莊子裡的日子清苦,你怎麼想到要去那兒?”
“說這話可能會冒犯您,但確實是奴婢的實話。”姚黃道,“奴婢這些年跟在周姨娘身邊,她一直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她走之後,奴婢難過了好些天,那日奴婢就想跟着周姨娘走,就怕連累了她。眼下這個情形,奴婢更是恨不得馬上離開府裡。大‘奶’‘奶’,奴婢打小也是生在農莊,各種農活我都會,奴婢是真心想去陪周姨娘,莊子裡再苦,奴婢也覺得心安!”
她這樣決絕的樣子,倒是讓‘玉’珺大吃了一驚。想來,姚黃畢竟跟在長公主身邊多年,懂得審時度勢,心中更有乾坤,知道自己要什麼,這樣知進退的丫鬟,真是不可多得。
西竹也跪下來求道:“大爺,大‘奶’‘奶’,姚黃姐姐自小就有主意,她既開了口,定也是下了決心的,奴婢也求您,想想法子,讓她走吧!”
‘玉’珺見她去意已決,道:“你既然拿定了主意,我也不好再勸你。‘私’心裡說,若有你伺候周姨娘,我也是放心的……這樣,你先回去,我再想想法子”
姚黃眸子裡淚光瀲灩,西竹道:“姐姐,大爺大‘奶’‘奶’既然答應你了,自然有法子幫你。你快些回去先,省得長公主生疑。”
姚黃點頭,又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離開。
‘玉’珺沉‘吟’了片刻,想着還是同李善周商量爲好。走了兩步到了書房,他竟是半分警覺也沒,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筆走龍蛇,不知在畫些什麼。那樣專注的樣子真是好看極了,神筆在世都描摹不出他此刻的模樣,這樣優秀的人成了她的夫君,也真是夠讓她‘操’心的。就像是手裡揣着萬貫家產,時時刻刻都被人惦記着。還不能揣在兜裡,時刻帶着,不讓人瞧見。
‘玉’珺微微嘆了口氣,屋子裡的人卻動了,一擡眼,眉目如畫望着她笑,道:“來,瞧我畫了什麼。”
像一個做了好事急需表揚的孩子。
‘玉’珺笑着往前走,到了跟前卻呆住了,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李善周竟就完成了一副畫。畫上的人肆意張揚地笑着,笑意直達眼底,人坐在棗紅‘色’的駿馬之上,背後是連綿的青山白雲,再看身上的裝扮,不正是秋獮之前,他在馬場教她騎馬時的情形?
“我畫得好吧。”李善周笑着湊上腦袋,道:“你那天的樣子美極了,我一直都忘不了。”
‘玉’珺想起自己在馬上的窘態,老臉不禁一紅,“你這是嫌我現在醜?”
“哪能!我家娘子越發標緻了!”李善周說着就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將人抱在懷裡,捨不得鬆手,“認識你之後,你的一顰一笑都在我心裡,你若是想看,我可以給你畫出你過往任何時候的樣子——當然,那得是在我認識你之後。”
“傳說中兩歲就能將一本論語倒背如流,四歲時候就能洋洋灑灑寫一篇策論,任何東西都過目不忘的天才李大公子卻將自己的天賦用在‘女’人身上,若是讓旁人知道了,不知道做何感想!”‘玉’珺哭笑不得,只是握着李善周的手越發溫柔了。
李善周涎着臉笑道:“我可以當作你在誇獎我麼,好娘子?”
“自然是誇你!”‘玉’珺笑着咬牙切齒,抓起李善周的手狠狠就咬了一口,李善周避之不及,哎呦了一聲‘抽’回手來,道:“怎麼說着說着話,我家娘子就變了屬相,你不是屬豬的麼?”
這樣變相笑話她像狗,還當她沒聽明白呢?‘玉’珺假裝帶了怒意,笑道:“你才屬豬呢!我現在啊,姓‘妒’!”
“瞎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即便不姓‘‘玉’’,也得隨我姓‘李’啊,怎麼就姓了‘杜’了?”他愣了愣,這才明白過來此“妒”非彼“杜”。
“誰惹你了?”他問。
‘玉’珺點頭,將姚黃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李善周聽完,嘴角一勾,嘲諷道:“她們真是嫌府裡不夠‘亂’,非要咱們跟着一起瘋才成。”
一眼看見‘玉’珺,似乎不慌不忙,他來了興趣,道:“怎麼,你想到法子破解了?”
“那是自然。”‘玉’珺滿不在乎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你納了妾,我再拿‘棒’子將她們都打出去!如今我可是朝廷命官,背後有無數靠山,我還怕擔個‘妒‘婦’’的名聲?若這名聲能打出去纔好,看看往後誰還敢打你的主意!”‘玉’珺看着李善周嘿嘿地笑着,假作惡‘婦’樣子,惡狠狠道:“搶我夫婿者——死!”
李善週一把抱起‘玉’珺,道:“該我出頭的時候,我又怎麼可能讓你單槍匹馬!放心,一切有我呢!”
“你有什麼法子,說說看?”‘玉’珺擡手去捶他,被他一把控住了手,道:“你用你的法子,我用我的……讓她們早些消停就是了。”邊說邊將人往桌案上放,說着話,手卻往她的衣襟裡伸去,這一回,山大王換了人,反倒是他惡狠狠的含住了‘玉’珺的耳垂,輕聲道:“方纔你做我的夫子,教我吹笛,這下該輪到我做夫子,教你……做功課!”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重生小娘子的錦繡良緣 ”